这晚饭前,凌萱带了秋霜和冬雪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如今的凌萱每天早晚饭点的时候都会到老太太的屋子来一趟,晨昏定省,规规矩矩的。
今的上房人数可真多,除了石氏、柳氏、梅氏外,凌婕、凌妧居然也在,凌婕凌妧边还坐着两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是贺家的八娘贺偲和十娘贺俪,贺俪是凌婕嫡出的,而贺偲便是想要说给凌嘉明的。
可这会两人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萱娘知道,如果贺偲想要跟侯府议亲的话,论理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进侯府的,莫非是带过来让凌嘉明相看一眼?
“两位姑太太和两位妹妹什么时候来的?”萱娘笑脸相迎。
“我们也是才到,今儿有人送来了几篓鲜虾,我们给老太太送一篓来,可巧老太太说你吃呢,正要打发人给你分一些去呢。”凌婕笑道。
“如此多谢了。”
此时的萱娘并不知道朝堂发生了什么,凌远霄还没有回来,好像听说又去了军营。
“萱娘,偲娘和俪娘难得来一趟,你们姐妹间好好说说话,两个小姑娘听说你院子里种了不少稀奇的瓜菜,想去瞧瞧呢。”李氏道。
“不过是几样瓜果菜蔬,如今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两位妹妹若有兴致,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
“好啊,那就劳烦五姐姐了。”贺俪笑道。
贺偲也冲萱娘露出了一个微笑。
萱娘只好带着两人进了苏苑。
一进门都是一畦一畦的菜蔬,黄瓜、西瓜、冬瓜、南瓜、丝瓜,此外还有茄子和几样叶子菜,每种数量不多,但是样数不少。
“五姐真是好雅兴,这里好多瓜果我都是第一次见。说句不怕五姐笑话的话,我只认识西瓜和黄瓜。”贺俪说完,抿着嘴浅浅地笑。
“别说十妹妹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呢。五姐姐平时都喜欢些什么?”贺偲问。
没有大人在边的贺偲,子似乎活泛了些。
“我喜欢什么?”萱娘自问了一遍。想了想,道:“我喜欢看书,打坐,闲了的话就摆弄摆弄这些菜地,别的一时也想不起来。”
“五姐不学琴棋书画吗?”贺俪追问。
“看得懂别人下棋算不算?听得懂别人弹琴算不算?”萱娘笑着回道。
正说着,风端上了几杯凉茶。
贺俪和贺偲优雅地端起来了抿了两口。
“五姐,你家的茶汤怎么跟别人家的有些不一样?”贺俪问。
凌萱喝的茶是在大理那边买的,是现采的茶叶现炒出来可以直接冲泡的。不是那种压制成茶饼需再煮的茶。
凌萱离开大理后,便带了些回蜀地,这些茶叶被殷家带了过来,萱娘送了些给李锦和凌远霄,并告知了泡茶的方法,至于外人,还没有尝过。
倒是殷家人,喝过了这种茶汤后,动了做茶叶生意的念头,可是如今刚接了这么大一单丝绸生意。哪里能腾出手来?
“这是在大理学来的喝茶方式,我是一个懒人,觉得这样方便。”
“常听人说五姐心思巧。今一见果真如此,要是五姐不嫌俪娘愚笨,俪娘愿意经常上门讨教。”
“十妹妹说笑呢吧?我不过是在外面游历的时候学了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实在不值一提,让你们见笑了。”
萱娘的心里敲起了警钟,她可记得这个十妹妹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第一次见她应该是几年前在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上,当时她连正眼都没有瞧过自己。
再后来,是闹天花时。萱娘亲自给她种的痘,换来了一个笑脸和一声谢。再后来,正月吃年酒的时候。不知为何又瞅自己不爽了,勉强跟自己说了几句话,这一次,居然来了一个大改变,要上门讨教了?
“五姐真是谦虚,俪娘觉得五姐是一个真的人,会很多我们不懂的生活乐趣,也会享受这种乐趣,不比我们这些整天关在后院的女子,除了能从书中领略点外面的风土人,别的一概不知,整天学了些没用的劳什子琴棋书画,要说有多乏味就有多乏味。”贺俪抱怨道。
萱娘正待开口,只见七郎的声音响了起来。
“五姐,老太太打发我来问一声,说你们的晚饭摆在哪里吃?”
话音刚落,七郎和大郎进来了。
大郎看见屋子里多了两个女孩子,似乎很是意外,看了一眼萱娘,不过贺俪他是认识的,忙问好。
果然如此,是来让凌嘉明相看的。
萱娘看了一眼贺偲,贺偲显然也是无所知的,她看着这两人也有些吃惊,当然,还有些羞怯和局促。
“走吧,我们去老太太那。”萱娘道。
大郎和七郎先告辞走了,萱娘领着贺偲和贺俪再次进了老太太的上房,正好丫鬟们摆好了饭。
饭毕,众人坐在厅堂里喝茶。
“娘,方才在五姐那喝的茶汤跟这个完全不一样,很是清淡,正适合夏天喝呢。”贺俪道。
“是吗?萱娘,我们怎么没有尝过?”柳氏笑问。
“我外公他们从南边带过来的,也是前不久收拾行李才翻出来的,我也不知你们能不能喝的惯,三太太既然说了,哪天给大家送些来。”
“对了,萱娘,说到殷家,好像记得过年的时候,你带了一个殷家的小姑娘来,那小姑娘模样跟你有几分相像,我瞧着年龄也不小了,可有婚配?”凌婕突然问道。
她是受李氏和柳氏所托,知道萱娘是李锦钦定的皇后后,想试探试探凌萱,看能不能说给四郎。
“有了,前些子刚定下来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二月初六。”
“定了?”好几道惊讶的声音。
“你这孩子。这是喜事,怎么不早说,我也该送一份贺礼。好歹过年的时候小姑娘还过来给我磕了几个头,我正琢磨着给她牵根红线呢。定的是哪一家?”李氏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了。
真是可惜,怎么就晚了一步呢?
配大郎也勉强凑合,萱娘是皇后啊,就冲萱娘对殷家的维护,皇后的表妹还能差了?
柳氏是跌足长叹,原本以为,大郎拒绝了萱娘,等大郎跟贺偲定下来。她就开口向萱娘正式提亲,谁知才半个多月过去,居然连成亲的子都定好了,这也太快了吧?
真是人财两空。
石氏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松了口气,萱娘不会把阿忆强塞给大郎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又有些失落呢?
皇后的表妹呀,这靠山不比侯府强?
难怪那天萱娘这么笃定,“我既然敢开口。肯定是有底气的”,可惜,她没有领悟住其中的深意。
阿忆在石氏心里。就如同一块鸡肋,娶了吧,有些不甘心,毕竟是商户之女,不娶吧,又实在可惜,皇后的表妹是谁都能娶得上的吗?
众人的纠结萱娘看在眼里,笑吟吟地道:“定的是今科会试的第三名,原是一寒门书生。年方二十二,尚未婚配。是皇上做的媒。”
“什么?是他?”凌婕瞪大了眼睛。
这常贤齐是京城多少世家争夺的对象,家境贫寒又有才华。这样的人才好拿住,没有什么背景靠山,岳家扶持他平步青云,他能不对岳家感激涕零吗?
要知道,一等进士很多是可以官至宰相的啊,扶持了一个宰相女婿这回报是不可估量的。
不说别人,就说贺偲,原本也是打算托人去暗示这常贤齐的,谁知容家先了一步,贺家不好意思跟容家去抢,便退了出来,退而求其次,这才觉得凌嘉明也不错。
可是,这门亲事怎么会落到殷家手里?
还是皇帝做的媒。
也是,如果没有李锦,殷家上哪里找这样的好亲事?
这个常贤齐刚被派官,中侍御史,虽说只是一个七品文官,可那是皇上边的臣子,如今又做了皇上的表妹夫,以李锦对萱娘屋及乌来看,这常贤齐飞黄腾达,是指可待的了。
不光凌婕惊讶,李氏等众人也很惊讶,她们惊讶的是皇上居然会为了凌萱去做这种小事,这也太,太说不过了吧?
贺偲、贺俪也看着萱娘,心里是百味繁杂的。
贺偲是知道贺家原本相中了这穷书生,可是却被容家抢先了,她心里多少有几分懊恼和不服,这会倒是平衡了,她没得到,容家也没有得到。
谁也别笑话谁。
贺俪这才明白,为什么母亲非要她来外祖家,非要她讨好凌萱了,原本,她还真有几分不愿,以她的镇国公嫡女的份去讨好永定候府一个庶女,这要传了出去,她如何在那些世家女面前立足?
可皇上偏偏就喜欢了这个庶女,喜欢得无以复加,她还能怎么办?
凌婕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虽然不乐意自己的女儿将来排位在萱娘之下,可是她也清楚,贺家肯定跟皇后无缘,如今就看李锦跟容家的博弈了,李锦赢了,皇后是萱娘,容家赢了,皇后是容瑶。
对凌婕来说,与其让自己的女儿屈居在容家之下,倒还不如自己的侄女凌萱做皇后呢,好歹她对凌萱的品还是了解的,这孩子纯良,绝不是那种心狠手辣容不得别人的恶人。
“会试的第三名,这,这,真的是皇上做的媒?”石氏喃喃问道。
她儿子是个秀才,看不上人家一个商户之女,可人家转头就请皇上做媒,嫁了一个一等进士,这?
忽然,石氏似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