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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回去的当天,温氏从丫鬟嘴里知道了实情,气得把那四个丫鬟打了一顿发卖了,并对容瑾再次下了禁足令,同时也打发她身边的青玉给萱娘送了十匹上好的衣料来赔罪。
而萱娘从青玉的口中似乎听出了温氏对容珏和谢氏的微词,如果不是书香和墨香嘴角不严实,容瑾是不会知晓萱娘躲在白云庵修行的,更不会知晓萱娘也请了宫里的女官在学礼仪规矩。
送走了青玉,萱娘坐在院子里发呆。
“想什么呢?”曾妈妈过来了。
“想人心。”
人心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青玉说的是真的,那么容珏算什么?容瑾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妹妹,这么算计自己的妹妹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愧疚?这还是萱娘认识的那个谦谦君子吗?
如果青玉说的是假的,那么就是温氏在算计容珏了,一家子骨肉之间这样算计来算计去,难道就不累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其实,皇家,容家,凌家,谁家又不是如此呢?
“孩子,别想了,人心是最复杂善变的,我们永远也无法左右别人这一刻在想什么,也无法自己预知下一刻会想要什么,我们能做的便是尽量守住这一刻的本心。”
“什么是本心呢?”
“本心是一个人天生的善性,也叫天良,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一个人最初的心愿。曾言:‘虽有明察之资,仁义之志,一旦富贵,则背亲捐旧,丧其本心。’这里的本心就是指天良,妈妈见惯了身边的人为了富贵、为了钱财、为了权势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父子相残、手足相残,早就迷失了本心。”曾妈妈幽幽地长叹一声。
“师太曾经说过,人最可怕的是不能遏制住自己的贪念。还记得妈妈讲的那篇,有了鱼还想要熊掌,有了熊掌又该要驼峰了吧?有了名还要利,名利双收又该想着权势。总归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一辈子汲汲营营的,大部分人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白搭了这短短几十年的好光景。”
曾妈妈听了一笑,道:“我还想着该怎么劝你呢,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通透,到底是念过几年经的。”
曾妈妈说完摸了摸萱娘的头,她也是十分的矛盾,既希望萱娘能保持她的本心,又担心萱娘真的依着这个性子进了宫就该是祸不是福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萱娘嫁给李锦,皇家的人最缺的就是真心,却要不得的也是真心,他们的本心在日复一日追权逐势的争斗中早就消失殆尽,或者说。如今他们的本心就是权势了,只不过这里的本心就是指他们最初的心愿。
“萱娘,你想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曾妈妈轻轻地问。
萱娘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头上的蓝天,依旧是秋日里的云淡风轻,便笑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能过一种平淡轻松的生活。无关富贵,无关贫穷,嗯,这样说也不太对,即便是方外之人,也一样有许多的烦恼。也一样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师太常说,今世的修行是为了来生,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来世果。可真正的前世和来世我们谁也不得知,能把握的唯有今生,所以,我也想恣意一回,随性、随心,尽力,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随性、随心,尽力,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说的真好。”曾妈妈的眼圈红了。
她临出来的那天晚上,站在永福宫的院子里,看着天上浩淼的星空,李锦也说了一番如是的话,这两人还真是心意相通。
可皇家的婚姻要的不是心意相通,而是匹配与权衡。
只是,再周密的权衡也有偏颇的时候。这不,李異刚在朝堂上宣布李锦将再次作为监军代替他前往东北督战的时候,朝堂上又热闹起来。
“皇上,微臣有一句话不知何解,在家苦思了两日,今日斗胆请皇上释疑。”容实先开口了。
“哦,不知爱卿有何话不解,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李異一开始并没有多想。
他只是跟皇后提过容家六小姐的事情,可当天李锦进了御书房求过他之后,他便指示皇后此事暂缓,这些日子忙着钱票的推行,还有雁门关的战事吃紧,他哪里还会记得些许小事。
“臣这些日子偶尔翻了翻,看到‘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请问皇上,这话何解?”
李異听了一愣,这安国公是什么意思,拿一句简单的当着文武百官来质问他什么是君子?这不明摆着是要弹劾他德行有失吗?
他什么时候只说不做了?
不过李異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容实说的只怕是李锦的亲事,这件事情他的确跟皇后提过,可皇后说并未对人提及,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他还曾对一个人说过,那就是淑贵嫔,可淑贵嫔一向稳妥,且对这门亲事并不十分愿意,事情没有定下来,应该不会如此愚蠢,自己给自己挖坑。
难道是有人把手伸进了皇后的坤宁殿?
是了,容家在宫里不仅有慧妃还有贵妃,想到这,李異的脸黑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容实预备怎么弹劾他。
“爱卿有话直说。”
“皇上,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要么不开口,既开口了便要做到,否则便是失信于民,不知皇上以为然否?”
“失信于民?爱卿指的是户部的钱票一事吗?朕的国库开出去的钱票怎么会是空头的?刘相国安在?”李異装起了糊涂。
刘长仁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皇上,臣在,微臣并未接到这方面的举报,京城之内已有三家钱庄可以任意兑换国库开出的钱票,百姓们没有丝毫的不便。”
“哦,不是钱票,那是什么?容世子要回来养伤朕也准了,连御医也派了两个去探视,别的,朕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还望容爱卿明示。”李異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实,眼睛里的寒意一闪而过。
容实心下一颤,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说的是减赋的事情,西北战事已停,皇上原承诺过,战时加赋乃是权宜之计,一旦战争结束,立即给百姓减赋,可夏收已经结束,百姓们的税赋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减免,这岂不是失信于民?”
“嗯?”李異没有想到容实也改了初衷,竟然一时被难住了。
当初国库吃紧时他是说过这话,可连年的战事,国库依然是空的,西北的战事虽然停了,可东北和雁门关的战事还在延续,这容实不是不清楚,这个时候提出减税,他拿什么去支撑这几十万大军?
是相中了那二十万两黄金吗?
这二十万两黄金扣除了西北各路将士们的赏赐和抚恤,如今只剩十五万两,这是他打算留下来做紧急备用的,哪敢轻易动了?
李異正为难时,凌远霄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话要说。”
“爱卿快讲。”
“皇上,微臣觉得安国公的话的确有道理,连年的战乱加上天灾,我朝农民们也的确苦了很多年,也是时候给他们减轻点税赋了。不过微臣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皇上一定知道,当初微臣在西北的时候,因为同时对西昌和吐蕃开战,一度粮草奇缺,远水解不了近渴,是微臣的女儿伙同三殿下用做生意挣来的银钱替微臣解了燃眉之急,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开辟新的财路来解决这个难题。”
凌远霄的话刚说完,旁边便有嗡嗡的声音。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是有别的财路,何至于到如今还是国库空空?”
“可不,这永定候一介武将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户部的事情来了,这手也伸的太长了吧?”
“门外汉就是门外汉,站着说话不腰疼。”
“错啰,人家永定候明明说的是他家女儿和三殿下曾经为西北军解决过粮草的难题,不是永定候自己。”
“这不是胡闹吗?这满朝文武大臣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两个黄口小儿能有什么好法子?”
“这倒未必,说不定人家运气好,这不又要再去东北做监军,到时再抓几个什么将军和王子再要几十万两金子作赎金就是了。”
“不对吧,我怎么听着这意思不对,这凌家姑娘和三殿下,这哪跟哪?三殿下定的不是容家的姑娘吗?”
。。。
诸如此类的声音层出不穷。
“皇上,既然永定候说他有法子开通新的财路,臣愿闻其详。”刘长仁道。
李異也满怀期待地看着凌远霄。
“皇上,微臣说过,这是三殿下想出来的法子,具体是如何做的,微臣并不是很清楚,皇上不妨问问康王。”
凌远霄也是见李锦不惜得罪容家走出了毁亲这一步,他便顺势而为推了他一下。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他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