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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白毦兵统帅,黄承彦的苦涩

    翌日,

    刘备小院,

    武安国疾步走进庭院,在屋门外驻步,躬身道:

    “主公,飞雪阁阁主雪女,派人朝府内递了拜贴,言午时率墨家众人过来拜府。”

    听得此言,刘备目光豁然睁开,有精光从双眸中闪过,“霸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武安国回道,“禀主公,距离午时还有三刻。”

    刘备这才将手臂从甘钰身下抽出,赤身走出暖帐,一边套上衣物,一边吩咐道:

    “霸侯,将此事通禀公台先生,让他一会儿随我接见墨家众人。”

    “喏”,武安国应声,又拱手一礼,“属下告退”

    甘钰这时才迷糊着睁开眼,眉宇间尽是疲态,感觉到刘备不在身侧后,她心间一慌,顿感空落落的,“夫君~”

    她轻唤,想支起身,浑身却是没有半点力气,四肢都是软绵绵的,

    刘备听得她的呼唤,将腰带系好之后,这才走近床榻,俯身在她前额吻了一记,“夫人再睡一会儿,为夫有事务需要去处理。”

    “嗯”,甘钰乖巧的回应,双腿伸得笔直,即使在睡梦中也未曾放松,

    “这一次,可一定要争气啊!”,她心间祈祷着,带着忐忑和希冀,昨晚一夜荒唐,她所要的,只是一个孩子。

    两刻钟后,

    刘备洗漱完毕,随便吃了一些侍女端上的餐点,这才走出了小院。

    在他行致前院时,刚好在路径上遇到了从侧院赶来的陈宫,

    “主公”,陈宫行礼,静待刘备走近身前,

    刘备朝他点点头,“公台,墨家之人突然拜府,恐怕是那位传说中的墨家巨子到了。”

    陈宫赞同地点头,“主公,可要相迎?”

    “这是必然”,刘备肯定的答复,“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该表示出应有的尊重。”

    二人说着,一起走向了府门,立在台阶上,静候墨家到来。

    午时刚近,一辆宽宏的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赶车之人正是靳无命,

    其后还跟着二十几名墨家弟子,尽皆骑着烈马,缓缓跟进。

    马车走近中山侯府,靳无命紧了紧手中缰绳,马车随即停下,

    而刘备的目光,确实投在了跟在马车后面的一名墨家弟子,

    其人身材魁梧,气机若有若无,手持一根白杆长枪,双目中神光湛湛,英伟不凡。

    陈到的目光同时也投到了刘备身上,

    “这位大抵就是打得匈奴鲜卑皆臣服的中山侯了”

    他心语,有些失神,心间涌起钦佩,在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陈到急忙跳下烈马,拱手行礼。

    刘备嘴角含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此人,必要收入麾下。

    雪女这时也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在看得是刘备亲迎后,她明显有些意外,

    “见过侯爷”,她盈盈一礼,心间对于刘备的评价,更加的高了,

    “才一夜不见,雪女姑娘又更加的楚楚动人了。”,刘备点头,夸赞了一句,

    这时,

    马车内又钻出了第二人,朝刘备拱手道,“侯爷亲迎,黄某受宠若惊啊!”

    刘备轻笑,伸手一邀,“墨家巨子亲临,敝府蓬荜生辉,请~”

    黄承彦也不矫情,再一拱手,“叨扰了”

    随即,

    刘备当先引领,黄承彦落后半步跟上,陈宫和雪女再落后一步,最后才是靳无命和陈到,

    众人走进府门,一路进了正堂,分主次落坐。

    待侍婢奉上茶水,刘备才开口道,“巨子姓黄,不是名字为何啊?”

    黄承彦微微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道,“承彦”

    “承彦?”,刘备微愣,“这是字?还是名?”

    “既是名,也是字”

    刘备诧异,这是他至今遇到的,最独特的名字,不由又低语了一声,“黄承彦”

    音落,

    他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心间不由一鼓,

    黄承彦?这不是诸葛亮的岳父吗?没想到墨家巨子竟是他~

    如此说来……

    刘备联想起了很多,

    后世一直都在盛传,诸葛亮的夫人黄月英,乃是一个发明家,蜀军中的诸葛连弩以及木牛流马,疑似就是她发明的,

    现在看来,这明显就是墨家机关术在战场上的应用啊!

    “咳~”,陈宫轻咳,惊醒了有些失神的刘备,

    “呵呵……”,刘备尴尬一笑,“抱歉,本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失礼了。”

    黄承彦摇摇头,示意无妨,

    刘备随即转移话题,将目光瞄向了陈到,“这位小兄弟气质非凡,当是墨家的顶级才俊吧!”

    陈到听得刘备提及自己,随即走出,拱手拜道,“草民陈到,陈叔至,拜见中山侯”

    “陈到?”,刘备眼底浮现惊色,面上喜意更是难收,本侯的贴身大将,终于来了。

    陈到乃是三国最神秘的兵种,白毦兵的统帅,同时身负刘备贴身宿卫之责,

    为何说白毦兵是三国最神秘的兵种呢?

    因为这是一支被晋武帝司马炎立为禁忌,不准载入史籍的军队,

    若非一封诸葛亮写给李严的书信出世,揭露出了白毦兵的存在,后人绝对不会知晓三国还曾有这么一支军队存在过。

    那司马炎为何要这么做呢?

    对于这个问题,刘备自己曾反复的思虑过,

    可以肯定的是,

    这绝不是私仇,也不是什么难雪之耻,

    白毦兵存在的时间,是在三国鼎立的初期,彼时的司马家还未掌权,不可能和蜀汉阵营有什么直接纷争,

    所以私仇之说,并不成立,

    再说雪耻,

    蜀汉先后创立的三大王牌军:白毦兵、无当飞军和虎步军,按照时间节点来看,能和司马家对上的,只有无当飞军和虎步军,

    司马炎自己,以及他的祖辈和父辈,也只会在这两大王牌军手中吃亏,

    这样看来,司马炎即使要抹除掉自己以及祖辈和父辈的耻辱,针对的也该是这两大王牌军才是,

    可他抹除的,却是和司马家没有一丝瓜葛和冲突的白毦兵,

    所以雪耻一说,也站不住脚。

    那么问题来了,

    既没有私仇,又不是雪耻,司马炎为何还要这么干呢?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司马炎忌惮,甚至是害怕白毦兵,

    或许说,

    是司马炎忌惮白毦兵所拥有的能力,

    不允史籍中有一点文墨记载,就是怕有人依葫芦画瓢,有机会再创建出第二支白毦兵,威胁到司马家的统治,

    至于为何说是有机会,刘备将这个因由,挽到了自己身上,

    白毦兵必然是名震天下过的,可在原来的轨迹中,自己死后,白毦兵就销声匿迹了,

    其后不久,诸葛亮才全力打造出了无当飞军这支王牌,

    这么看来,白毦兵的创立,必然是离不开自己的,否则以蜀汉的战争潜力和诸葛亮之能,怎可能会让白毦兵完全消亡,

    也就是说,白毦兵的能力,必然与自己身上某项独一无二的能力有关,

    否则白毦兵,绝对不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而作为白毦兵统帅的陈到,其能力和实力,也因为司马炎的禁令,被大大的削弱了,甚至在他作为白毦兵统帅这段时期,关于他人物生平的记载,也是有所空白的,

    后人对他知晓得最多的评价,大抵也只是那句:其位只在赵云之下,以忠义著称于世,深得昭烈信任。

    可虽只是这么一句评价,陈到的恐怖也由此可见一斑了,

    能与常山赵子龙同列而比,如何能够是简单人物。

    再有,

    从他白毦兵统帅的身份上看,陈到之能,也从侧面得到了部分印证,

    须知和他同时期的,可还有五虎上将呢!

    可白毦兵的统帅,却还能落在他身上,

    由此观之,

    陈到之能相比起五虎上将,不说超越,但也弱不了多少,甚至有可能……持平。

    正堂上,

    刘备虽想了这许多,却也只是转念之间的事,如今知道身前站着的人就是陈到,他实在是难掩激动,

    对于他这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渴望,陈到猝不及防,同时有些尴尬,

    可一想起这道欣赏的目光,来自打得匈奴鲜卑皆臣服的刘备,他心间就不由一阵骄傲,甚至还有些惊喜,“侯爷之前,听说过陈到?”

    听得他发问,刘备这才收起了自己灼烈的目光,道:

    “叔至,本侯在此之前虽未听闻过你,但你和本侯……有缘。”

    陈到闻言愣住,感受到了刘备的真诚,那是发自肺腑的,

    他知道刘备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更读懂了刘备当作巨子说出这句话的背后,那更深层的急迫和隐喻:

    若你归于我麾下,墨家,本侯不要又何妨。

    士为知己者死,陈到不感动是假的,为他一人,可舍墨家,这对他而言,是何等的评价和赞赏。

    看得二人眉来眼去的,就快勾搭成双,堂上的几人面色不一,

    陈宫隐有担忧,但又很快略去,此人能得主公如此渴望,至少也不弱于太史慈等神将,虽有可能开罪了墨家,甚至结怨,但主公既然作了取舍,他必全力帮衬,消弭后患,

    雪女和靳无命则是生起了怨愤和屈辱,当作巨子的面挖他们墨家的墙脚,这是直接不将墨家放在眼里了,比无视还要过分,

    而一旁坐着的黄承彦,虽是智者,可刘备此番所为,无疑是对他这个墨家巨子的挑衅,面上也生起了薄怒,

    对于众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刘备自然是知晓的,

    他不傻,不可能不知当作墨家巨子的面挖人家墙脚,会生起怎样的后果,

    可他不在乎,

    对于陈到,他志在必得,

    当作黄承彦的面挖墙脚,他也是故意的,

    陈到出身墨家,他必然是不能完全放心的,唯有让墨家对陈到心生芥蒂,甚至是和陈到之间生出了裂缝,他才有机会将陈到完全从墨家摘出,完全变作他的人。

    “巨子,想必你也深知陈到之能,若是困于墨家,那是浪费才华”,他径直开口,直奔主题,“本侯惜才,若你能让陈到归于本侯麾下,本侯必定厚报之。”

    听得这话,堂上众人面色无不大变,

    暗着来,大家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犯傻了,

    可若是明着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你这是在呼墨家的脸啊!

    遭了,陈宫心间暗呼,主公怎会突然犯这样的糊涂?

    想收陈到,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更圆滑的方式啊!

    如此作为,这是要把墨家往死了里得罪啊!

    果然,

    墨家的人爆发了,

    “中山侯,你欺人太甚”,靳无命惊怒出声,若不是被雪女拽住,他已然拔剑了,

    雪女也是眼中含煞,“中山侯是欺我墨家势弱吗?”

    陈到面色也是大急,不知该怎么做,

    看得他这般反应,靳无命和雪女尽皆恼怒,你还是墨家的人吗?

    几人的质问,刘备均未理睬,目光盯着黄承彦,等他回话,

    可奇异的是,

    黄承彦此刻反而平静了下去,

    以他的才智,已经看懂了刘备的图谋,也看清了刘备的担忧,

    既想收陈到为己用,却又担心陈到出身于墨家,为墨家所制,

    针对此,

    刘备的计谋也很简单,将陈到高高捧起,践踏墨家,表现出自己为了陈到,不惜舍弃墨家的样子,

    如此,

    陈到必然会感激涕零,不知所措,

    而墨家同时会被激怒,兼之得不到陈到的硬挺,更是会迁怒陈到,

    这样的话,

    墨家和陈到之间,也就种下了一颗决裂的种子,

    而刘备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侯爷为了陈到这般,值得吗?”,沉默了半晌,黄承彦不带一丝情感的出声,

    刘备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陈到,语音铿锵,一字一顿,“超……值”

    陈到受到感染,胸中涌起了热流,目光忐忑的看向黄承彦,

    可黄承彦并未有所回应,而是再度朝刘备发问:

    “若是真得罪了我墨家,侯爷也要坚持吗?”

    他语音平静,似是在给刘备反悔的余地,只是警告的意味却是异常的浓烈,

    墨家不可辱,他黄承彦也不可欺,否则就要做好迎接墨家怒火的准备。

    听得这话,刘备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算计被看破了,心间不由苦笑起来,不愧是诸葛亮的老丈人啊!

    陈宫此时也明白了一切,心间不由有些惭愧,作为谋主,他竟要在别人的提点下,才能看清自家主公所谋。

    陈到、雪女和靳无命三人,顿觉堂上的氛围凝重了许多,

    他们都听明白了,墨家和中山侯府最终会怎样收场,全在刘备一念之间,

    “主公”,陈宫出声,语音间带着劝诫,墨家不可失,不然中山侯一脉和袁氏以及曹家相比,就更弱了,

    而且,

    那个关于空军的构想,若是失去墨家的支持,就将永远也没有实现的可能。

    “侯爷看重,陈到感激涕零,可陈到,真的不值侯爷如此”,陈到也跟着出声,劝诫刘备,

    他虽然今日才进入洛阳,可对于刘袁曹三家的形式,因为墨家信息网的存在,他是清楚的,

    中山侯一脉至今除了道家密宗追随,百家中并无人选择,

    因此,

    唯有被袁曹两家舍弃的墨家,才是中山侯一脉最大的机会。

    几人期待他的回答,刘备眼中滑过了一抹惋惜,墨家注定是与本侯无缘了,

    这一抹惋惜,除了让陈到心间生起了一丝失望外,其他几人都是一喜,

    可刘备的回答,却是让所有人僵住了,“陈到,本侯要定了。”

    “至于墨家,既然无缘,本侯也不强求。”

    “巨子,开出你的条件吧!无论是什么。”

    虽是三句话,传达的却是同一个意思:为陈到,舍墨家。

    听得这话,靳无命和雪女面色再变,难看得都要渗出水来,

    陈宫心下幽幽一叹,主公此话一出,墨家注定与中山侯一脉无缘了,

    陈到面上,除了还有一些难色,就尽是感动了,眼中更有泪花在涌动,若非巨子在侧,他恐怕已经纳头便拜了。

    而黄承彦闻言后,却是心间一跳,生起了些许悔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备竟会为了不过一面之缘的陈到,决绝至此。

    雪女几人听到的,是刘备在墨家和陈到之间的二选一,

    可黄承彦听到和看到的,却不同于几人,

    无论是从刘备的话语中,还是从刘备眼底滑过的那抹惋惜中,他都只看到了陈到,

    在刘备的选项里,从他点破了其算计,瓦解了刘备意欲分化陈到和墨家的阴谋后,就已然没有墨家这一选项了,

    再看刘备为陈到如此坚决的态度,黄承彦哪里会不明白,刘备这是要重用、大用陈到的信号啊!

    此时再一联想起刘备之前的算计,黄承彦心间不由苦涩起来,有些拔凉拔凉的,“我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作茧自缚。”

    刘备最开始的算计,分化陈到和墨家的关系,其实就只是为了解除自己的疑心,以让他可以完全信任陈到,从而真正的重用之,

    可自己不明真相,点破了他的算计,

    这才导致在刘备的选项中,墨家被直接抹除,连跟陈到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小兔崽子,你这是有多么不待见我墨家啊!

    黄承彦心间吐槽,忿忿不平,沉默了一下后,他才开口道,“侯爷,黄某很是好奇,叔至,你意欲何用啊?”

    听得他问及敏感地带,堂上众人不由都支起了耳朵,

    刘备为陈到如此,其今后的职事,众人都想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