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杨皓进入长安城时,三十辆马车上装满了货物。离开时,依然是满载货物。
数百石的粮食,和一百石的黄豆。三十辆马车满负载了。
也幸好是用夏尔马拉的,它们虽然跑不快,但力气就是大。
要不然真可能拉不动。
“郎君,我们运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有人来抢啊。”席小树现在是学会了想事情考虑周全?
郎君说,做事要先算败后算胜。要给自己留下余地。
当然,郎君也说过:一旦决定要做一件事,就要全力以赴,甚至要破釜沉舟,决不能瞻前顾后。
那些话,他觉得都很有道理。
他现在就担心车上那些个箱子。
那可是一大笔钱,如果有人知道。换成他,肯定忍不住拦路抢劫。
“别乌鸦嘴!”杨皓骑在驴子,随着驴的步伐晃着身子。“现在关中太平,没有匪帮。你这担心算是杞人忧天。而且,白天赶路,有何可怕的。”
杨皓指着前面不远的村庄:“若是晚上赶路,说不得真有人敢见钱眼开。可是你看,关中人口众多,一两里路便有一个村庄,如果是你,你敢不敢光天白日之下做坏事?”
席小树这才明白过来:“所以郎君要一早上路?”
“对啦。”
如果路途遥远,没安全地方过夜,他也不敢只带席小树一个人就出门。
杨皓又说:“这次在长安的事,你回去后莫要多嘴。”
“是。我绝不说。草娘问,也不说。”
杨皓听到“草娘”,就有点想笑:“你可有想过换一个名字,还有给你家小妹也换一个。”
席小草,这名字在称呼上让他听着别扭,像是在骂娘。
“改名啊?”席小树皱眉说。“只是名字是我爹起的。”
“随你吧。我就是单纯觉得不好听。”
席小树沉默。
走了一段路,杨皓又觉得无聊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想改也别纠结。我只是想着,你日后要是真有了个前程,小树这名字,终究也是要改的。”
“我就是在想该用什么名字。郎君可否给我兄妹起个好听的。”
杨皓拒绝:“反正你们也用了多年。也不差那么几天。你如今想不到,就多读书。等想好再改也不晚。”
于是一路上无事,席小树都在想新名字。
突然,他眼睛一亮,说:“郎君,我想到新名字了。”
“哦,叫什么?”
“君买,席君买。郎君不是说:‘习得文武术,售与帝王家’吗?帝王,便是君主。我要练好本事,等着君王来买!”
“emmm……席君买?挺拗口的,不过志气可嘉……你觉得好就好吧。”
杨皓想一想觉得其实还行,这也算是席小树立的fg:“等会到了县衙,顺便将你户籍名字改过来。对了,你妹妹的名字呢。想好了一起改了。”
马上就改?
太急了……
于是,新鲜人席君买又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想自家妹妹的名字了。
没人说话,杨皓也陷入无聊中。
他不由也想起自己要过的日子。
想日后的生活,就不能不想他那个空间。
他的空间确实是个好东西,只是里面出产的东西虽然很多。但为了让空间运行,他得用空间养活空间。
就是他需要直接在空间内“出口”大部分产出,以获得资金供空间各种设施运作。
当空间资金变成赤字,就会停止运作。连仓库里也打不开。
一旦空间停顿。如果不能利用,再好的空间,也是废物。
想他在空间里开发的产业,其实一开始是什么都没有的。
能有现在的“盛况”,都是他一点一点开发。其中许多资源,都是利用这身体在路途上,一点一点弄进去的。
是何其辛苦。
那是他十几年的心血。日后的生活,他自然也会对空间物尽其用。
现在他人出来了,里面的开发,也势必要尽可能开发好。
只不过,开发空间的土地和资源,都需要成本。需要开发的初始成本,还有维持成本。
空间需要的运营成本,是一种银币。
那是只能在空间中使用,没有实物,只是一个数字。空间不会自动产生,而是需要通过贸易。
他可通过空间内一个贸易港进行进出口贸易。至于贸易对象,他也不知道来自何方。
在贸易中,他没有主动权。
每个月,会有一支来历不明额外来商船队,抵达他设立的贸易港。采购放在港口仓库的物资。
如果有对方想要采购的东西,那艘船就会买走它想要的数量。如果没有,就直接走了。
他不知道对方下次来想要买什么。就只能尽可能将货物种类准备得齐全一些。设置一个合理的价格。
对方来买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价格合适,对方就会进行交易。
只有交易完成了,才能获得空间运行所必须消耗的货币。每次贸易的交易额,都不一定。
但空间必须靠着这种贸易,获得资金,以此维持空间产业持续运作。
相反,如果他有资金了,发起“进口”邀约,那支船队从未响应过。
不过既然空间有这个功能,那应该是可以操作的。暂时没响应,可能是他没有达成所有的条件。
还有就是,空间现在的产出,在维持空间正常运营之外,能拿出来的东西,其实不是太多。
上次他拿出那么多牲畜,正好那支商队要来收购羊毛和牛肉,结果没货。让空间当月的收支出现了巨大赤字。
要不是之前空间里还有资金存着,现在可能就已经停滞了。
…………
虽然现在能拿出来的东西不多。不过只要给他时间,相信空间里的产出,在维持空间会慢慢多出许多剩余。
总而言之,杨皓的空间,有许多东西,能让他富可敌国。
甚至只要他愿意,可以拿出武装几百乃至上万人的武器装备——包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原始热兵器。
只是某些东西,他不想拿出来。但某些东西,他又想最大限度利用。
真是……矛盾哟。
在大唐,在如今的贞观元年,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
因为他没人。也做不到振臂一呼,小弟云集。
所以,他从未想过以后出来了,要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又突然想到:每一个时代,真正合格的领导,都必须代表这个时代的领导阶级。
那他该如何定位自己?
让他代表这个时代的领导阶级?听起来很爽呢。
不过,他甚至还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做到与光同尘。
子曰:明理者,痛甚!
一个时代的明白人,都是痛苦的。
明白人的痛苦,在于:不能成功奋发引领这个时代,就只能苟着、看着这个时代堕落。
尤其是只有你唯一一个明白人的时,会尤其痛苦。
因为所有人都会认为:只有你一个人不愿明白。
如果让他领导这个时代,他大概下意识就会奔工业化去。
但那绝对是死路——不是他死,就是这个时代死。
跨越时代的变革,王莽就曾经努力过。而结果,已经写在历史书上了。
周树人先生用一生的呐喊,证明了一个道理:明白人,最痛苦!
他不痛就不会喊了……
与其痛苦呐喊,不如装傻苟着。
有时候,能笑看风云,也不失惬意!
只是,只看着什么都不做,似乎又太过窝囊。
岂不也是内心矛盾而痛苦?
…………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马车队要行经鄠县了,席君买却依然没能想出另外一个好名字。
他终究还是开口求助。
杨皓也被他惊回了身,随口说:“不若就叫芳华吧。席芳华……西方化?不好听。席芳菲。如果你想不出来,不如就用这个名字吧。”
“席芳菲,那个芳菲?”
“芳香而艳丽。形容的是花。”
两人都是不学无术的。
席君买听着,觉得花比草好。而且文雅:“那就芳菲。”
不过杨皓偏又想到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间桃花始盛开。
“不行,意头不佳。四月就尽了。”他想了想,说。“我们也别想着花花草草的。俗气。我们就一个叫秀雅吧。Emmm……席秀雅。对就叫席秀雅。”
席君买想都没想就点头:“那就叫席秀雅。”反正他想不出更好的了。
“那就去县衙改户籍了啊?”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