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显然高估了朱福同。
这朱福同一转身,险些直接撞在那个侍卫的身上。
陈安晏看着他,淡淡说道:“你不用急着走,大人审的就是你的案子!”
这朱福同却是立刻说道:“我爹的死,大人刚刚下令请金捕头去查,还有什么好审的!”
这朱福同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头依旧埋的很深。
这时候,陈安晏却是不管他,直接指了指朱福同,朝着那个男子说道:“你去看看,那个人你可认识!”
那个男子这时候倒是稍稍镇定了一些,也没有之前那般激动了。
听到陈安晏的话后,这个男子虽说对于公堂之上有这样一个少年指手画脚有些不解,可是,既然那位大人都没有说什么,他自然也不敢多言。
随后,他便直接来到了朱福同的面前,想要看看朱福同的脸。
可是,朱福同的脸低垂着,那个男子一时之间倒也不好辨认。
随后,陈安晏直接朝着那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卫立刻上前,一把掐住了朱福同的脖子。
朱福同吃痛,立刻把头抬了起来。
那个男子仔细打量之后,立刻眼前一亮,说道:“这不是二狗吗!”
听到这个男子这么说,那朱福同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那朱福同却是稍稍镇定了些。
既然自己的脸都已经被那个男子看到了,他索性也就不再遮掩。
只这朱福同朝着那个男子呵斥道:“什么二狗,我叫朱福同。”
随后,这朱福同又朝着何文轩说道:“大人,小的根本就不认识此人,还请大人做主!”
这时候,何文轩却是皱着眉看着陈安晏问道:“陈公子,这位是……”
尽管陈安晏上公堂的次数不少,但他对于如何审案,终究还是有些不太熟悉。
一般来说,不论是谁在上了堂之后,按理都得先先问其姓名。
不过,陈安晏这时候眼里只有那朱福同,却是忘了这茬了。
听到何文轩问此人的身份,陈安晏直接让那个男子自己说。
原来,此人名叫刘云祥,乃是安徽歙县的地保。
听到此人是歙县的地保,何文轩却是有些不解,他不明白,陈安晏派人将此人带来有什么用意。
这时候,陈安晏指了指那朱福同,对着何文轩说道:“何大人,您真的以为此人是那死者的儿子?”
何文轩听了大惊。
因为这朱福同带着朱文星来到杭州之后,便一直以父子相称。
不论是在百草堂还是在回春堂,这朱福同一直都称朱文星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就算是到了堂上,何文轩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而在听到陈安晏这么说之后,那朱福同立刻上前说道:“大人,小的本就是死者之子,这哪里还有什么疑问!”
只见他说到此处,指了指外面的那些百姓接着说道:“大人,那些百姓想必都看到了,草民平日里是如何待我爹的!”
听到朱福同这么说,外面倒是有不少百姓在窃窃私语。
其实,这时候朱福同不过是就这么一说而已。
他也就是在朱文星死后,在温友生他们的授意下,他才表现出了他的孝顺。
至于在那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疏远。
特别是朱文星,他对于朱福同似乎还有些防备之心。
因此,那些百姓听了朱福同的话之后,到是有些嗤之以鼻。
至于何文轩,他在官场多年,已经见了不少形形色色之人,一看百姓的反应,他就已经明白了几分。
所以,何文轩并没有理会朱福同,而是指了指朱福同,朝着那刘云祥问道:“那你也说说看,此人到底是谁?”
那刘云祥听了,连忙将他所知,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而按照这刘云祥的说法,那所谓的朱福同,其实名叫吕尚义。
此人年少的时候,也算是家境殷实。
在这吕尚义小时候,他的爹娘也替他请了教书先生,因此,他也算是读过几年书。
可惜的是,没过几年,这吕家家道中落。
因为收成大减,他们的日子也过得清苦了许多。
而雪上加霜的是,又过了几年之后,这吕尚义的爹娘也积劳成疾,双双过世了。
其实,尽管吕家家道中落,可是,在这些年里,通过吕尚义爹娘的操持,多少也开始有了些起色。
因此,若是这吕尚义能有他爹娘的本事和魄力,倒是有机会能重现当年也未可知。
可惜的是,这吕尚义因为读了几年书,却喜欢上了附庸风雅。
平日里除了四处游玩,便是逛青楼、吟诗作对。
因此,没过几年,吕尚义爹娘好不容易攒下的本钱,便被他花光了。
在之后的这些年里,一开始,他倒是还能靠着变卖家产,维持营生。
可是,在青楼里可都是花钱如流水,所以,过了没多久,他便再拿不出银子去青楼了。
因此,他也只能在街边小巷之中吟诗作对。
而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才学,所以在大部分人看来,他写的诗都是狗屁不通。
当地百姓的评价传到他的耳朵里之后,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将此归咎于未曾行万里路。
于是,自那之后,他便频繁的在安徽附近一带“游历”起来。
不过,说是游历,实际上,因为没有盘缠,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以乞讨为生。
也只有在快回到歙县的时候,他才在附近的河里洗个澡,将衣裳洗干净之后,才回去。
至于衣服上的破洞,他甚至还曾谎称,说是路上的劫匪所为。
歙县百姓对他的说法都嗤之以鼻。
其实,歙县也有一些在外的百姓,曾经见到过这吕尚义的窘迫,只不过他们都懒得拆穿他而已。
可是,这却是给了吕尚义继续扯淡的底气。
至于朱文星,按照这刘云祥的说法,的确也是歙县人士。
这朱文星在歙县做些小本买卖,虽说算不上富裕,但也算是不愁吃喝。
而据这刘云祥所知,这朱文星在前段时间的确有些身体不适。
不过,这朱文星究竟得了什么病,刘云祥并不知情。
而这朱文星的夫人早亡,他唯一的儿子朱福同已经提前一年进京赶考。
所以,家中只有朱文星一人。
而对于不少百姓来说,就算是有了什么病痛,也不是第一时间去找大夫。
在他们看来,这病拖上几日,说不定就会自己好了。
若是去看大夫的话,又得花银子。
这朱文星也是这般想法。
可是,拖延数日之后,他的病并没有好转,无奈之下,也只能请了走方的郎中。
那个郎中医术不精,没能看出朱文星得了痫症,反倒是装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是朱文星得了重病,若是想要治好,得花不少银子。
朱文星将信将疑,他原本准备进一趟城,去请城里的大夫看看。
可是,在那走方郎中的一番危言耸听之下,这朱文星却是被唬住了。
不过,还没等那郎中骗到朱文星的银子,那吕尚义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此事,敢在那郎中之前,直接将那个郎中赶跑了。
随后,他却是自告奋勇,说是他在这一带游历已久,对这一带很熟悉。
若是朱文星想要去治病的话,自己可以带他前去。
尽管这吕尚义在歙县“名声在外”,可是,这朱文星确实对外面不太熟悉。
想了想之后,感觉自己的病不能再继续拖延,于是两人商议之后,便来了杭州。
其实,后来的这些事也是刘云祥在两人离开歙县之后才听说的。
这吕尚义在歙县毕竟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所以他带朱文星外出治病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刘云祥的耳朵里。
因为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其实,不少歙县的百姓也很奇怪,若是来杭州治病的话,那他们也该回去了。
而在陈安晏的人到了歙县之后他们才知道,这朱文星已经死了十多天了。
而且,让他们不解的是,这朱文星明明是跟着吕尚义来的杭州,为何如今在杭州的,却变成了朱福同。
按照陈安晏的吩咐,他让那个侍卫利用他的身份,找到了歙县的知县,请他出面,将歙县的地保带来杭州认人,这才有如今堂上的这般景象。
因此,按照这刘云祥所说,如今站在堂上的,根本就不是朱文星的儿子朱福同,而是那吕尚义!
其实,在刘云祥讲述的期间,那吕尚义数次想要打断。
可是,他每次想要说话,都被一旁的侍卫阻止了。
后来,那个侍卫所幸直接封住了他的口。
而在刘云祥说完之后,在何文轩的示意下,堂上的官差将吕尚义口中的布团取出。
何文轩看着那吕尚义冷冷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吕尚义口中的布团被拿开后,立刻上前喊冤。
按照他的说法,这刘云祥所说都是一派胡言,说是他根本就不认识此人。
听到他这么说,刘云祥也有些生气,随即,他便将歙县知县出的公文交给了何文轩,上面介绍了刘云祥,并且简单说明了朱文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