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大年这么说,那几个狱卒对陈安晏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不过他们可不敢有什么异议,连忙应下。
唐大年又装模作样巡视了一番之后,再次对那几个狱卒交代了一遍,这才离去。
唐大年走后,这些狱卒对陈安晏不敢怠慢。
刚才唐大人已经吩咐,一定要清扫一间干净的牢房出来!
所以他们也不敢立刻让陈安晏进牢房,而是先将他请到了刚才摆放酒菜的桌前。
陈安晏坐下之后,见到两个狱卒在收拾门口的那个牢房,一旁的牢头在陪着自己说话。
这顺天府的大牢有二三十间,越往里,所关犯人的罪越重!
在最里面,还有一间让所有犯人都“闻风丧胆”的房间——刑房!
任他再壮实的汉子,也很难在里面熬一个晚上!
而在这大牢的另一侧,还有几间小一些的牢房。
相比而言,那边更加暗无天日,里面所关押的犯人,要么一直都在喃喃自言,要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再有就是整日都闭口不言,每个人看上去都好像不太正常。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那边关押的,都是死囚。
在这大牢的门口,还有一件屋子。
其实这里原本也是一间牢房,只不过因为这里的牢房有富余,这才将这间改成了一个房间,供这些狱卒平时休息之用。
平时白天在这大牢之中一般有数十个狱卒,晚上若是没有刑审的话,最多也就三五个人值守。
说是值守,其实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若是换做其他府衙的大牢,说不定还会稍微谨慎一些。
但顺天府在落座京畿,外有禁军,内有官差,除非是江湖高手,否则根本不可能接近大牢。
所以这顺天府大牢的狱卒们,在夜间值守都轻松的很。
其实在这大牢之外,原本是有一间给他们平时休息的房间。
但是对这些狱卒来说,有些不便,这也是他们将那间牢房改造的原因。
而唐大年其实早就知道了此事,不过他倒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两个狱卒正在清扫的,正是那间改造牢房正对面的一间!
陈安晏早就注意到了,靠外的几间牢房都没有关押犯人。
往里数至少第五间开始才有犯人。
这牢头这么安排,其实也有他的私心。
牢头和其他狱卒在晚上值守的时候,经常会跟今天一样,准备一些酒菜,吃过之后便一觉睡到天亮。
若是将犯人关到前面几间牢房,一整夜的时间必定会积存一些金汁。
这不论是对他们喝酒吃菜还是睡觉来说,都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这门口的几间牢房,平时很少用到。
陈安晏看着那两个狱卒还在忙活,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对着一旁的牢头说道:“差大哥,今日不但叨扰了几位,还连累大家被大人训斥,在下实在过意不去。”一伸手掏出了两锭银子,接着说道:“这里有些银子,权当请几位喝酒了!”
他在离开苏州的时候,身上带着不到两千两银子,加上昨日太后赏赐的五百两黄金,折算下来他如今也有着六七千两银子。
将黄金都换了银票之后,陈安晏将大部分银子都给了薛启堂保管,自己只留了几百两银票和几十两的现银!
六千两银子,对于如今的薛家来说,也差不多是好几年的收入了,不知为何,陈安晏对这位老神医倒是信任的很!
而他会这次会如此客气,倒也不全是因为愧疚,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今日还没用过晚膳!
唐大年虽说想着对他百般关照,却忘了这一点!
这大牢之中的伙食,陈安晏也有所耳闻,这才会让那牢头再买些酒菜回来。
那牢头却是连忙说道:“陈公子,这如何使得?”
二十两抵得上他们半年的俸禄了,那牢头见陈安晏出手如此阔绰,颇为激动。
不过想到之前唐大人都对他如此客气,倒是让他有些犹豫。
他甚至有些担心陈安晏是不是在试探自己,若他真的拿了这银子,陈安晏去唐大人面前告上一状,那他这个牢头恐怕也当到头了。
陈安晏佯装发怒,说道:“唐大人走的时候,说只要是我的要求都让你们照办,莫非要将唐大人唤来你们才去?”
他也知道这牢头的顾忌,因为刚才那位唐大人对自己实在太客气了。
那牢头知道拗不过,接过了银子,又说道:“那也用不上二十两这么多!”
只要是轮到他们值夜,他们就会在这里喝酒,所以对这价格自然一清二楚!
他想的是,既然这位陈公子这么客气,那也不好诓人家的银子!
他这个顺天府牢头的身份,在附近的几个酒楼还是有点面子,寻常五两银子一桌的酒席,他去最多也就三两。
但是陈安晏给了足足二十两,足够摆个五六桌了!
陈安晏却是毫不在乎的说道:“多的就当给几位差大哥的孝敬了!”
他虽说从小在酒楼长大,但对于银子却也没有太大的概念!
虽说不如李彧来的如此夸张,但他自小也是不愁吃穿,平时的花销用度也都有丁坚。
之前去海安县,包个观潮亭都花了五十两,所以在他看来,二十两并不算多。
这牢头却还是有些犹豫:“这……”
虽说平时他凭着牢头的身份,还是经常有些人会送些孝敬。
但每次也就是一些铜钱,很少能有一两以上的银子!
因为对于那些牢中的犯人来说,若是他们的家境殷实或是当朝权贵,自然会走唐大人的门路。
只要是唐大人发话,他们这些手下自然不能不听。
而走他们门路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或是穷苦人家,能给的孝敬自然不多。
所以一年下来,最多也就十多两碎银。
想陈安晏今日这么大方的,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不过他也知道,跟过去一样,收到孝敬之后,他自然拿大头,剩下的才分给下面的狱卒。
而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却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位陈公子莫非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又在唐大人那里疏通过了,唐大人这才对他这么客气?
可他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能做什么事让关到这大牢来呢?
陈安晏见他发愣,忍不住说道:“牢头大哥,您还是赶紧去吧,等您回来估计另外两位差大哥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因为那间牢房基本没人用过,所以那两个狱卒也只是清扫一番,铺些干净的稻草而已。
最关键的是,陈安晏已经觉得有些饿了!
那牢头见陈安晏似乎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说,告谢之后便去买酒菜了。
过了大概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牢头拎着两盒酒菜回来了!
而那两个狱卒也总算收拾好了!
陈安晏在外面看了看,虽说看上去还是有些受潮,但比其他牢房已经好多了,勉强捱一个晚上应该不成问题。
那两个狱卒见到了这满桌的酒菜,眼睛都直了!
以他们的俸禄而言,可不敢这么奢侈!
牢头告诉他们,这些都是陈安晏的安排,除此之外,每人还都有几两的赏银!
两人更是喜出望外!
原本因为陈安晏的关系,让他们被唐大人训斥,还费力的将那间牢房收拾干净,他们两人心里其实有些怨言,只不过担心陈安晏向唐大年告状,这才憋在肚子里。
这时候却差点就把陈安晏当亲爹了!
酒菜都摆好之后,他们立刻给陈安晏也倒上了一碗酒。
陈安晏接过却立刻发觉这酒有问题!
这酒是京城一带颇为出名的烧刀子,可陈安晏却闻到了其中有一股迷药的味道,只不过被那烧刀子的味道掩盖住了,一般人很难察觉!
但陈安晏不一样,他可是从小就在药缸里泡大了,又收到丁坚的耳濡目染,对这自然十分敏感!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那牢头。
这酒菜都是牢头买回来的,所以此人的嫌疑极大!
但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见过此人,两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冲突,他为何要给自己下药呢?
莫非是觊觎自己的银子?
又或者,是他在去买酒菜的时候,遇到了那“京城四少”,是受到他们的指使给自己下药,然后再对自己不利?
陈安晏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这酒他自然是不敢喝了!
所以他看着眼前的酒碗连连摆手,说道:“几位差大哥,在下年岁尚小,实在喝不了这烈酒,还请几位差大哥自便!”
年纪对他来说,倒是一个最合适的借口。
毕竟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烧刀子确实还是太烈了!
那牢头听了一拍脑袋,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倒是把这一茬忘记了,要不我再去买坛花雕?”
陈安晏担心他还会下药,到时候自己就没有借口了,连忙将他拉住,说道:“差大哥您就别忙活了,在下不胜酒力,今日就以茶代酒,多谢各位差大哥照顾了!”
说完之后,立刻又取了个空碗,倒上了一碗茶,与他们干了。
让陈安晏觉得奇怪的是,那牢头接过陈安晏的那碗酒后,又倒到了自己碗里喝了起来!
看上去似乎并不知道里面有迷药!
这让陈安晏觉得十分奇怪。
如此看来的话这迷药并非那牢头所下!
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了这些菜里倒是没有迷药,所以也吃了一些。
而那牢头和两个狱卒,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喝了两碗酒后就开始有些口齿不清了!
很快,除了陈安晏之外,那三人都趴在了桌上!
陈安晏背脊一凉!
这个时候他有一种错觉,会不会是单修他们找机会在酒里下药,将狱卒们迷晕之后夜闯大牢对自己不利!
若是对方派出几个高手,自己身处囹圄根本无处躲藏!
在这大牢之中,对于单修他们来说,就如瓮中捉鳖一般!
陈安晏想到此处,立刻朝着大牢外面跑去。
一旦到了外面,就算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也能及时呼救,将唐大年当挡箭牌!
可他才走了两步,大牢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陈安晏暗道不好,莫非自己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只见那来人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等陈安晏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后,喜道:“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