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王艳琳给几人讲自己从北京出来之后的经过时,并没有提及她在御皇寨遇险的事情。
所以众人听她讲什么熊元霸两次抢亲,也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王艳琳见众人不解,便讲起了她那晚在御皇寨的经历和偶遇熊元霸的事情。
讲起了自己如何被封在断龙石的山窟里,熊元霸又是如何临时参悟了武功秘籍,一拳打碎了断龙石等故事。等讲到高兴之时,王艳琳又是咯咯的一阵娇笑不止。
她生来位高权重,偏偏又貌美如花。身旁的人或者惊惧她的权势、身份。都不敢正眼去瞧她一眼,又或者垂涎于她的美貌,对她另有所图。
唯独这次出京后遇到的熊元霸,一身的男子英雄气概,危难之时出手,却又毫无所求。
等此刻她发现熊元霸原来是粘杆处里的自己人,顿时心情大畅。简直的就把熊元霸形容成英雄降世一般。
韩治强听到熊元霸和王艳琳的这番经历,心中不断的暗暗叫苦。
心想:熊元霸看样子要吃上官的软饭了,没想到这样粗豪鲁莽的男子,居然也有当面首的潜质。那以后自己的仕途,恐怕就要步步维艰了。
而刘吉光这边也是紧皱双眉,沉吟不语。熊元霸是个人才,这件事毋庸置疑,无论天生神力,还是文考的那份惊艳的答卷,都几乎完美无缺。
然而这个人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在熊元霸入职之前,刘吉光不放心熊元霸的来历,反复几次询问盘查过熊元霸的身世,熊元霸都推说自己孑然一身,浪迹江湖。并没有什么亲朋故旧。
据熊元霸所说,他自小便四海为家,去过很多地方。于是刘吉光特意挑了几个小地方,询问了一些当地的风土地理。千方百计的想拿到熊元霸语出不实的证据。
可是熊元霸仗着百度在手,连一些生僻的特产、山脉走向、水文,植物都说的条理分明。
这让刘吉光就更加心生怀疑,如此出色的一个人,放到哪里都会脱颖而出,怎么就能一直埋没于江湖呢。
据发掘出熊元霸的老张讲,他第一次见到熊元霸的时候,熊元霸甚至连裤子和鞋都没有,可以说混得极为凄惨。
本来刘吉光觉得让熊元霸先在雀组待着,处理些不重要的事物。自己慢慢的暗中观察熊元霸也就是了。可是没想到熊元霸居然攀上了王艳琳的高枝。
看样子王艳琳居然对熊元霸一点戒心都没有,完全一脸信任的神情。这可称不上什么好事。
于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王艳琳的叙旧,道:“王姑娘,我这里还有一封洪经略来的密信,正好你来了,我想和你商讨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另外还有那件镇国神器.......”
王艳琳也没想许多,只是随口道:“哦,洪经略在信上写了什么?”
刘吉光却面无表情道:“洪经略的指示是最高机密,只能让各科的主官知晓,这里人多嘴杂......”
说着,眼睛瞥了韩治强和熊元霸一眼。
韩治强其实早就不想在这屋里听什么机密了,这次见刘吉光有屏退左右的意思,急忙抱拳拱手道:“属下手头还有些公事要办,如果这里没有需要的地方,属下这就告退了。”
而王艳琳却觉得刘吉光实在的太不讲面子,连委婉一点的话都不会说。不过刘吉光说得也没错。洪承畴此番对潼关的战略计划甚至要决定未来大清的生死存亡,是绝密中的绝密。
于是王艳琳对着熊元霸抱歉的一笑,道:“熊先生,你这城门口执勤一天恐怕也累了,不若先回房休息,等有空闲的时候,我们再来叙旧。”
熊元霸对什么潼关的战略计划毫不关心,玩家这种不死生物,还怕你个NPC施展什么阴谋诡计么?有多少来多少,不过是送经验而已。
可是刘吉光又一次提起的“镇国神器”却让熊元霸上了心。他刚要细听。不想这边刘吉光却开始撵人了。
熊元霸不能用强,无奈之下只好拱了拱手,和韩治强转身离开了大殿。
韩治强出了大殿后一声不吭,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可熊元霸却并不想回去,他围着大殿转了转,一心琢磨着怎么能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才好。
福王府中的大殿建得极大,当年明神宗朱翊钧对福王宠爱有加,分封到洛阳之后,便拨下了无数银两来修建这座福王府。
所以这大殿四周的门窗都是上好的杉木,又厚又重密不透风。殿内说话,殿外根本就听不到分毫动静。
正在熊元霸急的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府门外守门的一个小校一路跑了进来,直接拍着殿门,大声禀报道:“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到,请各位主官速去到府门外迎接。”
紧接着王艳琳和刘吉光等四个人急急忙忙的就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向大门口迎去。
熊元霸一看正是机会,见左右无人,一个闪身。再次进入了大殿之中。
在大殿的两旁,有并列的两排桌案,就是平常几位主官办公的地方,在大殿的正中位置,是一个四方形的台基。看样子原来应该有一个宝座,是当年福王的位置。
不过现在那个台基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估计是当年李自成占据洛阳的时候,把那个宝座拆掉或者搬走了。
在台基的后面是一扇六开的屏风。熊元霸绕过屏风,发现后面是一个罗汉床,因为现在还有些倒春寒,所以罗汉床的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四边还有床帷子垂在地上。
熊元霸一看这个罗汉床正是藏身的地方,于是一矮身就钻进了床下。
而这时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王艳琳几人也把和硕英亲王阿济格迎了进来。
有道是三生作恶,府县同城。这个意思是说原本知县是当地的太上皇,在县城内说一不二。
可是如果知府的府衙也被设置在了同一个县城内,这个知县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不用说当什么太上皇了。连普通的行政事务也会处处受到掣肘。
所以说只有三生作恶的人,才会分到一个府县同城的地方做知县。
而粘杆处如今在洛阳城的处境可以说比府县同城还要困难几倍。因为洛阳城虽然没有什么知府知县,却同时住了两个满洲王爷。而且这两个王爷还都是掌握重兵的大清亲王。
虽然洪承畴在城里粘杆处的时候,特意跟多尔衮强调,粘杆处独立行事,不受军队的调遣。可是说是这样说,但实际执行起来,却艰难万分。
别说洪承畴现在还不在这里,即便是在这里,见了阿济格或者多铎,恐怕也直不起腰来。
就见阿济格大马金刀的走到大殿正中,四周看了一下,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放到了台基之上。之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冷冷地看着众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见阿济格来者不善,都不敢坐下。只是垂首站在四周。殿内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其中王艳琳是多尔衮安排到粘杆处的和刘吉光几人的身份不同,此时虽然见阿济格神色不善,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道:
“王爷突然驾临我们粘杆处,不知道有什么要交代的。是不是属下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明言。我们一定改正。”
阿济格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书信来,对着几人抖了抖,道:“你们可认识这是什么?”
王艳琳定睛一看,却见那书信已经被撕开,上面正封着粘杆处绝密字样的大红的朱漆。不由疑惑道:“这好像是我们粘杆处的密信。”
阿济格冷笑道:“哦,还知道是你们粘杆处的密信啊。这下你们可承认了吧?”
王艳琳疑惑道:“承认什么?王爷您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私拆我们禀报给朝廷的密奏,恐怕也是与军制不合。”
阿济格虽然贵为亲王,但是粘杆处也是摄政王下令成立的机构,肩负着未来一统华夏中原的重任。
粘杆处呈送给多尔衮的密奏被英亲王阿济格私自拆开,这官司即便打到多尔衮哪里,王艳琳也是不怕的。
阿济格听王艳琳居然还敢说什么与军制不合的话来,不由得气极反笑,道:“与军制不合吗?那你看看这是不是合乎军制?”
说着从那个写有粘杆处字样的信封内,居然又抽出了一封信。
王艳琳见状大惊,怎么粘杆处的密奏里面还有一封信,她是刚刚才到了这粘杆处的,所有事情都不太清楚,于是看向刘吉光,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吉光也没想到这封信居然出了问题,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隐瞒,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前些时日,豫亲王找上我们,说有一封重要急报,要呈给摄政王。”
“因为如今我们粘杆处才是最优先的机构,所有的资源都以我们为主。而且传递消息是我们的老本行。”
“所以豫亲王便要借用我们的情报系统,把他那封呈给摄政王的急报发回了京城。我当时想的是以国事为重,便答应了下来。”
王艳琳听了刘吉光的回话,心中暗骂刘吉光糊涂。多铎手握重兵。什么样的快马没有。却非要借用粘杆处的情报系统,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过此时她也无法细细询问了,只是冲着阿济格行礼道:“王爷,想必是豫亲王有什么军情大事需要向摄政王回报,所以才用了我们的情报系统,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阿济格目光冰冷的看了王艳琳几眼,沉声道“军情大事么?那你就仔细看看,多铎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军情大事!”
说着竟然抽出信封里的信件,一把甩到了王艳琳的怀里、
王艳琳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得拿起那封信来,仗着胆子,草草的把信件看了一遍。
等她看完了信件,不由得双手发颤,惊惧得不知所以。原来这封信并不是什么军情大事,而是一封有关皇家阴私的个人信件。
这信的内容写得平淡无奇,大多是没有什么情感的平铺直叙,与其说私信,还不如说是一封陈情书。
可是如果整篇看下来,每个字中都透着阴狠毒辣。如果多尔衮最终相信了这封私信里的内容,恐怕接下来阿济格面临的就是被夺旗消爵的命运。
对于阿济格来说,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军事政变。
这封私信的内容,是以多铎的身份写给多尔衮的,在信中多铎先是说了自己带领大军出征一路上的经过,包括怎么打的怀庆,怎么过的黄河。
紧接着话锋一转,便提到了潼关战役。
据多铎所说,本来按照多尔衮事先的安排。东西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当多铎攻打潼关的时候,阿济格按时间计算,应该也到了长安附近。
这样的话,两路大军前后夹击,李自成腹背受敌,顾此失彼。大顺军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一定会惨败收场。
可实际上多铎到达潼关战场的时候,阿济格的大军才刚刚到达榆林。致使多尔衮制定的合围计划失败,东、西两路被李自成分而歼之。
之后信中又提到了阿济格自称他自己迟到的原因,是阿济格半路上特意围着鄂尔多斯绕了一圈,去蒙古部落要了一千匹战马的事情。
就这些还只是简单的叙述,到了信的最后,是多铎以多尔衮小弟的口吻,讲述了一下当年的几件旧事。
第一件是多尔衮和多铎的母亲阿巴亥之死。
当年太祖努尔哈赤驾崩,皇太极掌权。第一个命令就是让阿巴亥给努尔哈赤殉葬。
当时阿巴亥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阿济格已经二十二岁,统领着整个镶白旗,有军权在身。而多尔衮和多铎当时还只是小屁孩,无权无势。
当时阿济格什么都没有说,完全默认了母亲殉葬一事。而阿巴亥临死前写的遗书里面,只提到了他的两个儿子多尔衮和多铎,甚至还拜托其他大臣予以照顾。而对大儿子阿济格却只字不提。
第二件事,是万历三十三年,也就是阿济格出生的时候,父皇努尔哈赤有记载去了蒙古一趟,之后就是阿济格的出生。
第三件事,是多铎以幼弟的身份,请教多尔衮一桩历史典故。是五代十国的时候,“吴权称王”的旧事。
简单的说,就是五代十国的时候,有一个叫吴权的统帅,借着征讨敌人,割据一方,使得安南国永远脱离了华夏的怀抱。
第四件事,多铎又重复的提了一下阿济格绕道蒙古的事情,两军交战在即,事关国运。而阿济格仅仅为了一千匹战马,就绕了上千里的路程,这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单独的拿出一件事,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这四件事连起来,却字字诛心,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总结出来就是七个字:阿济格是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