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熊元霸一拳砸碎石锁,台上的三名主考也大惊失色。要知道这可是上百斤的石锁,可不是什么砖头。这一拳下去能给砸个粉碎,不论武艺如何,光这份力道就足以骇然听闻了。
在雀科主官闵予的左边,是一个满脸悍勇之气的男子。见到熊元霸有如此勇力,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接着却又惋惜的咂了咂舌,对身边的闵予道:“我说老闵,这样的勇士放在你们雀科可是有些可惜了。不如划给我们雁科,我拿三名血滴子跟你换如何?”
这满脸悍勇之气的男子姓燕,叫做燕无极。是粘杆处燕科的主官。
洪承畴成立的这个粘杆处,共分为蜂、麻、燕、雀四科,各有其不同的职权。
其中蜂科最为神秘,归洪承畴直属调派,几乎没有人知道其内幕。
麻科的寓意是麻衣神相,算无遗策。主官叫刘吉光,据说早年间混迹江湖,以算命为生。主要负责的是情报统筹一类的工作。干的活计的大概相当于“军中参议”的工作,所以麻科的手下大多都是文职。属于粘杆处的大脑。
与麻科对应的是燕科,又称为战科。是粘杆处的武装力量所在。手下招来的都是悍不畏死的杀手,被称为血滴子。
而闵予的雀科是粘杆处中人手最多的一科,也是排行最末的一科。成立的最晚,人手也是驳杂不齐。主要干的是一些细作,哨探,奸细之类的杂活。地位要比其他三科差了许多。
这一次考试,正是雀科下面选拔几个队长的考试。麻科的主官刘吉光和燕科的主官燕无极只是作为陪同。
此时燕无极见雀科下面的队长选拔中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勇士,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于是提出要拿自己的三个血滴子来换熊元霸的请求来。
这燕科里面,只有出类拔萃的杀手,才能被称为血滴子。相当于巴图鲁之类的荣誉称号。
而整个燕科算起来,一共也就只有几十个血滴子。燕无极一下子要拿三个血滴子来换熊元霸,可算是极为看重熊元霸这个人才了。
闵予听了燕无极的话,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奇货可居,这个却是不换的!”
燕无极皱了皱眉,道:“你看这人的样子,满脸的络腮虬髯。怎么看都是慷慨燕赵之士。这样的粗豪之人,怎好去你们雀组当细作?”
闵予哈哈大笑道:“那你倒说说看,这细作应该是什么样的?难道都是看着一脸鬼祟,行事猥琐的样子?”
燕无极听到闵予的问话,一时语塞,心想:是啊,如果细作都长得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眼看下去就有问题。那也做不成细作了。”
于是想了想,道:“那做细作的,至少也应该看着普普通通的才好,像眼前的这个,你放在哪里都过于引人注目了吧。”
闵予得意道:“这样的才好。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粗豪的汉子会是细作,此人在我雀组中,将来必成大器。你若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打一个赌。”
燕无极闷声道:“谁不知道你闵予算盘最精,我才不和你打赌。既然你不愿意换人,那也就算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这边的考试已经全部结束。角力一项,熊元霸自然没有敌手,众人一看熊元霸的样子,甚至比都没跟熊元霸比,直接就认输了,熊元霸毫无争议的得了第一。
最后的射箭一项,熊元霸是全然不会的。不过他以力破巧。接连拉断了八石,十石,十二石的三张弓箭。随即摊了摊手,示意不是我不射,而是你们的弓箭太孬,不合我用。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不光众人惊叹不已,连老张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暗暗叫苦。
他本意只是想找一个替考,帮着自己的侄子过了这次考试。可没想到熊元霸的表现竟然如此的出挑,这让他实在的始料未及。这样如此的张扬,一会可怎么收场呢?
果然,这边的三个主考看到熊元霸连连拉断了几把硬弓,不禁也都皱了皱眉毛。
闵予沉思了一会,突然对麻组的主官刘吉光道:“洪大人临行之前,留下的那道考题,你带在身上没有?”
这个刘吉光身形瘦弱,可能是精于算计的缘故,眉头始终拧着个疙瘩,整天一副阴沉沉的样子,此时听到闵柔的问话,点了点头,缓缓道:“带是带着了,不过你确定今天就要考么?这可不大符合规矩。”
闵予无奈道:“现在还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也是没办法了。我的雀组队长选拔,我说了算。今天就一并考了吧。”
闵予和刘吉光所说的规矩,其实就是粘杆处的潜规则。
这次考试,总共分为文考和武考。
武考就是拉弓,举石锁,角力这老三样。其中很多的队长候选人都是找各自的家丁、下属来替自己来考试的。
听着似乎不公平,其实也是另一种公平的体现。
要知道大清入关以来,投降的汉人车载斗量。谁不想在新朝建国之始,就能先落一个好的位置。
尽管这一次粘杆处成立的隐秘,但是当听说这一次只招汉人,而且是一个类似于前明锦衣卫一类的官职,虽然官职不大,未来却有可能兼有监察百官之责。顿时整个大清的降官阵营都沸腾起来。
就连洪承畴当年的一些门生故旧也是蜂拥而至。差一点点就踢破了自家的门槛。
这些找上门来报名的人良莠不齐,洪承畴也不好说全部拒绝,于是这选拔粘杆处队长的武考便应运而生。
既然人人都有后门和各路关系。那索性就来一个比拼。较量一下各自的硬实力吧。
自己有实力去亲自考试最好。如果自己实在不成的话,找自己下属或者家丁来考,也睁一眼闭一眼了。
毕竟替考人的实力,也是自家实力的一种体现。即便未来真的到了战阵之上,作为一个队长,也必须要有得力的属下才能成事。
当然,这些都是潜规则,却是拿不上台面的。
此时熊元霸如此的出挑,无论台上台下都对其印象深刻。如果回头换了一个人当队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闵予灵机一动,就跟刘吉光说,要不干脆连着文考也一并考了吧。
相比于武考,文考其实更重要一些。也是真正的选拔考试,这所谓的文考并不考什么诗词歌赋,也不需要什么文采,只是一些对问题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答案,更多的是考教人的性情和临机权变的能力。也就相当于现代的面试了。
终归这粘杆处的考试不同于其他,光有蛮力可不大成。灵活机变才是更为重要。
所以这武考在潜规则上可以找人替代,但这文考却要本人亲自来考的。
按照原来的规矩是,第一天武考,隔上一天后,再进行文考。
这样的规则设置,也是方便让考生把那些手下替考的人再换回来。
如今闵予要一起考下来,显然也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让熊元霸试一试文考,看看能不能通过。
如果熊元霸连文考也能通过,说不定就破格提拔为队长了。
刘吉光自然听出了闵柔的意思,反正是他要挑选属下,怎么考也随他。于是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竹筒来。
虽然只是粘杆处下面的队长选拔,但是洪承畴对其也是极为看重,只不过他身有要事,实在脱不开身。才把题目提前封在了一个小竹筒的里面,作为选拔的试题。
这时刘吉光削去竹筒上面的蜡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白娟。隐约能看到上面似乎写了一行的小字。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洪承畴留的是什么试题,刘吉光身边的燕无极和闵柔也都好奇的伸过头来去看白娟上的字迹。
等三人看了清了那行字迹之后,却不由相顾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娟上只短短的写了六个大字:“李陵与苏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