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大明第416章触而兴怀回到客栈,握瑜仍然在沉睡之中,偶尔几声惊慌呓语,像是行走在梦中的幽深地道。
红石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对肚子发出的抗议充耳不闻,因为又有一件事盘踞了他的心头。
目睹冰韵父女俩在朝鲜的处境,他想到了陈理和李芳远的图谋,从而对自己的计划重新做出了调整。
陈理在朝鲜建造地下兵团,显而易见想趁大明内乱渔翁得利,那么他和李芳远走得这么近又有什么意图?
难道两人建立了联盟,共同入侵中原,屠戮汉人,并且将江山一分为二吗?
如果朝鲜人真的做了汉人的主,那么受尽凌辱的冰韵父女俩就会比比皆是,汉人的性命就将如同草芥,汉族的尊严将会被无情践踏。
他本以为陈理或是李芳远都与他无关,打算一走了之,此刻种种端倪预示着他或许有机会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阻止陈理再给大明战乱雪上添霜,遏制李芳远谋夺中原之地的野心。
现在陈理和李芳远是什么关系还不得而知,如果他俩确实达成战略一致,共举反明旗帜,那就必须当机立断破坏他们的联盟,绝不能让战乱再起,让异族入侵。
红石打定了主意,昏昏沉沉睡去,直到翌日午后。
他醒来时,握瑜已经下了床,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子面前,但是看起来他原先虚弱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
“舅舅,你醒了?”
“嗯,饿醒的。人不吃东西该有多好,我还没睡够呢!”
“哦,你饿啦?怎么不去叫吃的?”
“等你呗,怕早叫来饭菜凉了。现在已经是亥时了,我错过了早饭和午饭,我流浪的时候,每日三餐都绝不少一餐呢!”
握瑜拉起空荡荡的裤腰:“你看,裤子都穿不上了!”
“你在梦中还能吃饭呀?”红石看见舅舅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昨日的愧疚与伤感稍微得到了一些补偿。
“我去多叫两份,就算是早饭、中饭、晚饭一起吃吧。”临出门前,握瑜故意拍拍肚子,强迫它发出“咕咕,咕咕!”的声响,以此证明自己没有夸大其词。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红石,你想吃什么?”
“随便,它不讲究,好对付得很。”红石在肚皮上画圈。
小二还未走到门口,饭菜的香味就已破门而入。
握瑜的双脚不听使唤,飞快朝香味奔去。
他迫不及待抢过小二手中的托盘,目不斜视,嘴里念念有词:“饿死了,饿死了,好香啊!谢谢啊!”
等他重新坐到桌子旁边的时候,手中的一大块卤牛肉已经一半进了肚子。
红石笑得前仰后合:“舅舅,你五六十了,不是五六岁!”
握瑜没空理会红石,他的嘴巴无法一心二用。
牛肉在握瑜的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油亮的酱色卤汁沿着他的嘴角向外渗,看得红石饥火烧肠,饿不可耐。
他赶紧抓起一大块牛肉送到嘴边,突然想起了刚才对舅舅的奚落,怕他回敬自己,偷偷用余光扫了舅舅一眼。
握瑜专心致志大快朵颐,无心他事。红石放下心来,饿虎般扑向自己的食物。
没花多少时间,红石和握瑜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一堆空盘空碗,握瑜舔着唇边的肉汁,意犹未尽般啧啧称赞:“嗯,好吃,好吃!这家客栈的厨子做的菜还真是好吃!这一顿吃的特别舒坦,昨日虽然也是饥肠辘辘,但是心力憔悴,吃起来哪能有这么香?”
“舅舅,没吃饱的话,我再叫几个菜来。”红石二话不说起身走到门边。
“站住!不……不要了,”握瑜摸着圆圆滚滚的肚子,露出惋惜的神情,“装不下了。走,出去走走,撑着了。”他缓缓站起身来,像是身怀六甲。
“今天不行,我怕二雨来找我。”红石回到桌边坐下,用手托着腮帮,喃喃低语,“她怎么还不来?”
“二雨?救我们的那个小姑娘?原来她叫二雨,红石,你和我说说,你和二雨是怎么认识的?”握瑜吧唧着嘴,一小撮饭菜残渣被他的舌头娴熟地卷起,然后又被吞咽下了肚中。
“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红石无心谈天说地。
“红石,二雨是教主啊!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上一个教主,真不像呀!她是怎么当上教主的?”握瑜没有放弃,端起一杯茶漱了漱口,咽下肚,准备开始愉快惬意的饭后闲谈。
“不知道,今天她来,我要好好问问她。”红石急躁地又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把头探出门外,仿佛期待马二雨立刻就会前来给他答案。
“怎么了,红石?一提起二雨,你就心事重重的,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吧?”握瑜没有体谅红石的心烦意乱,这个陌生又神秘的女子引起了他巨大的好奇心,什么也压抑不了,阻止不了。
红石茫然地盯着空荡荡的过道,没有回答握瑜的话。
“红石,你到底怎么了?过来,二雨要来便来,不来便不来,你巴巴地站在那里,脖子伸的再长又有什么用?”握瑜轻轻拍打着桌面,第一次在红石面前端起了舅舅的架子。
“我……好吧,不看了。”红石走到一张放置闲物的案几旁,从包袱中拿出一本有关朝鲜历史的书籍,他坑坑洼洼的只了十几页,边读边学习朝鲜的文字。
“噗!”握瑜嘴中含着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哈哈哈,果真是我的外甥,你这假模假样的模样和我当年一模一样!”
“什么?”红石瞪着握瑜,“我没有……”
“哎呀,别装了,你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二雨,有心思读书吗?红石,我也在女人手上栽过,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握瑜诡秘一笑,“其实我有一套对付她们的方法,你想不想学一学?”
“不想,而且舅舅,我也没有栽在女人手上……”红石词钝意虚,他想起了徐妙锦,他不能否认自己栽在了她的手上。自从知道徐妙锦和朱棣暗中两情相悦,红石做了许多蠢事,不过最蠢的也许是他一直期望有一天徐妙锦会改变心意,为他的真心所打动。
“噢,舅舅,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那进地道的开关吗?”带着幽幽的心伤,红石赶紧转移了话题。
“地道的开关?”握瑜果真抛弃了对男女之情的探索,“对,对,你赶紧告诉我!”
“舅舅,你注意过那一排三四十棵树有什么不同吗?”红石诡秘地眨了眨眼睛。
“那些白杨树?有不同吗?有的高点,有的矮点,有的粗点,有的细点,就这样?”
“不只是这样。”
“我不知道,红石,求你别卖关子了!如果我知道,那不就由我来开启机关了吗?”
“好吧,舅舅,我告诉你,其中有两棵与众不同。”
“哦?有什么不同?”
“白杨树是雌雄异株的树木,要么是雌树,要么是雄树。雌树比雄树的枝叶稍微稀疏矮小,因为它们要繁衍后代的关系。”
“哦,这和人,还有动物都是一样的。原来树也是雄的比雌的强壮。那么那两棵树肯定是同类,都是雌的,或者都是雄的?”握瑜胸有成竹。
“不是雌的也不是雄的。”红石仍然不肯揭示答案。
“那是什么?树精吗?”握瑜的声音忽然变小,生怕惊扰灵异,自从他认识这个世界开始,就从未否定过神鬼的存在,并且对之望而生畏。
“舅舅,你老是鬼呀,精呀地吓自己,你见到过吗?”红石轻拍握瑜拽紧的拳头。
“你,你又不说,害得我瞎想,快告诉我,不是雌的也不是雄的,那是什么?”
握瑜不敢动弹,仿佛恶鬼正在他的周围伸出利爪伺机而动。
“雌雄同株。”红石开怀大笑。
“原来如此。”握瑜瘫到在椅背上,心中的恶鬼已经化作了尘埃。
“但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开关的位置都不一样?树挪了根还能活吗?”
“那些树是连根连土一起挪动,所以能活。”
“哇!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地下有机关。我想每次他们开启机关后都会及时变换树的位置,这样一来,如果没有发现雌雄同株的秘密,就没有人能开启他们的机关。”
“你们汉人的脑子确实挺好使的。我看到景福宫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复杂的机关。”
“嘿嘿,谁知道?李芳远和汉人走的那么近……”
“红石,你在里面吗?”一个纤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红石猛然起身,手心不知不觉开始冒汗。
门开了,马二雨怯怯地站在门外,昨日的英姿就像被秋风横扫的落叶,埋入了泥土,无影无踪,她又变成了红石认识的那个马二雨。
“二雨,进来!”红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为了让自己脸部的线条看起来更加柔和,原来那种毫不在意的神情被不自然的装腔作势代替,他从未料到面对马二雨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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