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来干什么,尤其在这种时候?皇后马上就要到奉天殿去听取朱高炽为朱高燧申冤,难道他的到来与此有关?
徐妙锦隐隐的感觉到大事不妙。
皇后亲自跑到院外。
齐泰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见到皇后立即下跪:“搅扰皇后娘娘,微臣该死!”
“齐尚书,别这么说,赶紧起来!”皇后伸出双手搀扶齐泰,看得出来她对齐泰甚是敬重。
“微臣清早突然警醒。皇后娘娘稍后就要到奉天殿去,有一样东西不可不查!”
“什么东西?”皇后脂粉掩盖的脸依旧变了色。
“琴!飞瀑连珠琴!”齐泰伸手笃定地指向屋内,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飞瀑连珠琴放在哪里。
他压低声音:“娘娘当日用琴声吸引朱高燧,他们或许会打这把琴的主意,我们要小心,以防万一!”
徐妙锦没有听到齐泰对皇后的耳语,只见皇后急步走入屋内,齐泰跟在她的身后。
她赶紧走到窗户旁,假装擦拭窗框,眼睛随着齐泰而动。
齐泰走到飞瀑连珠琴的旁边,弯下腰,凑到琴的面前。
徐妙锦心中大惊,难道齐泰识破了她的计划?
齐泰像看蚂蚁一样细细查看每一块地方,琴额、岳山、项、肩、腰、冠角、龙龈,还有七弦、十三金徽和玉足。
他摇了摇头,因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而感到遗憾,然后直起身来,把琴翻转一面。
徐妙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知道她精心设计的栽赃马上就要败露。
护轸、轸池、弦眼……徐妙锦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叶子!”皇后的声音惊慌失措,“齐尚书,这里面怎么会有叶子?”
齐泰两指间夹着一片红叶:“这就是臣担心的地方,有人要害皇后!”
“谁?谁要害本宫?”
“自然是燕王一方的人。臣半个时辰前就到五龙桥去查看过,没有发现异样。幸好臣又想到了娘娘的这把琴。”
“本,本宫还要做什么?”
“娘娘什么也不用做,就当没事发生过。那天娘娘和皇上说的话,今日在奉天殿重复一遍即可。放心吧,那些小人不会得逞!”
齐泰信心十足,他手上的红叶已经变成几瓣碎片。
徐妙锦绝望地看着齐泰离去的背影,那背影渐渐模糊,变成了瑟瑟发抖的朱高炽——他跪在皇上面前,哀求皇上放了他们三兄弟,让他们回去照顾神志不清的父王。
“不,我得去找红石,说不定他有办法挽救!”
徐妙锦跌跌撞撞的出了坤宁宫,留下瞠目结舌的梅宁。
红石在哪?他不可能待在茅屋里。那么要去哪找红石?
徐妙锦没了方向,看着面前纵横交错迷宫一般的路慌乱无措,心知肚明走错一条就会满盘皆输,她伸手撑在墙上,全身瘫软。
五龙桥!朱高炽三兄弟进宫必定要经过五龙桥。如果通知不到红石,只能告诉朱高炽,以免他在皇上面前再次诋毁皇后,引来更大的麻烦。
徐妙锦一路狂奔,有了目标,便有了力气,虽然这不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应对之策,但它毕竟也是个办法。
只要朱高炽不在奉天殿信口开河,不会再被降罪,那么她将还有机会救出他们三人。
阳光下的五龙桥和黑暗中的五龙桥迥然不同,它欣欣向荣,充满活力,五条龙在五龙河上方并驾齐驱,气吞山河。
徐妙锦只见过五龙桥的沉寂,却没有见过它的气势。
她停在桥头,不敢上桥。
她不敢,不是因为震惊于五龙桥的气势,而是怕自己被人发现。
一旦被人发现,她不但通知不到朱高炽,还会被赶出宫去,永远失去救三个外甥的机会。
她的力气随着停下脚步一泻千里,身不由己倚靠在身旁的树干上。
最左侧的五龙桥上出现了一个太监。他拿着一把扫帚,应该是直殿监的太监。
徐妙锦眼睛一亮,又一个不高明的策略出现在脑中。
她想打晕桥上的太监,再扮成他的模样,这样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桥上等待朱高炽,还有,她得找一找那根金钗。
她悄悄地上了桥,悄悄地来到太监的身后,气运丹田,推至右掌,挥掌而出。
太监身体倾斜避开了她的偷袭,同时回转右臂,海底捞月,一把抓住了徐妙锦的右手。
“妙锦!”
“红石!”
“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要找你!”
“这里危险,不要乱闯!”
两人异口同声,发问的人没有得到回答,警告的人也没有得到回应。
“我来放金钗!”红石总算单独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齐泰发现了那片红叶,计划有变!”徐妙锦简明扼要地说完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不好!”红石四处张望,“随机应变吧!你先回去,所有事情我会处理好!”
徐妙锦下了桥,在左顺门边,她又回头望了望。
红石的身影变成了一个黑点,她的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一种对红石莫名的信心油然而生。
红石在一个很不显眼的石板夹缝中放入金钗,然后继续拿着扫帚清扫五龙桥的桥面,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巳时,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穿过午门,依旧一前一后跟着两个侍卫。
五龙桥头的一棵老槐树挡住了守候多时的红石。
在前面开路的侍卫上了桥,朱高炽三兄弟跟在他的身后也上了桥。
垫后的侍卫迈出的右脚没来得及挨着五龙桥的石板,红石就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拖到老槐树下。
“高炽!”红石在朱高炽身后轻呼。
因为身体肥胖,行动比两个弟弟迟缓而落在最后的朱高炽全身一抖,猛然回头。
太监所佩戴的三山帽最先进入他的眼帘,他瞪大眼睛,惊恐的寻找他听到的熟悉声音与太监的服饰产生的关联。
“计划有变!红叶被发现,琴里没有红叶!只能靠金钗,我已经把它放在桥面的石板之间!”
红石没有给朱高炽时间思考,三山帽子下面的那张嘴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