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
春兰听了这两字,忽然怔住了,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可却偏偏找不到一个仇人,卞齐堕落那又碍得自己什么了?公孙娴欺压那是主人家的常事,冯氏逼自己做陪房要是换了别人恐怕要高兴的跳起来,就如秀巧一般,可秀巧什么下场,公孙望楼娇妻美眷,而她自己却走的不明不白。
想到这里,春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自己哀怨自怜惹出来了,可笑自己还要死要活的。等等,仇人还真有一个。
春兰抬头看向古灵儿,要说仇人那便是公孙剑,装做好人坏自己名节,还要强纳了自己,和曹子明等人一样都不是东西,报仇,一定要报仇。
“妹妹,你怎么啦?”
古灵儿见春兰直盯盯的看着自己,心又揪了起来。王珂忽然道:“春兰姐姐,你现在已经离开了公孙家,再没有人能强逼你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亲妹子,咱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春兰听了这话放声痛哭,可惜那眼泪是再也流不出了,古灵儿大急,这泪都流干了再哭下去非伤了身子不可,连忙将她扶到凉亭里坐下。
王珂让人取来香茶,好说歹说才让春兰止住了哭声,喝了两盏茶这才好些。
“谢谢小姐,我好了。”
“春兰你真的放开了?
春兰点点头,道:“我想通了,你们也是为我好,我不能就这么半死不活的下去,总要活出个人样来,报答你们才是。”
“嗨,说什么报答,你能好好的我们都为你高兴,为了那些人不值当,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古灵儿这话说的在理,王珂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春兰姐姐你要想开些,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且有好日子过呢。”
春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二人,淡淡笑道:“是,我晓得了。”
“好,笑了笑了。”
几人一看她露出了笑意,连忙又让丫鬟婆子送上干果小食,几人连吃带喝说些趣事,春兰也淡淡笑着相陪,偶尔还插上一两句,古灵儿见她如此,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这边欢声一片,另一边却愁云惨淡。
公孙剑和王道昌去了书房,谈学问说种地自是不能够,讲生意又太俗,两个不正经就说起春兰来了。
“唉,不瞒你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然拿啥理由堵别人的嘴,强要了人来。可事是办妥了,恐怕春兰也恨死我了。唉。”
王道昌嘿嘿一笑道:“说你是个混账还真没说错,这事办的叫个绝啊,不过呢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快刀斩乱麻,不然后患无穷。”
“可不是么。”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真要纳了她?”
王道昌紧盯着公孙剑,眼中那急切劲都快掉桌面上了。
“我说老王,你咋比我还急啊?”
“啊,有嘛?没有没有,你看差了快说。”
“让我想想。”
公孙剑摇头晃脑一番,皱着眉说道:“要说没那个意思是骗人,可要说就是那个意思也不大对,你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
王道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可算是放心了。见公孙剑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连忙止住笑声,说道:“你说的这就叫瞎喜欢,话说当年我老人家也有过这么一段,可惜当时放弃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就是自作多情,迷障了,若你放手,人家该咋样还咋样,丁点不影响。可若你把着不放,以后啊,可有的烦恼了。”
“看不出来,老王你还是多情种子啊。”
公孙剑打趣一句,见他要瞪眼,连忙笑道:“要这么说的话,倒是应该先放了,冷静一段时间,若真的我有情她有意,那自然没得说,若两不拍也正好别耽误人家。”
“对喽,你小子能这么想甚好。”
王道昌捋着胡子甚是得意,公孙剑笑道:“老王你说实话,是不是给我打什么埋伏呢?”
“哪有,咱爷俩对脾气才这样,你见那个长辈和晚辈这么说话的?”
“那倒是,嘿嘿,对不住了老王。”
“没关系,小四。”
两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型,又侃了顿街面上的事,尤其是公孙四爷扬名立万的那一战,公孙剑实话实说,和刘三刀也就是个点头的朋友,其他的还谈不上。
王道昌告诫他,别看现在好像人家和你好,千万可别掏心窝子,那类人指不定啥时候就卖了你了。公孙剑点头了解,公孙湖人么,仗义的有,更多的是背后捅刀的小人,利益没冲突时你好我好,一旦有了冲突,那是不死不快的。
“行,你小子悠着点就行。”
王道昌对公孙剑这点极为满意,没有一般年轻人的狂妄自大,知道好歹,这就了不得了。
闲话说了一筐,王道昌的独苗王亶从学里下学回来,进来拜见认了大小,正好时辰差不多了,便挪到餐厅吃饭。
中午这一顿,老王搞得极为丰盛,而且是以家礼相待,王珂和小王依也出席了,几人做了一桌。老王直言家里没规矩见笑了,公孙剑倒是高兴这样,简简单单的甚好。
桌上论了年岁,春兰十六和古灵儿同岁就是月份上大些,下来就是王珂今年十五,公孙剑十四,王亶十二,小王依七岁。
排了年岁便论了兄妹,一桌饭吃了酣畅淋漓,倒真像一家子团圆。
席上春兰也多少吃了些,还让小王依灌了一杯酒,喝了酒,春兰脸上显出些红晕来,看公孙剑便又不像适才在花园所想,那时强颜欢笑就是想报仇,杀人倒不至于,搅的他家宅不宁却是一定了。
可这时再看,心里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说到底他并不曾真坏了自己,前前后后来看这纳妾更像是个救自己出来的借口。
可真的是这样么?春兰心里七上八下。
另一边的王珂,刚刚见过公孙剑,心里是大失所望,目有重瞳不假,可脑袋大身子小,怎么看都像个怪物。不过这时再偷看时,也不知是看多了习惯了还是喝了酒头晕了,反倒觉得这人挺有趣。
和小弟说话偏不想个年轻人,倒像是个老学究,把小弟教训的灰头土脸,平日里他拿来显摆的事让公孙剑一说,都是小孩子胡闹。
王河偷看公孙剑,公孙剑也免不了瞧上几眼,小王依和王亶不必说和这个时代的人没两样,偏这个王珂不一般,长相大气身材绝佳,和当下女子的灵约风绝不相同,更像是个前世之人。
难道老王也想来个关门捉婿?公孙剑胡思乱想片刻自嘲的笑了,自己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么,谁会看的上,指定是人家看自己长得稀奇多看几眼罢了。
一顿饭就在这欢声胡想,偷看乱瞧中渡过,老王大为高兴好久没这么畅快了。吃完饭,公孙剑姐弟告辞,老王几人送出门外,等的走远了,王道昌笑道:“曼儿看如何?”
王珂脸色一红,哼道:“爹先不说这个,怎么今天和老顽童似的,我还以为自己的爹换人了呢。”
“哈哈哈哈。”
王道昌一捋胡子笑道:“这公孙老四是出了名的混账,正经路子反倒生远了,不如胡闹些来的自然。”
王珂听了点点头,嗯,就算在理,又道:“可爹为何能看的上他?”
王道昌看着拐过杂树林的几人,笑道:“这小子别看是个混账,可并非如此,行事颇有分寸,能听的进人劝,而且更为难得的是知道好歹,眼光远大。”
“啥,好歹?这也难得?”
“当然,别以为好歹容易,天下间绝大部分人,遇事来临可真分不出好歹来的。”
王珂听完若有所思,盯着公孙剑消失的方向,皱了皱鼻子,哼道:“知道好歹也是个丑八怪。”
公孙剑和古灵儿带着春兰去拜访老王员外王道昌。
别说还真有效果,小王依这个小不点一脚将春兰的心门给踹开了,一通人好生相劝,春兰终于恢复了点人气,也能说话了,也知道不可再作践自己了。
几人辞别王道昌回家,过了杂树林,公孙剑让大头和翠儿先回,古灵儿不知他要干什么,春兰顿时心就提上了嗓子眼。
“春兰,我知道你心里狠我,可那是迫不得已才使的法子,不那样就没有折腾要你的借口。现在你也出来了,把身契拿上你走吧。”
公孙剑说完默默掏出春兰的身契,又拿出一小包银子来。那脸上的惆怅,配上夕阳的余晖,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四弟。”
古灵儿没想到公孙剑会这么做,而春兰则吃了一惊,看着手中的身契和银子,这才明白公孙剑是真的只想救自己。
“你真的让我走?”
“是,大丈夫不做乘人之危的事。”
公孙剑一甩袍子背过身去,夕阳之下,一派大侠风范,虽然那背影有些不搭调。
“我。”
春兰说了个我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直盯盯的看着眼前之人,心里翻公孙倒海一般。当初梦里期盼能离开公孙家自己生活,时时梦日日想,可真到了这个时刻,却又不知该如何了。
古灵儿在旁叫道:“春兰,你别犯傻,你一个人可怎么活?”
一个人?春兰闻言,内心忽然恍然,这不正是自己所求的么,天大地大自有活人之处。当下深吸一口气,抬眼说道:“四少爷相救,春兰无以为报,只有来世结草衔环。”说完款款一礼到地。
啊?不是,还真要走啊?
公孙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好好磨合,慢慢亲近不好么,非得玩什么欲情故纵想一步登天,这下可好,装叉过头,人家就坡下驴,傻眼了吧,自己他娘的就是个傻缺。
“春兰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走了,能去哪?”
公孙剑舔着脸又开始劝了起来,古灵儿狠狠瞪了她一眼,急急劝解起来。
“是啊,春兰,你孤身一人实在太危险了,不如就留在家里。四弟说纳妾就是个玩笑,你还是你。就算要离开,也要想好了去处不是么?”
古灵儿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可春兰却苦笑一声道:“多谢小姐好意,我身微低贱,到哪里都一样,我有手有脚,总能养活自己。”
“啥,你拿啥养活自己?你知道外头多乱么?你一个女孩家家的,让人拐了去怎么办,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让人卖了和个莽汉过一辈子,每天做饭生孩子?最惨的是卖到私察子里,那一辈子可就完了。”
公孙剑彻底扔了刚才的狗屁模样,瞪得大眼紧盯春兰,恨不得将她一眼瞪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