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孙元境被压制,手下将士依旧拼死抵抗,陈英杰下令停止进攻,走上前来,大喊道:“公孙泓,你已是穷途末路,此时不降,更待何时?乖乖束手就擒,向我王跪地求饶,或许,我王还会饶你一命。”
陈英杰喊完,身后便传来一阵大笑,听到笑声,公孙泓是面沉似水,但此刻,他知道,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自己也知道自己恐怕难以身还,便苦笑着对众将道:“自我从定远起兵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像今日这样的局面,还是第一次遇到,恐怕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公孙元琼说完,立刻就有人劝说公孙元捧不要心灰,还拿刘邦、刘秀之事宽慰公孙元捧。
见诸将都在为自己打气,公孙元捧苦笑道:“诸位,不用再安慰我了,战舰被困浅滩,即便鬼神相助,也无济于事,看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便在这时,门外走出一员大将,二话不说,便脱公孙泓身上战袍,公孙元捧定睛一看,来人是自己手下大将韩成,很是不解,便问:“韩成,你这是做什么?”话一出口,公孙元捧便知道,韩成的意思了。
这韩成,是濠西人,在濠州之时,便跟着公孙元捧,对公孙元捧忠心耿耿,被公孙元捧封为帐前牙将,虽然职位算不得高,但确实公孙元境最信任的人之一,这也是韩成之所以会出现在公孙元境军舰上的原因之一。
比起郭英、常遇春这些人来,韩成战绩并不出众,甚至连陆仲亨、古胜宗这些人都不如,但这韩成,却有一特点,那就是无论相貌,身材,都酷似公孙元谆。
因此,韩成一脱他的衣服,他便知道,韩成这是要干什么,回过神来的公孙泓,看着韩成,心中是五味陈杂,眼中含泪,哽咽道:“韩成,我怎么能让你代替我去死呢?”
韩成笑道:“自濠州起义,咱们历经千辛万苦,眼见元廷将灭,百姓有好日子可以过了,若是这个时候吴国公您死了,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全白费了?
比起您来,我在应天义军无足轻重,即便是死,也不会影响大局,不如就让我代您去死,也算对得起应天父老。”
韩成话没说完,军帐中的诸将,已是个个虎目含泪,公孙元琼强忍心中悲痛,问韩成:“韩成,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说出来,无论如何,我都会帮着你完成。”
此时的韩成,已将公孙泓外跑套在自己身上,带好帽子后,笑着道:“一心为国,岂复念家?”
说罢,便大踏步走出船舱,到船头后,韩成大声对站在远处的陈英杰道:“陈元帅,如今我龙困浅滩,已是穷途末路,怪只怪天不佑我,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无话可说。
只是,这船上的将士,都是一等一的好汉,若是让他们陪我去死,我于心不忍啊,若是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我即刻投水自尽如何?”
因为离得远,再加上韩成有意遮掩,陈英杰并未完全看清韩成面貌,听声音,便以为真是公孙泓,闻言,陈英杰笑道:“公孙元谆,你是我王对头,自然不可能让你活命,但打了这些天,你手下这些将士桿勇绝伦,我陈某人也是敬佩的很,若他们愿意归降,为我大汉效力,我大汉君臣,欢迎至极。”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说罢,韩成纵身一跃,跳入江水之中。
这公孙泓,是应天义军首脑,若能捉了公孙泓,不论是死是活,那都是大功一件,见“公孙泓”跳入江中,陈英杰手下那些大小将校,眼珠子立刻就红了,争前恐后朝“公孙元捧”跳水之处跑去,开始抢夺“公孙元捧”尸首,场面已经不受陈英杰控制。
便在这时,常遇春、公孙亮祖二人,驾着自己的战舰,朝这边儿杀来,过来援救公孙元捧,见场面一片混乱,也顾不得有没有埋伏,立刻就冲杀过来,一时之间,陈英杰大军人仰马翻。
陈英杰定睛一看,见“公孙元捧”尸体已被打捞起来,只要公孙元捧一死,应天义军便大势已去,此时,常遇春、公孙亮祖这些人,正处在悲愤之中,没必要与他们争一时高下,于是下令,让自己的战舰后退。
“公孙元捧”的尸首,常遇春也看见了,见陈英杰退去,便跳上公孙元谆战船,脸上是一片悲哀。结果上了船,却发现公孙元捧还好端端坐在那里,是一脸不可置信。
当听到韩成替公孙元捧投江而死,常遇春是扼腕叹息,痛哭道:“我要是能早到片刻,就不会有这样的惨事儿发生了。”
侥幸逃生,公孙泓也不敢再大意,立刻下令返回营地,与诸将商议接下来的战,该怎么打,而大胜而归的陈英杰,也很快发现自己上了当,是怒不可遏,但此时儿,常遇春已经救出公孙元捧,他也无可奈何。
虽然刚刚经历九死一生,但公孙元琼毕竟是一代枭雄,很快情绪便平定下来,坐在椅子上对众人道:“眼下,陈友谅有战船两万余艘,兵马,也有六十余万,这战接下来怎么打,诸位可有想法?”
俞通海、廖永忠二人都是吃水上饭的,也是公孙元捧水战所倚重的大将,听公孙元捧问起战事,开始皱眉思索对策,片刻之后,俞通海站起身对公孙泓道:“吴国公,咱们现在占据的鄱阳湖,湖水有深有浅,作战极不方便,而且,还是下游,只要一打战,咱们便吃亏,不如,咱们趁这个机会占据上游,那里湖水更深一些,而且,架势战船,也方便,这样一来,便不会再发生战舰搁浅之事。”
俞通海话刚说完,军帐外便响起陈英杰叫骂声,听到陈英杰的声音,公孙泓又想起替自己跳江的韩成,心中怒火,根本无法压抑,大怒道:“谁去给我擒了此人,以报今日之仇?”
公孙元捧话刚说完,俞通海、公孙亮祖、丁普郎、廖永忠等人,便大踏步走出军帐,领兵与陈英杰对战。
很快,俞通海等人,便杀入陈英杰军阵,可杀进去一个多时辰,却不见这些人回来,公孙泓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若是因为自己一时之气,折损了这些人,就得不偿失了。
便在这时,陈英杰军阵忽然火光冲天,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红色,公孙泓见状大喜,知道这是俞通海他们得手了,立刻眉开眼笑,站在船头观战。
这是在鄱阳湖之上,公孙元捧大军发动的第二次火攻,这一次,不仅击退了陈英杰,还阵斩了假扮陈友谅督战的陈友谅次子陈达,算是一场大胜。
击败陈英杰没多久,留在应天协助李善长的刘伯温,也赶到了鄱阳湖战场,见刘伯温赶来,公孙元捧大惊,赶忙问刘伯温,是不是应天出了事情。
刘伯温笑道:“张士诚鼠辈而已,在接连败了三阵之后,便留在太湖之中安营扎寨,不再进攻应天,只等着陈友谅击败您,在与陈友谅一起夹击一天,我是心忧鄱阳湖之战,这才赶来。”
公孙元捧笑道:“如今,我占据左蠡,控制了上游,而陈友谅退守保诸矶,咱们已经占了上风,这陈友谅想击败咱们,已经很难,如今,要考虑的是,如何把陈友谅给彻底消灭。”
听了这话,刘伯温陷入沉思,公孙元琼这次出征,只带了二十万大军,只有陈友谅三分之一,能在鄱阳湖水战中占据优势,已是算是难得的胜利,想要灭掉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难啊,即便是刘伯温,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主意。
沉思片刻,刘伯温沉声道:“如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耗着,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他的粮草,必定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他必定选择突围,只要他突围,咱们便有机可趁。”
刘伯温说完,公孙元捧立刻走向地图,看着地图沉思片刻,指着南湖嘴道:“这个地方,若我是陈友谅,必定选择从这里突围。”
刘伯温也凑上前来,点了点头,笑着道:“这确实是个突围的好地方,不如,咱们在这里放一支伏兵……”接下来三天,陈友谅不断进攻公孙元捧,想要占据上游,但都以失败告终,只能无奈与公孙泓在鄱阳湖对峙。
刘伯温说的没错,陈友谅粮草,确实支撑不了多久,在被公孙元捧困在下游之后,已是进退两难,打洪都,八十五天没打下来,鄱阳湖大战,六十万大军又被人家二十万大军给困在湖中,陈友谅士气,跌落低谷。
没几天,便有人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有人不愿意跟着陈友谅在鄱阳湖上等死了,陈友谅手下两员战将,带着自己的士卒,投降了公孙元捧。
此事儿,让陈友谅很是气愤,一怒之下,将抓到的俘虏,全部斩杀,陈友谅这一举动,彻底激怒公孙元捧大军,此后,与陈友谅作战,更加勇猛,这战死是死,被俘还是死,与其被俘受辱,到不如战死痛快。
在陈友谅杀俘之后,公孙元捧哈哈大笑,笑着对众人道:“这陈友谅昏头了,自古杀俘不祥,这一战,陈友谅必败无疑。”众将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而公孙元境却做了一个相反的举动,不仅尽力医治,还把被俘的陈友谅士卒全部放了回去,这些士卒返回军营后,应天义军的仁义之名,便在陈友谅军营传开。
此举,大大瓦解了陈友谅大军士气,本来,陈友谅这六十万大军,就是乌合之众,参军,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如今陈友谅被公孙元捧压制的死死的,公孙元捧又这么“仁慈”就更不愿意替陈友谅卖命了,对战之中,有不少人直接放下兵刃,主动给公孙元境当俘虏。
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陈友谅终于坐不住了,再打下去,公孙元捧的大军人数,就要超过自己了,于是决定率军突围,突围地,就是南湖嘴。
一路之上,陈友谅都没遇到应天义军,这让陈友谅很是奇怪,可转念之间,陈友谅便想明白了,自己手下士卒,确实没了再战之心,但若是公孙元捧挡住不让他们回家,这些人一定会爆发出最强战力,到时候,公孙元捧根本挡不住自己的六十万大军,与其阻挡自己,倒不如放自己离去,这样,公孙泓手下才不至于伤亡过重。
想到这里,陈友谅豁然开朗,脸上也有了笑意,可走到南湖口的时候,公孙元捧大军却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这让陈友谅大吃一惊,难道,自己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