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日军侵略朝鲜时,锦衣卫的情报工作很出色,他们中间有外语和谍报人才。从去年起盯上女真,同样把他们中间家长里短的全部弄清楚,为明朝这次的辽东战事做了充足的信息准备。
与此同时,他们擅长策反,在大周收降刘爱塔、阿敏、爱尔礼等人的过程中都有表现。在策反的同时,他们的离间计经常用,故意制造女真内部矛盾,让这个政权从上到下离心离德。
比如孙之懈对范文程的讨厌,其中的误会多数是锦衣卫密探制造的,让他们彼此不能相容,便是对大周朝最大的利好。
今天,锦衣卫展现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战场征伐的能耐。
在皇帝组建新的京营之前,锦衣卫认为堤骑是大周朝最精锐的骑兵。也许有人会反对,说关宁铁骑如何强大。
经过这次辽东的几次战役,大家能够看出,缇骑虽人数不多,但表现毫不逊色,他们的确非常精锐。
统帅刘文炳的落马并未影响军队冲击,在黄丙才的引领下继续扑向了女真人。
慌了的不是缇骑,而是射雕手们。
隔着老远放冷箭是他们的特点,这有点像后世里的狙击手,杀伤力极大,但防御能力全靠隐藏。
这冰天雪地的,他们靠着地势遮掩自己,等到堤骑冲到了跟前,便已经无依无靠,只能起身搏斗。
有人举起了迅雷枪,冲射雕手射击。
和弓箭相比,枪更快,两名射雕手当场毙命。
更多的堤骑冲上来,射雕手不可能太多,有人还没动窝便死了,还有的起身想跑,哪里还有机会,被追上来的堤骑一刀劈成两半。
时候不大,射雕手仅剩下最后一名,他是被留下的唯一活口。
距此几十步外,雪地里的刘文炳被两名手下扶起。他拔掉腹部的箭,幸亏穿得是锁子甲,箭矢卡在了里面,只是碰上了里面的肌肤,并没有刺入太深。
刘文炳任由军医包扎,这种小伤几天就能好,只是笑的时候牵动肌肉有点疼,并不碍事。
问话的军卒已经回来,告诉刘文炳,“这些人是女真最后的射雕手,是他们整个大清国射术最为高超的
人。”
刘文炳天不怕地不怕,但今天有点后怕。
如果刚才怂了,但凡是躲一躲,堤骑便无法成功冲上来。
射雕手们会随意选择射谁,很多人的性命被他们取走,然后他们好整以暇的起身,跨上战马扬长而去。刘文炳选择不要命的冲击,三十多位将士倒在了雪地里,虽然有军医救治,多数都会阵亡。
刘文炳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吩咐道:“留下十人照料伤员,剩下的人跟我走!
他不顾腹部的伤,带上队伍继续追。经过刚才这一场小型的战役,为皇太极的逃亡腾出了时间,再不追他就要跑出萨尔浒。
在更北的格勒珠尔根城,杨嗣昌已经下令三次围攻。
这里的城池不比大周,没有那么高的城墙,甚至很多地方内外是连通的,如果杨嗣昌愿意的话,恐怕已经拿下城池。
科尔沁人害怕了,大汗接二连三派出使者。
先是满都习礼,他来到后被扣了下来。
杨嗣昌两次出使科尔沁,对内部情况了如指掌,他最讨厌的是满都习礼,要不是此人与大周皇贵妃是兄妹关系,杨嗣昌早对他不客气了。
此人的夫人来自女真,自始至终偏向于女真,多次撺掇奧巴大汗帮助女真对付大周。杨嗣昌为了防备他继续蛊惑科尔沁大汗,直接将其扣下。
杨嗣昌好几次没忍住,想要攻克格勒珠尔根城,活抓科尔沁大汗。
陈奇瑜拦住他,大周朝想要的是人心,是科尔沁与外喀尔喀的长治久安,攻破城池抓捕大汗并不能解决这些。
杨嗣昌问:“军师有何见解?”
大周军队里并不设“军师”一职,但陈奇瑜的角色太符合条件,无论是跟着袁可立、皇帝,还是现在的杨嗣昌,大家都喜欢喊他“军师”,也将他当成出谋划策的谋士在用。
陈奇瑜答道:“强力威逼,让科尔沁大汗就范。”
大汗同意了条件,带领贵族随我们去京城,剩下的人之中设立亭长。也不用学青海每亭不超过五百,只要限定在一两千,让他们做个土财主衣食无忧,加上陛下迁徙、联姻、减免税赋等政策,科尔沁百姓会感受到大周朝的好,很快成为帝国的一部分。
杨嗣昌懂他的意思,只是随着时间消耗,我军粮草将难以为继,陛下又不让抢掠附近,接下来如何是好?
陈奇瑜拿出一封信交给杨嗣昌,“刚刚收到,还没来得及呈给杨尚书”。
杨嗣昌看后欣慰的笑了,陛下果然考虑周到。
粮草很快会送来,推算起来还有两三天的日程。而且,皇帝再次派出贺人龙统领的神机营,听闻还带了两门大炮。
有粮草供应,有后续援军,还怕什么?
这时候,有军卒来报,科尔沁大汗派出乌克善求见。
乌克善是大周朝的老朋友,海兰珠的亲哥哥。他进入营帐后筒单的抱拳,质问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敢问杨尚书,为何扣押我科尔沁使者?”
杨嗣昌前不久和他交谈过,两人交流了很久,乌克善秉持两国结盟的态度,誓言科尔沁哪怕称霸草原,也绝不与大周为敌。
杨嗣昌展开地图,告诉他大周皇帝的宏图大业,北方还有大片的土地需要征服,你乌克善是陛下眼里统兵的最佳人选。陛下可说了,开疆拓土之功会封爵位的,如果真的能顶到乌拉尔山,你可以封王爵。
乌克善毫不为动,他想成就一番功业,但他不愿意看到科尔沁的消亡。
察哈尔没了,喀尔喀危在旦夕,女真成了历史的符号,如果连科尔沁也融入大周,从此以后没有草原民族,没有曾经伟大的蒙古帝国。
杨嗣昌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不管蒙古人、女真人还是朝鲜人,都是大周朝的一部分,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格勒珠尔根城已经被攻陷了好几次,科尔沁同样会被打得烟消云散。
陛下在信中反复几次说,不要以为是大周吞并了科尔沁,其实只是不同地方的百姓生活在一起,将来的世界不是他公孙剑的,也不是公孙家子孙,它属于人民,属于劳苦大众。
不要再纠结谁统治草原,谁控制了天下,为中华民族考虑,时间已经不是很充裕,需要快速的向北、向西推进。
科尔沁大汗奥巴听闻乌克善也被扣留的时候,才晓得事情已无法挽回。
他恨自己的犹豫不决,从去年开始,如果铁了心帮助大周,应该会在辽东立下大功,双方不至于这么快反目。
哪怕不与大周结盟,他联合女真人共同对抗大周,靠着幅员几千里的广袤草原,三年五年的输不了。
可他偏偏选了首鼠两端的中间路线,一方面与大周朝做着贸易,用牲畜、皮毛换取大量的粮食和布匹,用大周给的迅雷枪装备最精锐的骑兵。另一方面与女真人眉来眼去,总怕“唇亡齿寒”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
上。
事实证明,两者他都需要。没有大周朝给的粮食,科尔沁民众将忍饥挨饿,不少人会因此死去。没有大周给的迅雷枪,还有各类或大或小的火炮,他们没胆量挑衅女真。
同时,他们担心女真破灭后自己会遭遇厄运,同样不是无中生有,事实真的发生了。
女真灭了,明军到了家门口。掐着脖子,问你服不服?
利益终究是利益,彼此需要才会成为盟友,等到草原没有别的敌人,等待你的只能是搏杀。
问题是科尔沁已经弱不禁风,赫图阿拉一战损失多数主力,后来横扫外瞎尔喀,阻击他们的败军回归,虽然战斗取得了胜利,人员损失不可避免。
等到杨嗣昌带军围困都城的时候,科尔沁的能战之士屈指可数,根本不足以抵抗武装到牙齿的明军。
另一方面,奧巴品尝到贸易带来的舒适,已经习惯了从大周朝输送的锦衣玉食,你现在让他骑上马去流浪,转移上千里去逃避,他已经做不到。
这种情况下只能议和,奧巴派出了满都习礼,结果被杨嗣昌扣押,理由是此人一心投靠女真,多次破坏双方关系。
然后,奧巴派出与大周关系最好的乌克善。你们是老朋友,总该谈得来吧?
可大周朝关注的是利益,不是朋友交情,乌克善又一次有去无回。
奥巴环顾左右,还有谁能办成此事?
他可听说了,明军的后勤补给很快抵达,神机营也会赶来援助,盼着他们不战而退恐怕不现实。
算了,让弟弟布代齐去吧!希望他能够成功!
顺义皇庄的公孙剑收到加急快递,两颗脑袋摆在里面,一颗是孙之懈的,一颗是葛九思的。为此,公孙剑在皇庄最中心的广场举行盛大仪式,他要公开祭奠徐应元。
朝中的反对意见很大,通政使司从昨天起陆续收到多份奏疏。
有人说徐应元只是个内官,不应该享受这么高的规格。
有人说徐应元做了很多错事,包括几乎背叛了皇帝。
还有人说,大周在辽东战场有那么多英烈,哪怕祭奠也轮不到他徐应元。
公孙剑力排众议,坚持举行这么个仪式。
当文武百官出席,各国使者赶到,还有外面很多围观的百姓,公孙剑登上了最高的台子,他有些话想说。
“朕要祭奠徐公公,很多人说不公平,甚至有人要冒死来阻拦朕。今天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还有父老乡亲见证,又有《大周日报》的记者在,朕大点声,必须好好说说这件事。”
现场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出声。
公孙剑环顾四周,说道:“朕今日祭奠徐公公,又不是祭奠徐公公。”
为什么这样说?
朕只是找一个由头,提起那些需要被记住的人,希望他们被永远的记住。
在朕还是信王的时候,徐公公是王府的左长史,整个信王府最大的官。但他不是朕的人,他是魏忠贤派过来的奸细,时刻盯着朕的一举一动。
这个消息并非人人知道,公孙剑今日说出,现场一片哗然,原来还有这么段故事。
但是,徐公公并没有甘心只做个奸细,他也在尽心竭力为王府做事。在朕做信王的时候,在朕冒险来顺义皇庄搞建设的时候,甚至在朕想办法继承皇位,千方百计对付魏忠贤的时候,徐公公都做出了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