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职业军人,身上配备精良,加上功夫又好,只是几个来回,已经将对方打倒好几个。
公孙剑将周婉言放下,冲李自成和古献忠喊道:“勿伤人命!”
都是大周子民,因生活落魄至此,他们刚才的反应几乎是本能的,并非十恶不赦的罪过。
乞丐们被打倒了一批,剩下的噤若寒蝉,并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有个壮年乞丐走出,身边跟着一群人,众星捧月一般。
公孙剑看到此人觉得奇怪,和周边的瘦骨嶙峋相比,他竟然有几分富态,看起来生活的不错。
壮年乞丐好像是这群人的头领,只见他盘坐在地上,冲身后挥了挥手。
让公孙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眼前这群乞丐纷纷散开。在他们后面,至少两三百手持刀枪棍棒的乞丐杀出。
公孙剑原本觉得胜券在握,问一下这帮乞丐的来历,想办法精准扶贫,让他们从此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人家还有后招,这两三百人杀出来,有人拿一把破剑,有人是一口大砍刀,还有用棍棒的,五花八门的杂牌军,却是气势汹汹。
公孙剑眼看情况不妙,扛起周婉言,拉着海兰珠,继续跑。
李自成和古献忠带人顶住,可毕竟势单力薄,很快陷入被围困后的苦战。
王府东面大街上的总兵衙门,千户宋志谦握紧了手里的刀。
那个声音言犹在耳,皇帝的爪牙已经全部被拖住,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击。等颍上郡王登上皇位,你就是开国功臣,要裂土封侯的。
宋志谦是个千户,曾经鲁王府的中高层干部,在藩王叛乱后留在兖州,手底下只剩没有去处的几十号兄弟,滞留此处讨口饭吃。
他们从一开始的落魄,慢慢演化成兖州城的黑恶势力,打架斗殴是常事,商户都要上交保护费,有人出钱他们会平事。
官府没法管,因为他们拿不准鲁王会不会回来,保不齐这些人有一天会飞黄腾达。
于是,宋志谦一伙愈发壮大,除了当初滞留此处没走的老兵,又聚拢了不少地痞流氓,到今天已经是一支庞大的队伍。
当地有个传言,说兖州有四霸,分别是官霸、土霸、丐霸和兵霸。
其中,兵霸指的就是宋志谦一伙。
三天前,他接受了来人的金银,以及他的指令。
皇帝大概率会来这里,到时候联手干掉他,皇位就会轮到颍上郡王公孙由矩,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到时候何其快哉!
宋志谦怀疑过来人的身份,因为他觉得对方是土匪恶霸的作风,根本不像成大事的人。
什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明明是《水游传》听多了。
真正的荣华富贵只是酒和肉吗?
宋志谦没做过大官,但是以他在鲁王府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显然会露出鄙夷之色。
来人奉上颍上郡王的亲笔信,宋志谦还是没相信。因为,他不识字。
最后,来人喊上两个足够分量的人见面,宋志谦这才从命。
这两位一个被称为“丐霸”,从去年起一直盘踞在鲁王府内,手底下人手颇多,威势丝毫不亚于宋志谦。
另一个被称为“土霸”,他是四霸之中最古老的一个。
兵霸和丐霸都是最近半年才有的,官霸只是个虚指,形容老百姓对官府的不满。唯有土霸,一直盘踞在兖州城几十年的时间。
沿河道不远的云家,家大业大,奴仆众多,家中良田占了全究州两三成,豢养的家丁个顶个都是高手。
宋志谦见到丐霸,又见到云老爷,这才相信对方是真的有来头,刺杀皇帝是有希望的。
云老爷负责打头阵,丐霸来第二波,等到宋志谦出手的时候,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只剩下皇帝这个寡家孤人,身边护卫绝不超过十人。
公孙剑从鲁王府逃出,的确是个孤家寡人,除了身边两位女子。
这俩一个怀孕,一个小脚,还不如公孙剑一个人跑得快。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巨大陷阱的出现,那个隔三差五殴打下人的大户人家,困住了刘文炳和他的十几个手下。在刚才的鲁王府,李自成、古献忠带领的护卫队被围,短期内无法脱身。
怎么老有人想杀自己?刺杀的戏码还不够吗?
对平常人来说,被刺杀是偶然事件,一生中有个一两次已经算多的。
公孙剑不同啊,身为皇帝,而且是爱出门溜达的皇帝,怎能不遭人恨?遭人惦记?
于是,从太监李永贞开始,刺杀者络绎不绝。
前面那些人都没成功,但公孙剑感觉,今天的事情不筒单,应该是有高人谋划,危险了。
他无暇顾及谁干的,眼前最重要的是逃出生天。
然后转过头来,将兖州四霸连根拔起。
朝哪逃昵?
公孙剑有两个选择,要么返回船上,那里还有足够多的护卫,有他带出来的朝廷重臣。
第二个选择是去兖州府衙,此处是有驻军的。虽然不多,对付地方恶霸绰绰有余。
思考过后,公孙剑都否决了。
既然有人精心谋划,那回去的路一定被堵上,甚至可能是自投罗网。
至于去府衙,公孙剑不敢,四霸中的头一霸是“官霸”。这个官霸到底是欺压百姓的,还是连皇帝一起怼,公孙剑拿不准,也不愿意冒险。
他带着两位夫人,转身朝小巷子里钻。
周婉言照常被扛着,海兰珠跑得飞快,她不止是马上功夫和床上功夫,脚下同样像踏着风火轮,哧哧的便没了踪影。
最后,他们见一户人家开着门,不由分说闯了进去,然后给关上,插上了门栓。
这户人家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井,也有磨盘,旁边检着一头驴。
公孙剑轻声问:“有人吗?”
一个中年人从房内走出,身前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父亲手持铁锹,孩子拿着一根擀面杖。
公孙剑肩头还背着周婉言,见状先把她放下,说道:“兄台不要误解,我等被人追杀,前来此处暂避,还望成全则个。”
说完话,公孙剑示意海兰珠给钱。
海兰珠掏出一锭银子,上前两步交给了中年人。
中年人咬了口,竟然……是真的。
他将公孙剑等三人让进房内,手里的铁锹放下了,吩咐儿子去烧水招待客人。
屋内摆设筒单,却很突兀的停放着两口棺材,搞得人心里慌慌的。
公孙剑见这家主人跟着进来,问道:“兄台,听闻兖州城有四霸,你可知晓?”
中年人明显神情一滞,好像是有所警觉。要是铁锹还在旁边的话,他应该已经举起来了。
公孙剑奇怪,你也不像是任何一霸啊?为何紧古?
中年人的确不是,他的反应来自于本能。
看在一大块银子的份上,他心甘情愿请他们进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相信,他对公孙剑等人还是心怀戒备的。
公孙剑将海兰珠携带的银子拿过来,又拿过两块放在桌子上。
中年人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心中早乐开了花。
公孙剑索性将整个布袋全放下,都是你的了。现在可以坐下,好好说几句话了吗?
中年人坐下,在公孙剑的对面,距离稍有点远,似乎他仍有所戒备。
“贵客出手豪爽,在下佩服。不知有什么想问的,看在这么多银子的份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孙剑没有再打听四霸的事,而是关心起眼前的中年人。
“贵姓?”
“免贵姓古,别人都称呼我古大麻子。”
公孙剑看到了,他应该是小时候出天花,弄得满脸磕磕绊绊。
古大麻子虽然警惕,在银子劝诱下,却能做到实话实说。
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同住的孩子是他有一次出门办事捡回来的。
至于他具体干什么活计,周围人只知道神秘,却没有谁真正知道。加上他长相凶桿,以至于邻居没人串门,即便是他家开着院门,也没有人主动走进来。
实际上,古大麻子是一个发死人财的,挖坑盗墓是他的强项,手中有不少前人陪葬的东西。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对外人抵触,对公孙剑突然提起四霸,同样是心怀戒备。
公孙剑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聊聊吧,我对兖州的事情很好奇,知道多少说多少。以后,我可能会给你更大的好处。
古大麻子开口就骂官府,不是个东西。
小时候家境不错,父亲在县衙做吏,抄抄写写的角色,算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他七岁那年,父亲牵扯到一场官场贪腐中,跟着县令一同被查办。
后来,幼小的古大麻子不知怎么回事,反正父亲没等审判便死在狱中,他们家败了,散落到只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他算是幸运的,巧遇一位师傅,学了一门手艺,挖遍了兖州附近的山野,找到不少好东西。
说起来,这是折寿的罪恶行为,古大麻子坚持干下来。在销赃的过程中,他遇到了官盗,也遇到了土
盗。
官府中有人牵扯进来,与他有合作的关系,也有人盘剥他,想从地下的宝贝里分一杯羹。
土盗更是如此,以云老爷为首的一帮人是赃物的主要收购者,古大麻子看起来获利丰厚的买卖,在他们的层层压榨下,其实赚不来几个钱。
去年鲁王府败落后,乞丐们占据王府,成为一股新的势力。
过去王府的护卫反而住在王府东大街,以千户宋志谦为首,形成“兵霸”。
古大麻子愈加感受到艰难,这好比是四座大山,哪一座都想压垮他。
公孙剑听完他的故事,忽然想起点事情,问道:“想不想发财,出人头地那种?”
古大麻子看着他,有几分相信。
凭什么?
就凭公孙剑刚才扔出的一包银子,他是个富贵的主,有发财的机会很正常。
公孙剑是认真的,他突然想到两个点。这两个点彼此分隔开,都没有用。如果结合在一起,那就是天赐的大富大贵。
兖州产什么?煤炭啊!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兖州仍是中国重要的产煤区,究矿集团是该行业屈指可数的大公司。
古大麻子擅长挖洞,他前面小半辈子挖遍了兖州附近的角角落落,哪里能挖到煤,不会不知道吧?
古大麻子这一点是自信的,他挖过的洞,比很多人走过的桥都多。哪里会“毒气灼人”,意味着下面有煤炭的影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公孙剑认为,古大麻子专业对口,他大概能找出兖州附近哪里有煤矿,相当于勘探方面的专业人才。这是一个点,公孙剑要与它结合的另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