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说道:“草民听说军户已被取消。”
“第一句。”
“既然军户可以没有,我等渔民是否应该考虑?”
“第二句。”
“请陛下圣裁!”
嗯,第三句。渔民的表现很不错,三句话有理有据,表达的非常清晰,说完了。
公孙剑问道:“告诉朕谁教你的,朕便替你做主。”
这……这……
渔民想说,却又摇了摇头,他不认识啊!
“那你告诉朕,此人在哪里?”
渔民想了一会,不知在哪里。不过此人长相不俗,可以说异于常人。
“怎么个奇怪法?”
“此人面白肤嫩,明明是个男子,却比女子还要水灵通透。”
公孙剑转头问跟随的刘文炳,“冯餘不是被朕发配到辽东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大周湖畔。”
刘文炳还奇怪,陛下那么确认是冯铨?
男生女相,让渔民看后都念念不忘的男子,又有搞出这样的主意,不是冯铨,又能是谁?
上次在顺义皇庄,他主动找上门求取官职,还和皇帝约定了一场比赛。不过昵,冯铨养的阿拉伯天文学家输了,输给了汤若望为首的西洋人。
公孙剑本就不喜欢他,为了表示惩戒,将其赶去辽东效力。
一个小白脸,一个比女人还妖娆的男子,去战火纷纷的辽东看似不配。公孙剑想让他体验磨难,最好能浴火重生。
如果冯给坚持下来,那他就实现自己的脱变,柔弱外表下有了坚强的内心,可喜可贺的美事。如果他坚持不下来,公孙剑认为,死了活该。
冯铨却出现在济南府,着实让公孙剑奇怪。
不一会功夫,刘文炳派人找到了冯铨,他就在皇帝的周围,既没有被随行的护卫发现,又不是离得太
冯铨到了近前,恭恭敬敬行礼。
公孙剑对他第一印象不错,这次见到冯铨,发现他硬朗了许多,甚至脸上有了些许风霜。
“你为何在此?”
冯铨如实作答:“回陛下,微臣在辽东任职,不得陛下诏令不敢返京。前不久跟随队伍与女真作战,有几千户百姓从女真领地逃出,微臣自告奋勇,带这些百姓来山东安家。不巧,在大周湖畔巧遇陛下。”
公孙剑明显不相信,有那么巧吗?
冯铨是故意靠近,当然不是巧遇。
“陛下,微臣听闻陛下解决‘奴变’的宏愿,却有心无力。今日跑来大周湖畔相见,意图借渔民之口,提醒陛下一件事情。”
“你既然来了,不用渔民提醒,还是你亲口对朕说吧!”
冯铨答道:“陛下此行江南,为奴变而去,也为天下苍生。但陛下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还严重了?
“江南富豪之家蓄奴成风,方才导致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但陛下可知,大周朝最多的奴仆不在富豪
家。”
“那在哪里?”
“陛下家啊!”
冯给说的是官奴,从太祖皇帝开始,大周朝的一些罪犯家属被罚做官奴,还有一些是对外战争的俘虏,久而久之形成一个庞大的队伍,比较有名的有浙江惰民、陕西乐籍、北京乐户、广东蛋户。
如果公孙剑想治理富贵人家大量招揽奴仆的做法,首要工作是从自身做起。唯有官奴的问题得到解决,才能给天下树立最好的榜样,让大家有样学样的跟着照做。
公孙剑第一次觉得,冯铨虽然长得娘娘腔,其实还是有几分见解的。
烟笼寒水月笼沙,一艘画舫靠近水岸,丝竹之声在周围飘荡。
在侍从搀扶下,钱谦益从画舫走下,他新近看中一位佳人,无奈郎有情妾无意,他堂堂南京吏部尚书,居然一再碰壁。
有侍从建议,应该为她赎身,买回家做一房妻妾。
钱谦益除了当官,才华同样闻名于江浙一带,更兼有一手好书法。据说,他的字千金难求,只要挥毫泼墨那么几笔,立马有人大笔的银子奉上。
一直以来,钱谦益内心非常骄傲,不管是现在身居南京吏部尚书,还是以前在野闲居的时候,他以高人雅士自居。对于秦淮湖畔的这些姑娘,他向来是不拿正眼观瞧,但是画舫上这一位却让他动了心。
为此,他不惜主动的摊开宣纸,写出价值不菲的一幅字。
没想到,佳人根本没有认真看,她似乎心有所属,选择直接漠视钱谦益。
你知道那种求而不得的惆怅吗?
钱谦益一辈子风光,做什么都是予取予求,到头来反倒是中了招,像古老《诗经》里描述的那样,君子好逑,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下船后没多久,有个身影跟上来,前后脚进了一处房舍。
钱谦益眉头紧锁,很不满的问:“你怎么来了?”
来人名叫霍三,言道:“请大人屏退左右!”
钱谦益没办法,只留下霍三。
霍三双手抱拳,言道:“大人,常州民变,苏州亦有行动,整个江南都已被鼓动起来,现在只需你振臂一呼,顿时能结成一根绳……”
钱谦益双目一瞪,质问道:“谁教你的?”
霍三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他能说出这种话?
在钱谦益逼问下,霍三直言道:“此乃陈家老爷所说。”
钱谦益呵呵笑了两声,警告道:“告诉你家老爷,老夫劝他及早收手,否则必会引火烧身。”
这位陈老爷大有老头,他名叫陈仁伯,有个兄弟叫陈仁锡。
前不久的科考舞弊案中,陈仁锡饮毒酒自尽身亡。皇帝仁慈,对他的家人从轻发落,并没有涉及陈氏家
族。
陈仁伯听闻弟弟的死讯,认定陈仁锡是被朝局陷害,发誓要报仇雪恨。
他首先找到钱谦益,探寻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谦益只能含糊其辞,东林书院的大多数勾当,不管好的坏的,韩煻是老大,钱谦益是那个牵线搭桥的,陈仁锡往往负责具体执行。
按理说,钱谦益的罪过不比陈仁锡小,但是他安然无事,反而是陈仁锡必须死。
在钱谦益模棱两可的态度下,陈仁伯抓住对方的弱点,一步接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
陈仁锡死之前豢养大批江湖侠客,被皇帝分化瓦解多部分,还有一些被陈仁伯全盘接收,成为他此后行动的爪牙。
陈仁伯想,对手是一国的皇帝,双方力量天差地别,怎么才能如愿报仇昵?
他准确找到大周社会上的问题点,那就是江南地区占据社会极高比例的奴仆,想办法挑拨他们与主人斗,很容易形成整个阶层的对立情绪,进而帮助自己达成所愿。
霍三是他的爪牙,而且是非常得力的一个。
此人最早是顺义皇庄的旗校,他的叔父是顺义皇庄的管事太监。公孙剑还是信王的时候,曾经与他们斗争激烈,最后还干掉了他的叔父。
霍三侥幸保住一条性命,落魄后辗转各处,因为曾经的经历被陈仁伯看中,收为帐下一名干将。
他今天找到钱谦益,不是筒单说句话,按他们家老爷的说法,必须想办法扯上钱谦益,最好把他绑在一条船上。
这条船,是贼船。
钱谦益怎会不知道,皇帝有多大威力,他已经亲身体会过,绝不是寻常人所能抵抗。
可钱谦益有把柄在陈仁伯手里攥着,因此一直以来都是不置可否的态度,既不能同流合污,也没有严词拒绝。
霍三今天来是请他出山,老爷教的几句话说完,似乎没有效果,于是他将陈仁伯的亲笔信拿出来,递到钱谦益的手里。
钱谦益看完,脸色有些发白。
不得不承认,陈仁伯手段够狠辣的。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他已经搞得江南地区鸡犬不宁。最狠的是江阴徐霞客一家,陈仁伯听闻此人最近与皇帝走得近,奴仆闹事时加了一把劲,几乎将其全家斩杀殆尽。
这就是你们靠近皇帝为虎作伥的代价。
钱谦益听闻后毛骨悚然,没想到不止陈仁锡豢养侠客,他兄长陈仁伯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钱谦益并不准备卷进去,陈仁伯的举动即便造成江南大乱,还是无法杀掉皇帝,他最终的结局还是失败。
刚才看过信件,钱谦益有些傻眼。
在信里,陈仁伯推断说,皇帝面对江南奴变一定会亲自到场,他又是个喜欢装腔作势的皇帝,这一路上会有很多杀掉他的机会。
钱谦益看后毛骨悚然,深感陈仁伯之阴险恐怖。
他了解皇帝的脾性,知道这档子事一定能引他前来。又知道皇帝喜好轻车筒从,周围的护卫通常是有一定漏洞的。
如果陈仁伯准备充分,他是有很大希望刺杀得手的。
但是,钱谦益仍旧不为所动。杀了皇帝,又能怎么样,然后昵?
霍三告诉钱谦益两个消息。
其一,老爷准备让大人出任百官之首,也就是内阁首辅。
钱谦益哼了声,你得先有个国家,然后再分配官职。
霍三接着说道:“其二,老爷告诉你,已经找到颍上郡王。”
颍上郡王公孙由矩?福王的儿子,福王世子公孙由崧的弟弟。
钱谦益更想离他们远点,陈仁伯之举是要谋国,另立新君。
霍三却步步紧逼,我家老爷说了,恐怕由不得大人你。
钱谦益问,老夫若是不从昵?
霍三回答:“那大人做的那些丑事,都会大白于天下。还有大人的家人,恐怕会与大人阴阳两隔。”见钱谦益神色颓废,霍三进一步说道:“老爷还说了,画舫上那名女子,如果大人喜欢,随时可以带
公孙剑的船只尚未抵达聊城,废除官奴的圣旨已经发出,从此以后官方没有奴仆,不管是男的女的。坊间纷纷传言,连朝廷和各级官府都不要奴仆,民间为何还允许昵?
有人说,用不了多久,大周朝从上至下“废奴”的旨意会下来,到时候不管你家财万贯,还是良田百顷,都不能蓄养奴仆。
更有消息灵通人士表示,废奴会从山东开始。巡抚李精白强买小妾,已经被皇帝当场责罚,据说要出、台非常细致的管理办法。
公孙剑听刘文炳汇报这些消息,冲身边的两名女子会心一笑,别人怎么说就由他吧,具体怎么做到时候就知道了。
前面临近渡口,公孙剑提议先不去聊城,转道去兖州鲁王城看一看。
周婉言和海兰珠不太理解,怎么皇帝突然间变得闲情逸致,到了哪个地方都要游览一番。
公孙剑一脸轻松,志得意满的样子。
海兰珠问:“陛下,你为什么每日都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