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称拿着曹叡的诏令来到了廷尉府的牢狱之中。
孟达正披头散发端坐在茅草之上,看见夏侯称来看自己,孟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当初是被夏侯称击败而降魏,又因为夏侯尚和曹丕的信任而飞黄腾达。
最后再因为夏侯称而跌落谷底,或许自己应该降蜀?
夏侯称命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子度是否正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立刻降蜀?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孟达低下头说道。
“在下不敢怪罪越侯。”
夏侯称摇摇头说道。
“你是败给了自己,我麾下铁骑正在襄阳。即便你降蜀又如何?”
孟达双手抱拳说道。
“无论越侯相信与否,在下并无叛魏之心。”
“可你却在为自己留退路,不是吗?你究竟怕些什么?是对先帝及堂兄没有信心吗。”
孟达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却回答了夏侯称。
“不论先帝还是堂兄,只凭你可以与他们互相引为好友。吾便会照拂于你,是你自己不相信他人。仅此而已。”
夏侯称将手中的诏令放在孟达手中,随后向外面走去。
“这是陛下宽宏大量,安心的去吧。”
孟达打开诏令,看着看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在地上朝着夏侯称的方向磕了几个头,并且大声的喊着。
“谢陛下大恩,谢越侯大恩。”
夏侯称知道这几个头都是将死的孟达,为了儿子孟兴所叩。
孟达被赐下了白绫,自缢于牢房之中,其家人被迁去右扶风之地。
临行前夏侯称还送了些财货,这也算是为堂兄夏侯尚所赠。
孟达的事情告一段落,十一月的洛阳城回归了平静。
然而司马懿居然又开始搞事情了,这一天夏侯玄焦急的从家中跑来。
平时风度翩翩的夏侯玄,此时顾不得诸多礼仪跑进了越侯府。
今天虽然是休沐日,但是石苞刚好上门拜访,正在给豆花洗澡。
听见院中嘈杂的声音,石苞走过来查看,正好撞见了跑进来的夏侯玄,疑惑的问道。
“公子如此急躁,所为何事?”
夏侯玄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喊了一句。
“出大事了,我先去找叔父。”
石苞没有跟上去,而是转头回去继续给豆花洗澡。
夏侯称今天休沐,正在陪着夏侯宣读书。
这是由于上个月夏侯称把儿子的老师徐宣推荐给了皇帝。
当时曹叡正在为选拔官员而发愁,尚书台虽然有主官尚书令陈群,副手左仆射司马懿。
但是还缺一个三把手尚书右仆射,于是夏侯称就多了一句嘴。
“臣下听说帝王用人,根据不同的情况任用不同的人才;争夺天下的时候,以是否有谋略做先决条件;平定天下以后,以是否忠义做首要标准。”
“因此晋文公采用舅犯的计策败楚人于城濮,却优先奖励了批评舅犯之策是‘竭泽而渔’的雍季;高祖刘邦生前重用足智多谋的陈平,临死却把善后的事托付给周勃。
“我看司隶校尉徐宣,品行忠厚,秉性刚直,清雅独立,不拘世俗,且刚劲坚强,有扶保社稷的大气节,历任州郡主官,在位时都很称职。如今朝廷仆射之职空缺,我觉得这个责任重大的关键职位,没有比徐宣更合适的人选了。”
曹叡当时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叔父可是先帝留给朕的辅臣,这第一次谏言朕又怎会不听呢?今后还望这个徐宣能与司马左仆射并力奉公。”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徐宣成为了新任尚书右仆射。
当了右仆射之后,徐宣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不再像之前那样有这么多功夫去教导夏侯宣,而是改成一周两次授课。
其余的时候布置功课给夏侯宣,石苞也来侯府更加频繁。
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老师,为夏侯宣解惑。
夏侯称一直没搞懂皇帝当日所说的那番话还有那个笑容。
而今天夏侯玄来了侯府,彻底让夏侯称觉得心底一寒。
夏侯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
“叔、叔父!”
夏侯称放下了书本,夏侯宣跳了起来飞快的跑向夏侯玄抱住了他。
“堂兄!”
夏侯玄摸了摸夏侯宣的小脑袋,这时候夏侯称开口问道。
“阿玄为何如此急躁?”
夏侯玄拱手一礼后说道。
“回叔父的话,家中出事了。司马左仆射家的公子上门提亲。”
雾草!司马师吗?还敢上门提亲?
夏侯称心里很是吃惊,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拒绝他吗?
“你母亲怎么说?”
“家家言道妇人之身不敢擅专,须禀明几位叔父。”
夏侯称点了点头。
“那就算不得大事,回绝了便是。”
“叔父有所不知,那司马师准备请今上赐婚。家家已经有所意动,叔父快去看看吧。”
纳尼?
堂兄死之前就是让自己照顾好三个孩子。
那司马家是龙潭虎穴,怎么能把小侄女夏侯徽往火坑里推?
要是皇帝真的开口赐婚,夏侯称也没有办法拒绝。
夏侯称陷入了沉思,这局怎么破?必须赶快给夏侯徽嫁出去才行。
“如今只能尽快给徽儿婚配,阿玄先去找你大叔父,让他去你家稳住你母亲。我去给徽儿寻个好郎君。”
夏侯玄飞快的跑了出去,留下了夏侯称在房中。
夏侯宣走到父亲身边拽了拽。
“大人!”
夏侯称慈爱的看着夏侯宣说道。
“父亲现在有事,你去寻母亲或者阿姨。”
夏侯宣点了点头施了一礼退出去,现在书房只剩下夏侯称一个人。
究竟该找谁呢?门第还不能比司马家差,不然就是公然打脸。
夏侯称倒不怕打脸司马懿,反正大家都关系已经差到极限了,不差这一星半点。
但是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以司马懿的聪明,一定知道自己会拒绝。
所以司马懿一定是有什么倚仗,再结合曹叡诡异的话和笑容。
司马师想去求皇帝赐婚,那么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不言而喻。
而皇帝肯定知道夏侯称会拒绝,所以没有明确下令赐婚。
那曹叡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夏侯称顾不得想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夏侯徽找个良配。
这诺大的洛阳城,适婚的大族子弟还真不多。
荀粲倒是不错,聪颖过人,善谈玄理,在洛阳城也是享富盛名。
但是个性简贵,不轻易交接常人,只交那些名士。
而且死的早,好像二十多岁就、没了。
虽说是为了亡妻,伤心过度而死,但是谁知道身体究竟有没有问题?
年纪也小了点,只比夏侯徽大一岁,过完年也才17岁。
至于于禁、徐晃他们,他们家的孩子倒是不错,但是门第不够。
这样是在打皇帝的脸,总不能送进宫当妃子吧?
现在皇帝很奇怪,给夏侯称一种怪怪的感觉。
夏侯称不敢把堂侄女送去皇帝身边。
那该怎么办呢?神棍张梦得?太不靠谱了这个人。
突然一个人浮现在夏侯称的脑海之中。
年纪大了徽儿11岁,成熟而稳重,今年也不过26岁。
并且很长寿,活了六十岁还是自杀身亡。
不但尚未娶妻,连小妾都没有一个。
而且能力也很出众,出身三公之家,父亲也手握大权。
最主要家教好,家里出的都是敦厚君子。
一直绵延到后世,都是以敦厚、诚信传家。
这个人就是先前协助夏侯称除蝗的陈泰。
而且他的母亲是荀彧的嫡女,父亲陈群是文官集团的领军者。
对曹家十分忠臣,选这样的家族联姻,皇帝应该没话说了吧?
毕竟陈群可不是宗室将领这一派系的,人家自成一系。
再加上现在宗室将领一派是以曹真为主,夏侯称为副。
但是不能让陈群和陈泰知道司马师提亲一事,不然他俩肯定不愿意抢亲。
夏侯称眼珠子一转。
“必须这爷俩忽悠瘸了。”
夏侯称换上一副华丽的衣裳走出了房门,一路走到马厩附近。
“仲容!替我背马,我要去尚书令府上。”
自从上次除蝗之后,陈泰就一直担着那个屯田官。
陈群的意思也是让儿子在这个位子上多历练历练。
毕竟大魏的国策就是兵农不分家,不论是从军还是出任地方,种地都是必须要会的。
夏侯称来到府上,只见到了陈群。
“泰儿在田间劳作,尚未归来。”
听了陈群这番话,夏侯称坐下来等候,正好先跟陈群聊聊。
“前些年得尚书令襄助,让玄伯随我除蝗。这才有的如此成效,在下还未曾感谢尚书令。”
陈群笑了笑捋了捋胡须。
“我等同殿为臣,自当为大魏社稷劳心。犬子才疏学浅,没有给夏侯征东添麻烦已是幸事。”
夏侯称也捋了捋胡须说道。
“尚书令过谦了,玄伯学富五车。我常赞叹玄伯之才,今有一桩美事予以玄伯。”
陈群正襟危坐问道。
“夏侯征东请直言。”
“在下堂兄尚,留下子女三人托付于我。其长女年芳二八,品貌出众、熟读经书。我待其如同亲子,今为其觅得良人,与尚书令结个亲家。”
这时候陈泰刚好从外面回来,听闻夏侯称到访,更衣之后走了过来。
陈泰向着夏侯称拱手一礼,夏侯称说道。
“玄伯想娶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