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这种可通天的血淋淋的证据,他还是有些胆怯,毕竟,张作霖虽然胡子出身,却最恨部下扰民。他示意汤玉山:“小六子的那些人,平时防着些。”
纸是包不住火的。当赵思远用层层油纸包着的沾满热河百姓血和泪的控诉书递到张汉卿手中的时候,一向温文尔雅的少帅怒火中烧。在穿越前他对于贪官污吏敢怒无法言,一旦权倾天下,若不能为百姓伸冤,有何面目愤世嫉俗?
11月17日,立冬。张汉卿假手孙烈臣通知在天津市政|府公署召开关外奉系军政会议,准备就地拿下汤玉麟。指定出席的有华北奉军总司令孙烈臣;天津市长刘尚清;热河省主席宋文郁;人民党秘书长、华北奉军总参谋长郭松龄;一十六师师长张景惠、副师长兼师参谋长吴克仁;二十八师师长汲金纯、副师长扈先梅、师参谋长荆有岩;5师师长汤玉麟、副师长兼新2旅旅长汤玉铬、参谋长兼新11旅旅长汤玉书等。
汤玉麟不知是计,欣然应命,于前日晚到达天津。
清晨,凉风习习,天高云淡。汤玉麟与两弟有说有笑,在一营卫队带领下驱车前往市政|府公署。但见两边军警林立,荷枪实弹,戒备森严。不禁顾谓汤玉铬说:“这小六子到底是雏儿,不就开一个会吗,值得搞这么大动静吗!”
汤玉铬哈哈一笑说:“大哥有所不知,这天津有各方租界,三教九流无所不有,龙蛇混杂。小六子搞什么土改,得罪的人海了去了,难保没有几个人要杀他泄愤。”
公署大楼底下,张汉卿的卫队长姜化南和汤玉麟打了个照面,微笑着说:“汤师长远来辛苦,请让兄弟们到厢房歇息。”
张家兄弟缴了佩枪,在张汉卿副官谭海带领下走向大厅,他的一营卫兵被引向另一侧暂歇。但见两旁柳树无风而动,行不数十步,曲径通幽处忽然豁然开朗,大厅正门口十数名孙烈臣的贴身警卫随意散在四处。谭海陪同他们走到门口,止步说:“少帅与总司令、刘市长、宋主席他们已在里面等候,请汤师长先行,汲师长他们估计也要到了,谭某还要再去迎接。”
汤玉麟当先踏入大厅,却见不到一个人影,正奇怪间,倏听四下里脚步声急动,冒出十数位荷枪实弹的军警。汤玉麟顿感不妙,未及挣扎,已被当先两人按倒在地。他大怒着说:“妈了个巴子的我是汤玉麟。”忽然有人徐徐接口说:“逮的就是你妈了个巴子的汤二虎!”登时汤玉麟冷汗冒了出来。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时任“奉情局”局长的高纪毅。
高纪毅自任“奉情局”局长以来,将情报网撒至东北及华北各个角落,成就裴然。尤其他所发展的奉情一处,专职负责奉军政高官不轨事件的侦察及审讯,成立两年来已破获多起大案,上十位军政高层被一撸到底,令张作霖大为赞叹。因为奉情局有独立审理权,大舅子夏维士等共计22名中高级将领逐个看押。平素趾高气扬的夏维士,竟连半个不字都不放,任由卫兵将他押了下去,全程连掏枪的下意识动作都没有!
张汉卿在后世也见过许多夺兵权的故事,因此早有布置:原师司令部的警卫营除部分跟随汤玉麟入津外,其余人马都已调开,换上自己的卫队,以防生变不测。他如此大动作,本来还以为会有激烈的反抗及质疑,哪料道整个行动竟如此轻松。怪不得后世日本兵得手这么轻易,原来这些人天生就是软骨头。
他看着剩下不安的军官,徐徐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此次行动只针对汤玉麟同伙,我们早已调查清楚,种种劣迹,与诸位无关。清除这群害群之马后,军队的稳定仍需仰仗诸位共同努力。”见各人脸上的惊恐逐渐消失后,他缓缓公布了第5师将依西北人民军模式进行改编的计划。有汤玉麟前车之鉴,大家都坚决表态拥护。半月之后,张作霖代表“国统会”委任赵恩臻为新师长,并晋升中将衔。
解决了军队问题,武警总队就简单多了。本以为这里可能会起干戈,汤玉山手里的8000名武装警察虽然武器装备不上档次,但是人数上还有的一拼。哪想到作为武警总队长的汤玉山更脓包,在听得自己兄长及两个弟弟已被抓,不声不响就“脱离”了队伍,连知会自己两个侄儿的心思都没有。
鉴于汤玉麟是奉系的元老,在对他的处置上,张作霖有些犯难:倒不是对其有多少感情----从民国六年冯张之争中汤玉麟暗中倒张向冯即引起他的愤怒,是以其后冯德麟倒台,汤玉麟被拒之于奉系决策层门外长达两年之久。若不是因为要显示大度、争取奉系的统一战线的原因,汤玉麟从那时起即会消失于政治层之外。
虽然汤玉麟的人缘并不是很好,但奉系上下对汤玉麟的惩处却各有其声,大多是主张将其撤职罢官即可。张汉卿深知这些论调的深层含义:有道是兔死狐悲,老奉系将领不乏汤玉麟之辈,若是汤因此而遭重处,将来有样学样,轮到自己便不好说话了。
可是如何在腐弊重重的民国各路军阀中脱颖而出?当然亲民拥民最得人心。奉系要想在各路军阀中脱颖而出、能够最终入主中国,没有良好的纪律和人民的拥护是做不到的。张汉卿有心以汤玉麟为榜样,杀鸡给猴看,表明创建仁义之师、廉洁之行政的决心,便极力要求将汤玉麟枪毙,以儆世人。
最终张作霖同意以汤玉麟“贪污腐化、官商勾结、欺压百姓、草菅人命、阳奉阴违”的理由,就地在承德行极刑,成为奉系第一个落马的重量级高官。消息传来,在奉系各层中的影响是巨大的。百姓们则拍手称快,奉军的声望日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