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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遭难

    奉天宣传机构开足马力,极力渲染政|府对不法分子的镇压态度。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侥幸与反抗都是渣,挤兑风波瞬间便风吹云散。少帅在此中的重要作用,也为奉天财经界人士所佩服,以至于后来对他在土改上的深入以及其它后继经济上的作为,都报以强烈的信任与支持,以至于奉天及至东北反对声音之弱,这是张汉卿所未料的。

    一队军警冲进黄献廷的家,不由分说便绑了黄献廷,整个行动事先没有一点先兆。黄献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们是什么人?我要找你们的厅长!让王岷源来见我!”王岷源是王永江的字,他是奉天大小警察的头,黄献廷和他还是有点交情的,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东窗事已发。

    那些人根本不和他啰嗦,三下五除二地绑紧了他,拖了便走,留给家人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快找王永江。”

    王永江是谁?那是大名鼎鼎了,黄如清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既然父亲有话,她也就赶紧着安排要去王家。可是走到大门口便见许多军人把守大门,为首的一个军官大声说:“奉大帅命令,黄献廷干扰奉天金融秩序、里通外国祸乱奉天,罪大恶极应处极刑,在公审期间,严禁黄家任何人出入!”

    黄如清懵了,用晴天霹雳来说一点也不为过。丈夫本来应该是她的天,但那个纨绔支撑不起自己的一片天;回到娘家,还指望着父亲能给自己支撑新的一片天,现在这个天也要倾蹋了。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找到王永江,看能否作最后的挽救,这些兵哥哥不让出,这可怎么办好?她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军官:“这位军爷,我要去见王厅长,不知是否可通融一二?”在她的示意下,下人取出十几块光洋交给她,在灯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俗话说钱能通神,给点好处再难的事也就不难了,这是她所曾见到的奉天官兵的通病。面前的这个军官估计只是个下级军官,从肩章可见,想来俸禄不高。这些钱,只怕是够他的一年俸禄都不止。

    军官淡淡地止住了她的这番贿赂。笑话,少帅的军纪岂止是严格?他视这种贿赂为对他极大的侮辱,而且教导团培养的许多政工人员把严明纪律洗进每一个士兵脑中。士兵委员会已经有严格的条例和制度来预防军官腐败,除每周会进行一次“皿煮生活会”,每个士兵都可以在会上直言军官的错误而不用担心被秋后算总账,或是在会后直接越级报告上官。

    军人的名誉与严格的制度让他断然拒绝这样公开的受贿,他敢打赌,前一刻自己接了钱,后一脚自己便要脱了这身珍爱的军服重新做农民去。他坚决挡回去,严肃地说:“我们是卫队旅,是少帅的军队!”也许是黄如清的可人让他难得的有了铁骨柔肠,他轻轻地说了句:“王厅长只是警察的头,军队不归他管。”

    黄如清这回是雪上加霜了。继三叔黄奉廷被抄家监禁、丈夫戴宪植被击毙,现在自己的父亲也被抓走,听说已经列为首犯。大帅还要快刀斩乱麻,说什么“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要行什么事?三老爷只是跟着冯大帅眉来眼去便被抄家,人也不知何时能够脱牢笼,自己的爹爹和勾结日本人搞了这么大的祸端,以张大帅的作风,不死也得脱层皮!

    怎么办?怎么办?黄如清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唯一能够和张作霖搭上话的戴夫人自弟弟死后神情一直恍惚,现在已经出家了,家里人怎么劝都劝不住,她是指望不上的了。这平时和父亲交往的自己都不熟悉,而且父亲犯了这么大的事,别人躲都嫌来不及,谁还会和她套交情?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底是在大家庭里长大的,黄如清很快就认清形势:现在黄家都被军人接管了,那说明掌握形势的是少帅,而非王永江,否则接管黄家的会是警察。以少帅的权势,即使父亲人在王永江手里,只要他发话,王永江只怕也只有服从的份。她第二次走到大门旁,对刚才那军官说:“麻烦这位军爷,如何见到少帅?相烦引见。”

    军官摆手说:“今晚少帅分兵多路,夫人想见少帅,只怕要看机缘了。”

    黄如清试探着问:“能否请军爷安排人与我一道去找少帅?”

    军官摇摇头说:“少帅有令,我等只奉命行事,今晚任何人不得出入黄家!”

    在见识了军官的忠诚后,黄如清完全泄了气。她一边安慰惊慌流泪的母亲,一边思索解套之路,想到深处,反而淡定下来。她一狠心又对军官说:“既如此,麻烦军爷安排人请少帅过来,小女子和少帅有旧情,此事或有转机。”

    军官不知这女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的关系,但见女人标致得很且又年轻,而少帅又素有风流之名,而且她自承和少帅有旧情,只怕两人之间有什么瓜葛的也未可知----哪有漂亮的姑娘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道理?派手下去报告一下也无妨的,反正一切都由少帅决定。

    黄如清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这肯定要冒着名声受损的风险,但不这样根本无法有转机。决心一下,人也轻松下来。见母亲不胜悲痛,哭得乏了,便劝说其回房歇息。

    她安排使女打了水,在房间里细细梳洗了一番,然后换了一套极标致的衣服回到客厅,斟了一杯茶,静静地等。在黄家阖府不安的当口,她竟能如此平静,倒让使女们极为意外。

    天已大黑了,也冷起来。对着明晃晃的蜡烛,黄如清心里也在打鼓:“少帅会不会来?如果不来,我又出不去,那该如何是好?”一会儿悲痛丈夫之逝,一会儿又焦虑父亲之事,渐渐地两只眼皮打架,而光线也慢慢暗了。

    不知什么时候,忽听门外有齐刷刷的皮靴立正声,又有响亮的声音说:“报告少帅,警卫营三连二排排长胡平娃在此值勤,请您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