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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擦屁股

    接到中日冲突消息的张作霖大吃一惊。

    倒不是他认为张汉卿的处置不对,也不是不敢,想当初胡子张也没少整过日本人。

    刚入主奉天不久,有一次,日军杀死了一个中国兵,张作霖亲自去和日本依赖交涉,提出抗议。日本领事说:“这事情很简单”,说着写了一张5000元支票交给张作霖。张回去后立即下令,全军一半人放假回去,遇着日本人就杀。不过那时已是半夜,结果只杀掉两个日本人。凌晨三点钟,日本领事来找张作霖,说:“你们中国人杀死了我们两个日本人,非常严重!”张作霖说:“那很简单”,随即交还了日本领事给他的那张支票,另外再写了一张5000元的支票交给日本领事,事后他说:“这就叫以牙还牙。”

    不过死了二十几个日军不是小事,如果等到日本人来找他,那就被动了。老张也是出名的演技派,只一个转念就想出主意来。他带着好些人,去奉天日本人的领事馆拜访。饶是日本人一向看不起中国军人,但对张作霖本人还是胆怯的。老张带着威力巨大的机枪气势汹汹地过来,卫兵便如临大敌,一边关上大门,一边紧急报告吉田茂领事。

    吉田茂是老张的老朋友了,深知张作霖外粗内细的特点,听说后很诧异,连忙走出来。他无视众多的奉军士兵,向着张作霖既开玩笑又有几分真地说:“大帅亲临鄙地,这种布局,我还以为吉田在哪儿得罪了大帅,要踏平领事馆呢。”

    踏平领事馆是不会的,老张再牛叉也不至于找死,那是正式宣战了。不过老张的气势仍然不倒,他看着吉田,不阴不阳地说:“不知道领事先生知不知道有人想要我父子的命!我希望吉田先生最好不知道此事,不然,你我的交到此为止。是否兵戎相见,全凭领事先生一言。”他摆出一幅鱼死网破的架式,气咻咻地叉着手。远处奉军在步兵人群后已经架好了机枪,形势不那么乐观。

    吉田茂很吃惊,他看着张作霖:“何出此言?”这是真的,他从国内得到的指令是要维持与张作霖的良好关系,并准备扶持其为日本在东北的代理人,此前并未听说有任何变化。

    张作霖怒色不改:“这就奇了!我家小六子在郑家屯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日本军人袭击,本人受伤不讲,有数十位将士当场喋血。要知道,事发地可是我卫队旅的团部,那里有数千官兵。这伙人大摇大摆冲进我部,直接向我儿开枪。不知小六子和贵方有何过节,竟要致其于死地?”

    这个嘛不好回答,自己还未接到报告。不过张汉卿他是认识的,他在奉天车站的一番挑唆式的演讲可是让自己深受震憾。关东都督府的那些军官应该也都是知道的,是否是这些人所为不好讲,不过这些无法无天的军人是不知道什么是政治的。如果张作霖所说为实----少帅遇袭应该是真的,不然老张不至于如此气急败坏----是需要向国内反映此事了。

    他立刻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还假惺惺地问:“竟有此事!少帅伤势如何?”这就是论语“不问马”的精髓了。(厩焚,子曰:伤人乎?不问马。)

    张作霖也是一幅后怕的样子,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有卫兵以身相挡,只是略受了伤,又受了惊吓,不过卫兵却有几人当场死亡----这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下这样的狠手!前几个月俺老张遇刺,也没这么凶险过!”

    他一提当初刺客的事,吉田茂便有些郝颜,那事做得是有些不地道,而且自己还是默许过的。老张旧事重提,联想到张汉卿这次,他有八成把握是军方又私下行动了。

    奉天目前还离不开此人,想到此吉田茂和颜悦色地说:“大帅不用怀疑日本帝国对大帅的支持力度,我们对大帅的尊敬是一至的,不过难免有些害群之马意图影响我们之间的良好关系,请不要担心。我一定彻查此事,杜绝再度发生。”

    从头到尾张作霖都没有提到日军的伤亡情况,如果他知道日军受到的惨重损失,他是否还会这么语调舒缓地谈话,只有天知道了。不过先入为主中,他认为过错在日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局势还是有了不好的进展:两天后大批日军开进郑家屯,指名要中方指挥官受责,并交出杀人凶手。这下闹得尽人皆知,连北洋中|央政|府都受到压力。只是日本军人冲进中国军队团指挥所内开枪射杀中国军人,总有些理不直气不壮。政|府怕日本人不假,但也不能明着袒护日本人,毕竟国家还是有脸面的。

    辽源知县是张作霖的人,少帅惹出了纰漏,地方上的父母官只要出来糊事情的,他奉命亲自往日军营慰问,却被扣留。

    这个做得有些过份了,你打也打了,现在连文官都要下手,这个判还怎么谈下去?事情总要收场吧?连吉田都觉得做得不地道:自己死了很多兵,却在道义上占不住脚,这些帝国军人怎么这么混!

    作为代表,吉田向张作霖提出几条善后要求,这也是在军方的要求下做出的:惩办肇事官兵、日本在南满及东部蒙古设立警察署、聘用日本人做军事顾问及教官、对死伤的日军及家属提供相当的抚恤金、奉天督军要亲往关东都督府和日本奉天总领事馆谢罪。

    别的都好说,就是亲自谢罪也忍了,不就是一张脸嘛,谁没给日本人欺负过啊?不过要惩办作为长子的张汉卿,那还是算了吧!张作霖再豁达,也不至于和自己过不去。他看着吉田,皮笑肉不笑地问:“领事先生,不知想怎么惩办肇事官兵啊?是杀还是剐?要不等我家小六子伤好了,我把他带到日本军营,当着诸位的面,一枪把他崩了?!”

    他气势汹汹地质质问吉田茂,胡子本色跃然纸上:“日本人包庇暗杀俺老张的‘宗社党’人,又直接带领(大尉青抑胜敏是罪魁)‘勤王复国军’反攻奉军,现在又派兵袭击我方的司令部,究竟意欲何为?是否要取俺老张而代之?!”

    “如果领事是这样打算的,张某即刻就向中|央政|府辞了这身官服,带着27师重回山里落草去,让贵国重新扶持认为得力的人去!”

    落草,就是最坏的打算,也是最后的底牌:为了儿子,哪怕和日本人翻脸也不惜!

    吉田知道处罚少帅肯定是不行的----护短的老张也许真的会翻脸。他在奉天盘踞多年,奉天又是东北在地理、经济、人口、资源等等方面最重要的地方,一个糜烂的奉天不是此前政策所想,这个险不值得冒。

    所以尽管日本军方也给他努力造势,并有“直冲奉天”之议,妄图给张作霖施压。吉田茂还是认为,此时不宜与张作霖鱼死网破,而且军方的应对十分无礼且无知:不管怎么讲,武力冲击对方军营本身就给政治上带来风险,而且十分的不负责任。他建议压制这种提法,并回报国内,不能追究张汉卿的责任,以善了此事。

    面对欲鱼死网破的张作霖,吉田茂不免气势为之一滞。其间又由于日本对华政策发生变化,日本政|府已决定仍然决定扶植张作霖。因此,日本军部紧急指示日本满洲军部,要缓和与张作霖的关系。在此形势下,作为弃子,“勤王军”被勒令解体----他们已无存在的必要;宗社党大连支部亦随之解体,第二次满**|立运动失败。

    不过该有的抗议还是要的,中|央政|府鉴于日本驻华公使的强硬,便要求在场的吴俊升向日本人谢罪并赔偿损失,理由是他是在场的中国军官军衔最大的(中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下老吴晕了:妈了个巴子的,原来中|央和日本一样软骨头。张作霖强势,他儿子惹的事反落到老子头上!日本人也是,被折了面子,正主儿不敢惹,要拿软柿子捏啊,这都是没有势力惹的祸!

    没办法,谁让自己官大呢?这个黑锅背定了!妈了个巴子的,是个人都知道,老子根本管不动小张的兵啊!私下里张作霖也找到吴俊升,拜托他一定要出面平息此事,并许诺将在未来有机会时扶他上马,老吴一者迫于中|央压力,二者碍于情面,忍气吞声地代表奉天和中|央政|府向日本人致了歉,并赔偿日本军人每具尸体5000元大洋的损失,连日商吉本也获得500元的赔偿,这事才算了结。当然,这钱张作霖出得一点都不心疼。

    鉴于日本人向郑家屯派驻了重兵,张汉卿征得张作霖同意,放了韩麟春一个团的兵力在此。此举既保证郑家屯的安全,也据此阻挡日本西进蒙古之念,另外还有打入吉林的锲子之意。

    日本军官找到韩麟春,质疑其驻军目的,并表示有日军在此,中国驻军无此必要。韩麟春昂然回答说:“郑家屯是少帅夫人之娘家,少帅担心土匪死灰复燃,自有保全岳家之义务。”

    剿匪一战,“学生军”崭露头角,给那些一直讥笑无用论的人一记重重的耳光。而少帅张汉卿则初露锋芒,人称“乳虎”,成为奉军内部一支冉冉上升的新星。他的敢于向日军开火的壮举,在国内经过报道被传为美谈,也极大地震憾了奉天省内的日军,使他们在卫队旅活动的地盘上规矩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