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将王府留下来,最多半年就能回来这番话,更让这些官员心中无奈。局势都败坏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兵败如山倒,敌军已经攻到了静江府城外,他都束手无策。还半年之后,就能打回来?按照如今的这个打法,半年之后这个大汉国还能不能存在,都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只是心中如此想,可这个时候却是谁也不敢劝。生怕这位主来一句,既然你可怜他们,那就也一同留下吧。正好,也可以替他们向那个人求情。而对于这些官员来说,他们都清楚。那些王府宗亲,朝廷为了一个名声未必会杀了他们。可自己这些叛逆落到朝廷,可就死定了。
所以,虽说心中有些不耻,可却是谁也不敢劝说。其实这些人又那里知道,真正该疏散的人,早就已经被疏散走了。留下的那些人,该除掉的早就被他除掉了。剩下的人,朝中的那位即便是不杀都留下,对于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而且以他的判断,那位主肯定会杀一批。
当初自己起兵之初,朝廷半个江南都丢了,那位主都能将自己的儿子一刀给杀了。现在他在表面上占尽了优势,又岂会放过自己,那些已经成了包袱的宗亲?那位主,是向来不注重所谓虚名的。这些养着毫无用处,又要耗费大量钱帛的包袱,绝对不会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之所以将那些宗亲都丢下,就是要逼着那个人杀了他们。即去了自己最为头疼的麻烦,又让他背上骂名。桂林郡王府百余年积累下的名声,可不是他一个新人能比得上的。他杀了自己那些宗亲,到时候看看千夫所指究竟会是那个。但他可以肯定,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至于那些臣子怎么想,他却是压根就不在乎。对于他来说,保住自己顺利的撤退到南宁、梧州,才是最为关键的。而南宁与梧州囤积的粮草,数量根本不足以养活这两万大军,大量的官员。自己临走时,这静江城内囤积的大量粮草,自然还是能运走多少,还是要运走多少。
自己又那里有那么多的交通工具,去转运那么多的垃圾与蛀虫。尤其是原本自己在漓江上的大量船只,向广州府转运金银,却是因为水运被官军骑兵切断,大部分都是一去不回。手头上船只,只剩下不到几十条小船。这些船只,用来转运粮食都不够,哪有空余转运那些人。
二者选其一,自然还是粮食重要。这也是他放弃那些宗亲的主要原因。而在他同意撤离之后,整个静江城内顿时忙碌成一团。其实城内的军械与粮草,因为要面对守城之战,所以倒是充足一些。但其他的辎重,却是早就秘密转运到浔州府。所以,转运粮草是头疼的大事。
而在决定今晚丑时撤离之后,整个静江府便到处是军兵。所有百姓,除了男丁都被临时征集之外,其余的百姓都被赶回自己家中。如果有人敢于还在街道上,一律格杀勿论。同时大批的粮食和军械,都悄无声息的向着漓江码头转运。直到留下的几十条船,装的满满当当的。
同时大批砍伐竹子,包括王府花园内,那片生养已经百余年的竹林,都被砍伐个精光。城头上原来准备用来防御的木料,都用来大批的轧制竹排、木排。在城内征集,确切说是抢的牲口,也都装满了粮食与军械。便是整个王府牲口,包括原本用来观赏的大象,都被拉出来。
只是城内库存的粮食与军械,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这样,等到晚上出发的时候,城内库存的粮食与军械,也只抢运不到一半。不过等到晚上出发的时候,这些官员才发现,这位主居然带了三十多名侍妾。高档的名酒,也带了几十马车。便是原来王府的厨子也带了上。
百余位太监,不仅带着大量的漓江活鱼,各种鸡鸭鹅以及一些名贵的野味。甚至还抬着他的御用马桶。看着因为这位主,每家只给了一辆马车,用来装老婆孩子。苦心积攒的那些细软,因为无法携带全部丢光了,自己几乎一夜之间便成了穷光蛋,这些官员也只能摇头不语。
这位主没有理会,这些官员敢怒不敢言的神色,直接下了圣旨出发。随着他一声令下,一辆辆的马车,在三千亲军护卫之下陆续穿城而出。而此时,这些人却不知道,城外正有一双恶狼一般的眼神,正在盯着这边。而在他身后,两千骑兵正在小心翼翼,掩住自己的马口。
而在撤离的人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从全州南下先行攻击下来的官军骑兵,不是他们判断的千把人,而是整整三千骑兵。这三千骑兵,几乎是赵无妨凑集湖广南北两路骑兵,才勉强凑出来的。其中还有一千骑兵,是原来曹锐麾下骑兵北撤的时候,被赵无妨派人截下来的。
而统带这三千骑兵的,正是在南安之战中表现出色的张天德。白天叛军向着漓江码头转运粮食的时候,就被他派出的侦骑发现。他以南安之战锻炼出来的嗅觉,立马察觉到叛军这是要跑。在立即派人火速通知,正在从全州全速南下的赵无妨主力。一边尽可能的向前靠近。
待叛军出城的时候,他早就等了小半天了。下午先行出发的一万叛军,他没有去碰。因为他南安城之战,让他尝到了甜头。打那些普通的叛军,没有什么意思。因为那些叛军,以他带兵多年的眼光,早就看出都是一群新兵。这样弱的对手,对于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而他在确定叛王也在城内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叛王的銮驾出现。当初叛军从南安突围的时候,叛王那匹上等的,极其罕见的战马,让他记忆深刻。而南安城内,叛王那间卧房之中的奢华,让他更是印象深刻。只是临时休息处,都弄得那么奢华,那位主绝不是能吃苦的主。
果然,他一直耐心等到午夜,总算等到了在三千步军护送之下,一辆辆奢华的马车驶出南城门。听到侦骑传回来的消息,他立即着手开始部署。他留下一千骑兵,堵截可能回援的,第二批出发的七千叛军。留下最精锐的两千骑兵,专门对付这些携带了太多辎重的叛军。
而他选择的战场,就在叛军南下必经之途的相思水北岸。这里是三河汇合之处,相对地势平摊适合骑兵突击,同时也会发挥最大的突然性。而经过半夜的行进,总算在清晨时叛军大队军马,赶到相思水时。甚至前锋已经开始陆续通过,前军架设的浮桥,通过相思水的时候。
张天德亲率两千骑兵,从西北方向杀了过来。密集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还没有等到叛军反应过来,两千骑兵已经犹如一群虎狼,突入羊群一般。第一波冲锋,便将叛军的队形彻底的冲垮。整个三千叛军,外加大批的文人官员,以及太监女侍被冲的乱七八糟。
因为前期在江南西路损失太大了,几乎丢掉了本就不多,质量也同样不高的骑兵。在叛军放弃静江府的时候,所有骑兵加在一起只有一千,还都是那位所谓大汉皇帝贴身亲兵。他的这五百骑兵,的确比步军之中的那些新兵强得多。但在骑兵作战上,却不是官军骑兵的对手。
虽说他们骑乘的天竺马,要比部分换装湖广马,部分大理马的官军要好的多。手中的大食弯刀,也要好于官军手中的马刀。但问题是,骑兵这玩意不是你马好就行的,更是要讲究战术的。更何况,这一千骑兵平日里,部分是做为礼仪使用,部分都是用来护卫这位主出行的
这骑兵战术训练不是没有,但是实在是训练的不咋地。而且装备的都是大食弯刀,并无其他骑兵该有的武器。尽管这些人,都是叛王用重金砸出来的铁杆心腹,也真的为那位主卖命。可战场上,不是你肯玩命就行的。仅仅一波次的交手下来,这一千骑兵就躺下了三成还多。
但这些骑兵,都是这位大汉皇帝用来看家护院的根本。便是他在江南西路被打得大败,也没有调动的根本。这些骑兵之中,大多数甚至在桂林郡王府,当护军已经几辈人了。又是这位主用重金养出来来的,这一千骑兵之中每个人,一年俸禄都比朝廷一个六品官只多不少。
在重金喂养之下,又是几代传承下来的。这些人对叛王都是忠心耿耿,更是悍不畏死。虽说骑兵战术不精,但却极其凶悍。在第一波便躺下了三成人之后,剩下的人却并未退缩。直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高举弯刀玩命死战,一部分则仗着自己的马好,拼命掩护叛王突围。
护卫着遇到袭击之后,立马丢掉了原本坐着的七十二人大轿,换上了自己那匹从南安城就驮着他突围的天竺马,丢掉了所有的侍妾、臣子、辎重,包括他那个雕满龙的七十二人御轿。可以说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路向着西面拼命的突围。这个家伙,到底还是有些急智的。
他知道,自己无论是向南、向东南或是西南突围,前面都会有人在等着自己。官军既然能将这么多的骑兵,潜伏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谁知道这周边还有多少人。但官军的这些突然出现的骑兵,既然是从西面杀过来的,官军唯一可能部署的薄弱点,就是他们出现的西面了。
其实,此时他更想去的,是调头返回到静江府城,依靠坚城防守官军。原本他以为这两万新军,至少都训练了半年,遇到官军至少还能打一下。而且自己身边这三千,选为护军的将士,也是这两万士卒之中的真正精锐。可面对官军的铁骑冲击,依旧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这个时候,撤回静江府城,恐怕还真的守不住。城在坚固,可也需要精兵固守的。所以,他也只能另选方向了。只是经过短暂的思考,他便立即决定向西突围。这一次,可以说又被他给赌对了。张天德手中兵力有限,在周边到处都是敌人的情况之下,他不可能处处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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