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堡布的钉子据点全都是在凹地,除了南边林间外,其它点都建在四周空旷荒僻之处。李延在河邑专门采办了一大批布料,在穗山空置的那天,以姚莲兒和小青为主,用黑白布料拼接了五十来件外套,按李延的习惯,自然是带口袋的那种,还给起了个让大家都觉得特白丁的名字,叫‘雪夜吃鸡服’……
也正是这‘雪夜吃鸡服’,在这种荒僻的空旷地带,成功地让姚乐等人摸到了据点院墙跟前。前面已成功清理了一个据点了,稍有点不太顺利,差点让燧堡的那家伙将烽火点燃,看样子一个据点十个人并不是死数,这次怎么也得小心点。姚乐将十五人分成两组,一组在墙外待命,自己则带两人去清理燧堡守卒。
这些据点都是石头加黄土泥丕筑成,防护性较强,由于燧堡建在院内,只能摸到院门附近才能找到撩光火盆的盲点。
姚乐等三人迅速地翻过院墙,到了燧堡下面,掏出匕首轻轻地撬开燧堡门洞的栅栏插销,进去堡内漆黑无比,三人只能伸手搭在前面人的肩头摸索着上楼。过了两个垛口后,就能看到顶上微弱的火光以及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姚乐对着俩人一套手语后,那两人便跨过姚乐继续前行,又上了一层后,借着微光给姚乐打了手语,示意燧堡上看到两人,姚乐握紧拳头晃了晃,接着将脑袋凑到垛口,朝着院内一堆柴火扔出一块石头。
顶上传来起身移步的声音,在台阶上的两个突击队员拔出匕首冲了上去,每人一个脑袋,左手揪住发髻,右手短刀在脖子上一抹,悄无声息地就放倒了两个,姚乐也跟上前确认了下后,拿起火把举到垛口,同时伸出手掌挥动了几下。
院墙外一众见手势,立时翻越院墙来到屋门前,用匕首轻轻挑开插销推开门,迅速冲进屋内,只听到一个声音喊了句‘谁呀?’之后再无声响。
姚乐下了燧堡,进到屋内,拿着火把挨个尸首照了一遍,又朝着一具补了一刀,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
窑儿岭官道路口,吴子严和王言卿站在一处高台上,望着远方的黑夜。下首的路上,一个两百多人的编队整齐地站着。吴远雄、姚喜和董香,矗再最前面。
吴子严走下高台后,对吴远雄道:“这一仗,要速度!姚喜,你带射生先清理墙上的守卒,远雄,你主攻前门,言卿攻后门,搭人墙,找几个灵活的直接翻进去开门吧。”
众人一声遵后,便踩着滑板朝肆驿方向冲了过去。
……
一个土坯屋内,燕朗正拿一具尸首的衣摆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这已经是他成功清理掉的第四个据点,可他仍然有些焦虑,距离吴将军那边攻打肆驿的时间很近了,效率还是有点低,还有一个据点决计是赶不到攻打肆驿之前完成的。
燕朗将匕首插入腰间,摆手招来部属后说道:“得赶点时间,下一个点在北坡,我们不再潜行了,散成点阵,我先去燧楼清理,你们直接攻击营房吧。”
暗弩手老吴道:“头,万一提前被发现漏掉人怎么办”
燕朗叹了口气道:“那就祈求这事别发生,出发吧!”
……
离石堡城门前,李延站在门洞前望着前方,耿孟孙六子舒云飞立于身后,过了少许时间,李延转身说道:“吴子严他们没有进堡之前,我还是不希望西岸的人知道这里发生了变故。”
舒云飞抱拳道:“将军,要不我现在过河,将东岸那些人先整编一下,免得一会吴将军他们又起冲突。”
李延想了下后道:“东岸的人手都是谁的?你有多大把握整编?”
舒云飞道:“渡口是在下打理自是可用,瘦猴有一百人,主要都在墨石炭坑那边,倒是很容易对付,择秀楼花豹的人就稍微麻烦点,少说也有一百五十人。”
耿孟孙这时接话道:“公子,我和六子舒云飞三人带队过河吧,留郭崇韬一组,再有您坐镇,堡内该是安稳得很。”
李延点点头道:“保证漏网的人别在渡口给对岸报信就成。”
舒云飞道:“城门这边总是还要留些人,以防西岸那边突然有人滑索过来,现在堡内我的人还有十来个,不过都不善武力,平时在堡里做杂役,临时守下城门该是可以刊用。”
李延点点头道:“也好,你安排吧。”
姚莲兒走上前道:“哥哥,我也随着去吧。”说罢露出期盼的眼神。
李延本想拒绝,可见姚莲兒极为想出力,也不好拒绝,便点点头道:“也好,你不可乱跑,要听从六子安排。”说完又招来六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莫让莲兒妹妹陷入危地。”
在城门口等了一会,舒云飞带着十二个人过来了,交代了几句后,一众人便下了城门,从滑索过了河去。
……
在肆驿的正南方不到六里外的林子里有个院子,院墙都是木头做的栅栏,院内有座木制的燧楼。霍三躲在院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用双手死攥着狼王的嘴巴,身后院内有条狗在叫着。这是霍三不曾想到的麻烦,本想仗着‘雪夜吃鸡服’潜行到燧楼跟前去,哪知距离院墙还有十几丈就被狗给发现了,不停地吼叫,燧楼上的人已经朝着狗叫的方向望了半天了。
营房内的人显然被狗叫声吵醒了,先是在屋内朝外叫骂了几句,见没有解决问题后,便披着棉衣出门,拿起棍子朝狗打去,可这狗却越打叫得越凶,将营房内所有人都吵醒了,有的爬着窗户,有的走出门站在台阶上咒骂着。
一个小头目般的人站在台阶上,朝着燧楼喊道:“什么情况啊!”
燧楼上探出个脑袋道:“不知道啊!什么都看不见。”
小头目嚷嚷道:“拿家伙,出去瞧瞧!”
对话霍三听得真切,赶紧松开狼王的嘴巴,那狼王扬起脑袋就是一声长啸,六匹狼也随着吼了起来。
正欲回屋拿兵刃的小头目听到狼叫声,停下脚步,抬手挠了挠额头后喊道:“他娘的!把那废犬带回屋里吧!再不安生明儿宰了下酒吃!”
一帮匪卒嘻哈着连连称赞小头目的主意,完了才去拉了狗的绳子扯到屋里。
霍三将狼王的脑袋扯了过来,狼群停止了吼叫。又等了一小会,霍三心想怕是再不能等了,此点距离肆驿不远,若是吴将军那边打起来,这边肯定听得见声响,万一举起烽火,方圆几十里怕是都看得见,最要命的是被燕子关的那些斥候发现,这样就毁了公子的筹算。
仰头望了下天,什么也都看不见,霍三闭眼沉思了一会,倏地站起身来,从箭袋抽出一支箭矢搭起来,边跑边对着木屋顶上就是一箭,接着再搭一箭对着燧楼。
听到动静,燧楼垛口伸出一柄火把,霍三紧皱眉头屏住呼吸地盯着。这时又探出一颗脑袋,霍三借着火光看得真切,松手开弓正中脖颈,无暇顾及,赶紧移动了下位置又搭上一箭瞄着。
就见燧楼上响起敲击刁斗的声音,声音响了几下后,营房内火光已然亮起,接着燧楼上一柄火把高举,朝着烽火盆而去,就在这一瞬间,垛口露出了举火把守卒的脑袋,霍三赶紧放出一箭,也不知道是否射中,就见火把从燧楼上掉落而下。
霍三又搭建观望了一下,见燧楼不再有动静,便赶紧一个口哨招来七匹狼朝着院子正门跑去。院内已经嘈杂起来,人喊与狗叫声交织在一起。霍三跑到门前,掏出匕首挑起插销,一脚踹开大门,自己却闪到一边,就见七匹狼猛地冲进院内。
院内火光摇曳,霍三从侧面攀到栅栏上,见八个人晃着火把正在与七匹狼对峙,赶紧直奔燧楼,到了楼顶,确认两个守卒都已身亡,这才抽出箭矢,照着楼下的匪卒就射了出去。
连出六箭射中五人,霍三双臂酸痛,第七弓实在拉不开,只好拔出佩刀下了燧楼。到地面上后,拿佩刀的手不停地抖着,根本无力杀贼,只好对着七匹狼不停发出指令。
也不知道是狼真听懂了还是对面狗太过于挑衅,七匹狼竟然不顾火光直接冲了过去,三人一狗,瞬间被七匹狼放倒在地。
霍三见状,也赶紧上前,不管生死地照着地上躺的所有人都胡乱砍了几刀,最后跑到狼群跟前踢开狼王,见三人脖子都已经被咬断了,这才摇晃了几下身子瘫坐在地上。
……
燕朗站在一座小丘上望着面前这座小院子,黑夜下看得自是不清楚,只能瞧到一点火光罢了。他深吸口气,腰身躬下,双杖一撑,便从坡上急速滑了下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由于是坡道下滑,一溜烟地工夫便到了院子前面,燕朗脱下滑板,一个纵身就翻过了院墙直奔燧楼而去。
燧楼上的守卒似乎发现了什么,从垛口探出脑袋去瞧,老吴的弩机恰到好处地射到了他的脸上,整个身子前倾跌落到了楼下。另外一个守卒见状,正欲举火把去点烽火堆,就觉得背后有风,头才回了半截子,脖子上就被一把匕首抹过……
燕朗举起火把,朝着楼下做了个手势,老吴他们冲入院内,直奔营房而去。
营房后面的一棵树下,一个人蹲在地上,另一个人靠在树干上。靠在树干上的人说道:“娘的,你拉个屎还怕。”
蹲着的人说道:“喊个屁,老子娘们都能让你……”话还没有说完,靠在树干上的人就手压在嘴巴前发出个‘嘘’声。
燕朗正站在燧楼上眺望东南面肆驿的方向,听到楼下老吴喊,便赶紧下楼,跟着老吴进到屋内,见躺着五具尸首,地上还跪着一个活口。
老吴凑到燕朗耳边道:“进来就发现少了两人,这个活口确认屋内是八人!至于那两人去哪里了他不知道。”
燕朗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从旁边人手中拿来一柄火把说道:“到后面看看!”
几个人到了后院,除了一棵树和几匹马之外,空空如也,只是后院竟然还有道门,而门大开着。
燕朗一拳头砸到树干上,嘴里骂了一句。
老吴伸手搭在燕朗肩头说道:“没事,我们去追吧!”
燕朗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说罢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出了后门,穿上滑板朝西钻入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