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孟孙给李延跟前凑了点,然后说道:“公子,若那石宣虎去龙门劫杀汉州公子,堡内肯定匪徒较少,这时候更易得手。”
李延道:“可是那石宣虎说在老牛湾布了很多钉子,我们一露面就会被发现的。”
耿孟孙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大问题,他们又不认识您,如何发现?快出穗山时,大部留在山内,我和您带董香先去他们家,那些布的钉子,我想小疆子他爹应该都很熟悉。”
李延眉头一皱,问道:“你这位把兄弟不会也在离石堡为匪吧?”
耿孟孙道:“不是,但离石堡那边进出私货都会找他做渡头,他水性好,能驾驭北河激流,所以跟那些匪徒倒也熟悉。”
李延沉默了会后又想到汉州公子的事,便问道:“我们拿下离石堡后,若那帮人劫得汉州公子回来该怎么办?”
耿孟孙一脸的喜悦之色,对李延笑道:“公子,这就是我说的机会。汉州公子是汉州牧刘泗水独子,叫刘文季,为人谦逊,深得汉州百姓爱戴。最主要汉州牧兵势强,若能救得刘文季,我想大有益处!”
李延伸手拨弄着酒杯,默默地沉思着。
耿孟孙又开口道:“公子,我知道您现时无心天下事,吴将军以及我等人对于您而言,实际上是个拖累,若救得刘公子,他自是惜才。到时候您再让吴将军依附于汉州牧,岂不了却公子心事?”
李延听完一凛后急忙说道:“这样也行?都不知道老吴愿不愿意?”
耿孟孙道:“我相信吴将军定是乐意,汉州兵将天下推崇,以吴将军之才干,在汉州定是如鱼得水!”
李延点点头,猛地又说道:“那你呢?”
耿孟孙站起身来,陡然跪倒在地躬腰抱拳道:“我愿终生追随公子左右!”
李延嘴巴张得老大,怔怔地望着耿孟孙,半晌才想起来,赶紧起身扶住他说道:“你都说我无心天下事,你跟着我做什么?”
耿孟孙依旧跪在地上说:“公子为人处世,皆乃楷模之士,耿某不才,愿随公子左右以供差遣!望公子收容!”
李延长叹口气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见耿孟孙站起来后继续说道:“唉,我都不知道往后该如何行走,心里想的就是把眼前这事了结后赶紧回去净池谷。”
耿孟孙道:“公子!若您急于返回净池谷,那我就在离石替您守着,他日您若出谷,耿某便自去投靠!”
李延只好挠挠头说道:“好吧,暂时这样吧……对了,有一事我一直有疑问,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耿孟孙道:“公子若问,耿孟自当如实告知。我想定是疑问我的出身来历对吧?”
李延眼睛一亮,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直觉得队正于你是屈才,所以才特别有兴趣你是什么来路,对天下事都能如数家珍般熟知!”
耿孟孙道:“我的身世公子就是不问,我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告知公子。我本姓陶,家父乃益江郡守陶渊闳,上天子挂印隐世,当今天子继位后,多有变更之前的法度,以至于江南一带民愤不断,家父整日耿耿于怀,因此与国相耿仲孙结怨,那耿仲孙编制莫须有的罪名陷害父亲,他一气之下自立为益江侯,结果被天子着周言智镇压奋而自尽,那时我不到十岁,幸得父亲几名亲卫所救,逃至河东县老牛湾……”
李延立时想起卫启牟那日在平邑提说过此事,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内幕,便拍拍耿孟孙的肩膀道:“你也是名门之后,怎么可以随意轻允追随他人?!”
耿孟孙道:“家父忠于上天子!并非谋逆之臣。”
李延急忙说道:“靠,你别误会我意思好不好!”
耿孟孙摇摇头道:“我没有误会公子的意思,我知道公子非凡俗之人,也是有着大爱之心,家父常要求我,要有宽爱之心,平等的善爱天下百姓,这也是我愿追随公子的初心!”
李延无奈地笑道:“那好吧,对了,董香他爹莫不是你父亲的亲卫?”
耿孟孙道:“正是!所以,他是可信之人。”
此时,堂倌端着饭菜入得屋来,俩人便不再言语,李延让耿孟孙赶紧吃,自己又吩咐堂倌多备些熟食装好带走。
耿孟孙正吃着,李延就听得楼下吵架声四起,仔细辨别,竟是吴远雄的破嗓子,赶紧跑到飘窗前打开朝下望去,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些人,吴远雄骂骂咧咧地指着那些人,姚莲兒跟小青则站在药铺门前,还有几个带来弟兄,在一边对几个人拳打脚踢。
李延赶紧出得厢房,刚走到楼梯,便见隔壁一号房也打开了门,走出俩个人。李延与他们对视了一眼,就和耿孟孙匆忙下了楼去。那俩人也并脚跟在后面。
药铺门前围了一大群人,李延拨开人群走进去,大喝一声:“住手!”
那些自己人见李延喝令,赶紧停手围到吴远雄旁边。吴远雄见李延出来,一脸怒容地开口道:“这些个不长眼的混蛋……”
话音未落,人群闪开一道口子,先前隔壁厢房俩位也进到圈子里面来了,其中一位头戴缁布冠,穿着圆领深衣,腰间系条丝带,侧面还有佩挂了个组绶,他手指着吴远雄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河邑县内聚众打人!”
耿孟孙凑到李延耳朵旁说道:“公子,看那打扮,这位应该是河邑县令。”
县令刚说完,身旁那位穿着黑色紧袍,满脸络腮须的汉子怒容喊道:“哪个来路吃搁念的,敢动爷爷的子孙?”
吴远雄是大将军麾下领队将领,自是不把县令放在眼里,习惯性打算吵骂,正欲开口,却见李延冷眼瞄着自己,接着就听李延大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实说于我听!”
吴远雄一愣,随即躬身抱拳道:“公子,这些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您的家眷!”边说边朝着姚莲兒和小青那边努努嘴。
李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都是什么玩意儿,敢调戏女子,还是自己带来的,一生最讨厌这种人,立时愤怒地说道:“那还不继续打!”
吴远雄跟几个手下一听,顿时嘴都要裂开了,嬉笑着冲过去继续拳打脚踢起来。
那满脸络腮须的汉子咋呼地吼了一嗓子,见那些人仍然不停手,正欲上前,却见几把弓弩明晃晃地对着他。
“放肆!!!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县令焦躁地喊叫着,但吴远雄一众仍然没有停手。
这时,一阵鼓噪声打东边传来,一队五十人的兵甲列队跑了过来,围观的人群立时散开,站到较远的地方继续观望。
那县令见有兵甲过来,慌忙走过去朝着那带队的嚷嚷道:“尤县尉!赶紧给本官把这些个恶徒拿下!”
李延一瞧,这带队的正是之前城门口的县尉,康少游以前的属下。
县尉朝县令施礼后走到药铺前,见他们还再殴打,边大喝一声:“住手!”
吴远雄听见陌生声音喊,便停下拳头站起身来,走到县尉跟前瞅着县尉。
那县尉见是康家采办的人,顿时一愣,接着耿孟孙就凑到县尉跟前说道:“大人,这些个人都是离石的贼匪,竟光天化日之下在河邑城内晃悠,还敢调戏少管家女眷,您说该当何罪?”
县令一听,急忙走了过来,大声喊道:“放肆,本官看到的是你们在殴打别人,你们才是贼匪!尤县尉,速速给本官拿下!”
县尉一愣,赶紧拉着县令的袖角往后扯了扯,示意后面说话。县令跟着县尉往后退了几步,就见俩人窃窃私语半天,那县令陡然脸色巨变,接着又瞬间转为笑脸,朝着李延款款走来,到了跟前后朗声说道:“下官有罪,原来是康府少管家,尤县尉,还不赶紧把那些个离石贼押入大牢!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坏我河邑之安详!待本官回去后狠狠治罪!”
县尉得令后,迅速指挥着一众兵甲,将那些离石来的贼匪统统捆了扎实,连躺在地上直呼喊痛的也不放过。
李延对着县令揶揄道:“石县令这脸变得真够快的,康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说着又手指着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问道:“这位江湖汉子是县令旧识吗?大人交际还真是很宽泛嘛!”
石县令听罢脸色青一下紫一下的,但仍然陪着笑脸道:“少管家这是哪里话,你别见怪。你来河邑,我石某该是要尽地主之谊,您请,我们回去酒家,给您赔罪!”
李延见耿孟孙点着头,便大笑着对县令说道:“那就劳烦县令大人了!走,我们酒楼内喝它几盅。”
一众人上到三楼,李延示意吴远雄等回二号房,只带了耿孟孙去了一号房。
进到屋内,李延环顾了下四周,见那位姬老爷也已经不在了,便坦然地在县令承让下坐到了上座,那位姬老爷先前说与自己交锋过,虽然至今想不起来是谁,可总是有些心虚,万一被他认出来了,还是比较麻烦。
石县令端起酒杯,谄笑着对李延说:“少管家,刚才多有误会,若不是尤县尉说起,怕是自己人互相伤害了。”
李延眉头高皱,喃喃道:“自己人?”
尤县尉连忙接话道:“少管家,石县令以前也是在相府走动的。”
李延有些暗自发笑,自己这如真包换的康熙少管家,在这地方遇到两个跟相府有关联的官吏,却都认不出来,便笑道:“哦,是吗?怎的我之前没有见过呢?”
石县令笑着道:“您在内府,自是不经常到外府走动,少管家小时候,我还抱过呢!”
李延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心想,抱你个大头鬼,舔菊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少见,便故作惊讶地说道:“啊?那还真是有缘啊,我这不得喊你一声叔伯才对!”
石县令听罢嬉笑眉开地道:“不敢当不敢当,少管家折煞下官了。对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离石堡的石宣虎石当家的。”
石宣虎陪着笑脸说道:“小人石宣虎见过少管家。”
李延憋着嘴角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后才姗姗说道:“这么说,先前欺负我家眷的,就是你的人?”
石宣虎赶紧站起身来哈腰道:“少管家,这是误会!您大人有大量,您看要怎么补偿都成!”
李延收起怪脸,点了点头道:“嗯,我也不是爱计较之人,这样吧,之前我在隔壁厢房,还有属下在堂口的饭菜钱,就算你头上吧。”
石宣虎一听,登时大喜,赶紧弓腰道:“少管家果真是大度,别说是饭菜钱,您走的时候我给您再备份厚礼,权当赔罪!”
李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好说。”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这顿饭是吃白食了,早知道多点一些打包回去给子严他们尝尝。
这时,耿孟孙凑到李延耳边嘀咕了一会,接着李延说道:“听说离石堡有块古玉,甚是珍贵?”
石宣虎一愣,连忙说道:“回少管家话,此玉名曰惊虹,乃离石堡当家相传之物。”
李延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可以一睹此玉面目?”
石宣虎有些难为的表情,看看李延又望望石县令。
李延大笑道:“石当家不必介怀,惊虹既是离石当家人传承之物,我自是不会夺人之物,本公子登门瞧看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