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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家

    恶煞当朝第一百一十二章出家原来湖北孝感县,离城十六里,有一善人材。村人十九姓任,聚族而居。中有一家,乃任氏幺房,主人任乾,是个博学之士。时当东晋季年,任乾做了两任县令,五十岁上便即归隐。因其平日居官清廉,好客喜施,不特没找一个造孽钱,反把祖遗田产耗去大半。生有四子。长子任孝,宦游已死。次子生时,因值祖母生日,取名吕志,聪明异常,读书十行俱下,过目不忘,但是顽皮也到了极点,生得又瘦又干。任妻周氏,也是世家望族,因嫌吕志顽皮,钟爱幼子。自来知子莫若父,早看出次子刚毅忠勇,天性最厚。

    虽然不得乃母欢心,从无丝毫怨言忤色。只因天性好动,爱管闲事,以致时受责打。其实所行的事,合理的多,并非寻常顽童可比。为此对他格外钟爱。任妻以为丈夫偏爱,对次子越发厌恶。人情无真是非,家人亲族见任妻不喜次子,再一附和,越发成了众矢之的,交相责难,内有好些均是长辈。任氏诗礼之家,尊卑长幼之分甚严,那冤枉气也不知受了多少。吕志恐父亲知道了同母亲生气,受了委屈,从不吐露一字。

    这年夏天,吕志已十五岁。任乾归田之后,每喜结伴游山,吕志照例随行。这次偏因行时生病,游伴又是任乾师友之交,不能更改。心想:“老妻虽受人蛊惑,到底亲生之子,又在病中,当能怜爱。”游山兴浓,只在暗中嘱咐了几句,便即起身。谁知第二日,吕志病便痊愈。因父亲不在家,母亲耳软,嫂和叔婶多视自己如仇,起初也颇小心,终日独坐书房,门都不出。任妻不爱次子,一半是为吕志淘气惹事,一半也为丈夫爱子大甚,心中不服,老夫妻赌气。及见丈夫走后,吕志除晨昏问安视膳而外,终日苦读,天气太热,老师都告假回家避暑,他独守在书房以内,又当病后体弱之际,想想儿子是自己生的,以前毒打,委实太过。再想次子任受何等重责,从未向丈夫面前说过一句,问时只有隐瞒。心气一平,便生怜爱,忙走进去,笑说:“天气太热,你还是到后园凉爽一会,免得苦读受暑。你不合群,又喜惹事,只不要走出园门便了。”吕志自会说话以来,头一次得到母氏慈爱,喜出望外,几乎流下泪来。连忙笑答:“以前儿子不孝,淘气惹事,累娘生气。现在儿年渐长,日前病中醒悟,决汁痛改前非。只求娘不生气,任人打骂欺侮,决不计较。”任妻作色道:“你不欺人,谁来欺你?快到后园洗澡乘凉,也该吃夜饭了。”吕志见母面有怒容,不敢再往下说,只得连声应诺。独往后园要水沐浴,换上新衣,独坐荷池柳荫之下纳凉,等吃夜饭,先没打算出去。

    坐了一会,闻得园外喧哗之声。走往园门一看,迎头遇见两个年长侄儿,说是邻村刘家为争一条河沟,将本村人打伤了好几个。今日双方集众评理,一个不巧,还要发生械斗。吕志早知邻村大户刘家是个恶霸,家中养有不少打手,长子为朝中大官,倚势横行,无所不为。平日听人说起,便自有气。闻言激于义愤,少年心性,顿忘前念。再经人一怂恿,说刘家欺人太甚,事关全村安危,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就不动手,也应前往助咸,于是便踉了去。到后一看,双方聚人甚众,有的还拿着刀抢器械,只等话不投机,一声号令,便即动手,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另有数人,似是邻村长老,想要从中说和。

    无如一方理直气壮,一方倚势凌人,说话强横,正在相持不下。

    正看得有气,猛觉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下。回头一看,乃是平日最信服的余道人。

    吕志性虽刚烈,对人却最仁慈,平日借老怜贫,好行善事,大有父风。乃父深知爱子为人,拿了去也是施舍寒苦,于是无求不允,从不阻止。那道人身材矮小,正当中年,三年前由外省来到当地,凭着一双空手,在人家祠堂后面盖了一座小庙,自辟荒地,种了亩许菜园,将就度日,看去十分清苦。村人因他对人谦和,轻不出门,谁也不曾留意。

    吕志人最机警,年前偶在无意之中,发现道人从不举火,所种蔬菜,也似借以掩饰,平日最喜周济寒苦。暗忖:“庙中并无香火,终年关门,也不与人来往。卖菜所得,还不够他一次济人之用。”心中奇怪,便留了神。始而借故攀谈,渐渐升堂人室。

    道人自称姓余,没有名字。向无外人入门。因其规避极巧,使人看不出来。村人习久相安,当他有点怪脾气,谁也未作人门之想。吕志原是借着闲谈,随同走入,见他未以婉言拒绝,心中暗喜。入门一看,里面只有一榻一几,四壁萧然,更无长物。方想:

    “此人莫非水火都断不成?”道人已先开口道:“我知公子义侠好善,现有一为难之事,不知可能相助么?”吕志问故,道人说要十两银子。吕志早看出他好些异处,闻言立允,由此道人时常开口求助,多少不等。事也真巧,每次开口,都是吕志力所能及,并没有大为难的时候。任乾虽知爱子不会乱用,但是要钱回数大多,又非大富之家,便向爱子询问用途,吕志照实说了,任乾也觉奇怪,暗中打听村人,均说道人素极安分,事已过去,也就不谈。道人从此却不再开口。

    日子一久,连任乾也觉奇怪起来,觉着事情太巧,故意命吕志送去几两银子。道人固执不收,笑说:“前借银两,原为府上积福兔灾。府上现在家景不甚宽裕,等宽裕时再说吧。”这未两句话,原是任乾询问爱子时所说,口气一样,越发奇怪。屡次设词探询,道人口风甚紧,丝毫不露。问他何故不动水火,答说出家人山行野宿,往往跋涉终日,难求一餐。因为觅食艰难,又向神前许过心愿,每日饮食,均在夜间,吃得不多,所以外人均看不见。吕志始终怀疑。另一面,却是越谈越投机。道人暗中借话示意,说:

    “公子不是尘俗中人,最好出家,可免许多孽难。”吕志年纪虽轻,对于世情却极淡薄,早认为人生朝露,无什意思,闻言深以为然。只说父母在堂,亲恩未报,且待将来再说。

    一面却向道人请教修炼之法。道人有问必答,所说多是打坐吐纳之术,从此也不再劝其出家。一年过去,吕志年已渐长,越看越觉道人气度冲和,眉宇间似有道气,由不得心生敬仰,事之如师,两人也越来越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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