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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绝技

    何青青自己却过意不去,犹豫一瞬,又低声道:“范公公,真是对不住。这人真……真赖皮。”说完,忍不住面露微笑。

    身旁诸人都笑起来,只杜如海还是一贯的沉稳。

    低声道:“在老宗帅面前,需称老宗帅才是。”

    何青青也不辩解,垂眸轻道:“我知道啦。”

    薛太岁但觉的美人一笑,精神百倍,接过范百胜递来的两柄镔铁刀,奇道:

    “咦,好薄的刀柄!”

    轻轻一交击,轻笑道:“洒家练有一路出则无回的刀法,威力之大,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少时若抵挡不住百足千手,逼不得已而用之,尚请前辈海涵。”

    范百胜微微一怔,不觉失笑。

    “啧!老夫竟有些喜欢你了。来,废话少说!死生有命,刀剑无眼,你留心自己就好,不必替老夫担心。”

    双手微伸向后,骨瘦嶙峋的十根手指张开,宛若龙爪,眯眼诡笑道:“来吧!”

    薛太岁道:“好!”刀尖交剪,径取范百胜头颈要害!

    范百胜身后成排兵器突然动了起来,火叉、大斧、九曲戟、竹节钢鞭、劈水亮银錾,各式长短兵器如波浪般接连倒落,纷至沓来。

    只见范百胜双臂挪移,脚踢肩滚,薛太岁不的不易攻为守,舞双刀左格右档,硬是将此起彼伏的器械反击回去,似被围在数人、乃至十数人间混战,竟无一息之裕。

    这……便是“百足千手?”

    须知薛太岁讨凳非是赖皮,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策略。

    两人坐着交手,约定先起者为败,双凳相距不过四、五尺,能容刀剑一类短兵相接,枪、戟、钢鞭等重长械便无用武之地。

    以他受伤之重,光以钢鞭自身的重量挥击,他便绝难招架。

    要闪避飞挝,镖刀,小流星等飞索暗器,腰腿恐怕也有所不逮。

    利用板凳将战圈锁死在五尺之内,应是他最为有利的情况。

    谁知范百胜仿佛浑身都长了手眼,脚跟往后一踢杆尾铁鐏,长一丈四的红缨铁枪便由上而下倒落,枪杆的中心贴在他肩背上挪来滚去,枪尖便如凤点头般吞吐晃扫。

    威力丝毫不逊于双手平持。

    他双手始终拢于肥大的麻布袖中,光靠肩肘弹撞,便将整排兵器操使如浪,锐不可当。

    薛太岁被攻了个左支右绌,双刀几乎把持不住,一咬银牙:

    “罢了罢了!若再藏招,恐怕连五十招都撑不过,遑论一百五十合!”

    蓦地大喝:“前辈留神,洒家得罪!”

    双刀一合,形势倏地一变,雪崩似的灿烂银光忽从他两臂身侧轰然倾落,锐风呼啸,刮面生疼,旁观众人禁不住退了一小步,漫天乱舞的长短器械一撞上银光便即溃散,范百胜双臂一振,被逼的也击出两柄薄刃长剑在手,袍袖翻飞,硬撼薛太岁的银波快刀!

    两人均是以快打快,刀剑交击声密如骤雨,无一刻稍停。

    杜如海等顿觉华光刺目若千阳,交闪如电的刀刃回映着猎猎刮动的炬焰,快到连刀形臂影也不见,两人俱包在一团银光之中,战况难以廓清。

    赵大勇被盘顶石磨压在凳旁,身处战团最中心,看的咋舌不下。

    不只因为两人的动作太快太精准,攻势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防守者却能一一回击,宛若镜映,而是薛太岁所用尽管是刀招,那泼风似的路数赵大勇却再熟悉不过。

    这是……“乱刃快斩!”

    在薛太岁手中使将出来,乱刃快斩不止是快,更可怕的是一刀重过一刀,仿佛前一刀余劲未散,下一刀已狠狠砍至,范百胜双剑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毕竟是年迈血衰,扬弃内息运化一味斗快斗狠,对风烛残年的老人十分不利。

    蓦地薛帅暴喝一声,双刀齐下,往范百胜肩头处斜斜砍落,劲力之强气势之猛,压的凳脚入地寸许,范百胜不得不交叉接击,两柄剑猛被压至胸前。

    薛太岁虎目暴绽精光,正要一鼓作气将他压倒,忽地两胁剧痛,竟遭两柄薄刃镔铁刀猛灌;此刻来不及启用金钟罩,喉头一甜,一抹鲜血已溢出嘴角。

    范百胜双手持双剑,正被自己牢牢压制,除非他有四只手,否则如何能够?

    薛太岁强忍剧痛,赫见范百胜两只袍袖滑落肘间,露出一对铸铁般的黝黑手掌,左右食、中二指间各箝着一柄薄刃镔铁刀。

    而双手的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则箝着另外两柄、也就是刺入自己胁下的,与前两柄一模一样的薄刃镔铁刀!

    近距细看,范百胜十根手指的指节比常人更长,骨节突出,指间的肌肉异常发达,布满突疣般的硬茧,尤其是箝着第二对剑的中指、无名指,其扭曲灵活的程度,简直就像第二只、第三只食指一样。

    三指间不但能夹着两柄剑与薛太岁过招,还能在架住来剑的一瞬间,将第二对剑往下分刺,制住薛太岁。

    蛇本无足,若能凭空生出,必是不存在的虚幻之足。

    原来这就是“百足千手”的真面目!

    薛太岁想起曾在白云山太白宗见过的郁长风的手法。

    郁长风取八文铜钱来,双手各置四文握起,每每双拳交错,吹一口气,则右手剩三文而左手变五文,如此变换不休,有个名目叫“八仙过海”。

    他私下缠着郁长风欲一窥秘诀,郁长风将一枚铜钱置于指间滚动,又将铜钱平放于掌心,翻掌朝下而钱不落地。

    “若太岁能练到以掌纹夹住铜钱,这门戏法便是小成了。”

    郁长风笑着说。

    “我不信。”薛太岁哼笑:“你能用掌纹夹住铜钱?”

    “贫道不用掌纹。”

    郁长风道:

    “贫道练此道已超过二十五年,掌中每一条纹路都练出了茧子,茧子又化成皮褶,最后竟成了一只小小的皮膜口袋。

    贫道一只掌里能塞入五枚铜钱,八仙过海又有何难?”

    “精通百兵”不过是范百胜的烟幕,如何罗列在后的各式长短兵刃,以及拢住两只手的宽袍大袖一般,均是惑人耳目之用。

    “百足千手”练的,其实是指力。

    不仅练到要持兵应敌,更须灵活如蛇,将兵器在指间自由变换。

    “我服了!”薛太岁哈哈大笑,鲜血混着唾沫淌下颈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