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岁伸脚挑了张板凳坐下,见一干刺客不敢妄动,举手亲切招呼:
“上呀!大伙儿别客气,快出点力,打死了算你们本事。要不太阳快下山啦,咱哥俩还的赶路,恕不相陪了。”
利剑般的目光四下巡梭,所到之处无人敢撄,往来几遍,仰头打了个哈哈:“大勇,看来他们不打啦!咱们走罢。”
一挥衣袖,便要起身。
赵大勇迟疑片刻,点头道:“好。”
刀尖指着虬髯汉子,对那名脸色苍白的美少妇道:“这位姊姊,烦请你走过来,我们送你回家。”
眼角余光瞅着,以防虬髯大汉有什么动作,转头扬声道:
“店铺里外不相干的人,还请先行离开!店家,茶资都看我们的帐,也请先离开罢。”
他担心两人一走,难免连累茶肆里的无辜百姓,欲连店主一并遣走。
薛太岁笑道:“他妈的,净是慷洒家的慨!那银锭够你们全村人喝茶啦,拿了钱还不快滚蛋?”伙计唯唯称是,连滚带爬地摸出了柜台。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却一动也不动。
虬髯汉子仍是紧抱着怀里的美少妇,低头不发一语,茶肆里的其它个人也像被点了穴道似的,垂首低头,安静坐在位子上。整间店铺里里外外,静的悄然无声,只余道旁竹笼里的鸡鸭骚动,兀自呱呱不休。
赵大勇持刀上前,几乎到了能拘着少妇的距离,缓缓伸手。
“姊姊别怕,来!把手给我。”
少妇怯生生地抬眸,浓翘的乌黑弯睫犹如排扇簌簌轻颤,当真是楚楚可怜。
她似曾鼓起勇气,想要挣脱虬髯汉子的挟制,终究还是不敢,细嫩的玉手抬起些个,旋又放落,身子不住颤抖。
那四名刺客各持兵器,散了开来,连秃头汉子也持刀起身,只是慑于薛太岁的武功,谁也不敢造次。虬髯大汉仍是低头静坐,犹如泥塑木雕。
薛太岁冷眼看着,心想:“难不成是被人下了药?”
走进一张板桌,伸手搭上一名端坐不动的庄稼人肩膀,暗中以擒拿手法扣住肩井穴,一只尾指悄悄搭上庄稼人的头脉。
“脉搏、体温都正常。奇怪……“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壶茶,掀盖凑近鼻端。
霎时间,一股奇异甜香扑鼻而来。“不好!”他急忙闭气,猛将茶壶掷出。
“当!”碎瓦四溅,四名刺客如闻信号,一起杀向薛太岁!
几乎在同时,虬髯大汉抬起头来,猛把少妇挟在身后,抽刀直劈赵大勇!
赵大勇早有防备,谁知虬髯大汉的力气大的出奇,两刀交击,赵大勇竟退了一小步,大汉身下的板凳微晃,却未起身。蓦地身后一阵破空声,秃头汉子也扑了过来,大喝道:“看倒”
赵大勇随手格住,“唰!”一声轻响,一股极细极锐利的劲风已至眼前。
杀招临门,赵大勇先折腰、才闭眼,髻顶一触地面,身子便即弹起,挥刀往虚空处一击,堪堪挡下一道狞恶的夺命黑影。
秃头汉子本拟将他一招断首,没想到这大勇竟两度避过袭击,应对之巧简直到了未卜先知的境地。
他出道以来,不知以指间的奇兵格杀了多少成名英雄,从未失手;此番所遇,可说是前所未曾有,不禁坚起大姆指,脱口赞道:“好样!据闻阁下是当年李家军老五营的猛将,看来传闻不假。”
不再假扮路匪之后,他连口气都变的冷严肃起来,说话间左掌不住的空舞,轻锐劲急的唰唰异音此起彼落,伴随着一团伸张驰的乌影,每一下都能截下片块桌板,一截木凳,连瓦制的茶壶杯盅都应声两分,锋锐近乎鬼神。
赵大勇不敢托大,打点精神听声辨位,幸亏他眼力、耳力远远胜过常人,不费什么力气便能捕捉到乌影的动态,避过杀机。
这“甩手刃”难在制程,当然操控也是不易。赵大勇一边格开乌影,一边说:
“只是如你这般使,便以乌金玄铁打造,早晚也给弄断。”
另一头薛太岁听的哈哈大笑,那秃头汉益发恼火,恨道:“今日若教你生出此地,我钩蛇袁广全从此江湖上除名!”
左手一收,乌影“啪”!在掌中化成一枚沉黝的圆饼钢陀。
此物名为“甩手刃”,本体是一根极细的精钢丝锯,须掺以乌金或玄铁一类的异质材料,以特殊的锻造之法才能铸成,非是常见之物。
锻好的丝锯连着玄铁打造的圆陀,另一头则接以玄铁指环,可说通体皆是名贵稀有的材料。圆陀的剖面呈“工”字形,丝据缠绕于轴心处,使用时以圆陀的重量离心甩出,断物后还能借由旋转之力收回,十分刁钻难防。
赵大勇曾为李家军兵器营绘制的兵刃图样中,就有这一门甩手刃,当时副都督魏冉还详细解说了制程用法,不意今日却救了赵大勇的性命。
否则以钩蛇袁广全在江湖买命榜中能占一度之地,全靠左掌衫藏的这枚甩手刃,王多成名好手一回头便死于回旋丝锯之下,赵大勇初出茅庐,江湖阅历有限,一旦遭遇断难幸免。
薛太岁以一敌四游刃有余,连一身金刚拳力都没用,一双肉掌打的四人东倒西歪,心思都在赵大勇这边,心中暗忖:钩蛇袁广全?江薛杀手中,似有这一号人物。
难道青阳教以为这种货色,能取本大爷的性命?隐约觉的不对,百忙中拾起地上的钢刀,唰唰几刀杀退四人,将刀掷给赵大勇:“大勇,别玩了,太阳快下山啦!”
袁广全又怒又喜,心中冷笑:蠢!待你接刀,瞧洒家卸下你的一条臂膀!
甩手刃依恃圆陀重量去返,在可预计的轨迹之上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他虽不知赵大勇为何能看破陀刃的去返,但钢刀从天而降,接刀的方位却是无可改变的,只消算准时机出手,赵大勇形同自已把手臂送到丝锯上头。
袁广全本欲以刀缠住赵大勇,伺机打出甩手刃,谁知赵大勇自已粘了上来,李家军钢刀无的泼水难进,单打袁广全似不过瘾,更回头与虬须大汉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