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长风一愣,公孙药老却看出不好:
“奇怪,此人怎么有些面熟?”
那红发恶汉正是薛太岁,此刻张弓搭箭,口中笑道:
“司马真人,公孙药主,薛太岁在此,给两位送行了。”
说罢弓弦一松,“吱吱”两道雕翎箭的身影飞奔而至,司马长风和公孙药老慌忙闪避,奈何那两支箭仿佛长了眼睛,半空中一个急转弯,原本射向头颅的雕翎箭却直直奔向两人手腕之处。
“咔嚓”两声碎裂,两人保命玉牌被射的粉碎,两道白光涌起,纷纷被送出了洞天福地。
司马长风口中大喊:
“薛太岁,你恩将仇报,你......”
只是半空之中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大胡子胡颠此刻摇头:
“真不知来了什么样厉害的对头,竟然连蜀山两大真人都给败北了。”
薛太岁凝视着白草坪的大营,上面迎风猎猎的拜火教大旗,口中喃喃道:
“最麻烦的对手来了......”
白草坪的大营无需过分布置,前任太白宗的白天瑾已经布置的相当妥当。
那半空之中飞舞的烈焰旗仿佛宣告世人此地已经换了主人。
刘知节在大帐盘膝打坐,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是对于他修炼拜火教功法的人来说无所谓外界气候。
一旁张燕嘴里啃着鸡腿,并没有催促刘知节,要知道修行中人盘膝打坐,悟道冥想那是最为重要的环节,稍有差错走火入魔。
两炷香的光景过去,刘知节睁开二目:
“白草坪果然资源丰富,就是几只万年雪参,就让我突破至元婴境界,如今这拜火教的日月心法,我是更为熟稔了。”
张燕瞪着一对环眼:
“那还等什么?刘家哥哥赶紧下令,让我带领儿郎们去冲杀卧牛峰。”
刘知节缓缓摇头:
“卧牛峰易守难攻,如今薛太岁夺了第九寨,只怕这一去讨不得什么便宜。”
张燕大喝一声:
“怎么可能?有我腾蛇百炼战体在,任谁在面前还不就是一矛的事儿。”
刘知节还是不肯:
“那薛太岁怎可与常人相比较,出名的......”
“出名的狡诈如狐是吧?哈哈哈哈,没料想当日文质彬彬的书生,今日也要在背后议论他人,可不符合你的儒家之道呀。”
刘知节一愣,只见薛太岁已经抱着一坛子美酒大踏步走进大帐,身后跟着一个淡金面皮的岳武彰。
被人当众揭破面皮,自然是十分尴尬的事情。
刘知节已经将一张白脸涨的通红,一旁的张燕却奇怪为何薛太岁只带了一个随从就敢来拜火教的中军大帐。
薛太岁浑然没有将这里当成是外人的地盘,直接席地而坐:
“刘家兄弟,老张兄弟,哥哥远路而来,不妨吃喝一番,而后厮杀可好?”
他这一番直抒胸臆,刘知节还在狐疑对方的打算,张燕却早就大声叫好:
“你带来美酒,我们这里有大量珍奇食材,正好吃喝一番再去争斗,不强似你琢磨我来,我琢磨你。”
说罢,已经打开了封印口,自行饮了一大碗:
“好酒,好醇厚的羊羔美酒。”
薛太岁起身:
“既然有了食材,正好让我这火头军的厨师前去鼓噪弄一番,岳家兄弟,且随我来尽享烹饪之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帐,自行烹调饭菜去了。
张燕见二人出了大帐,一近身在刘知节耳边言语:
“这红毛贼只领着一个人到此,正是你我的机会呀哥哥,一会儿酒席宴间,我以舞剑为由,将此二人拿下,岂不比攻打卧牛峰来的快当。”
刘知节略一沉吟:
“不可,焉知他不是有备而来?况且薛兄一向有恩于我,我若如此待他岂非恩将仇报?”
张燕一晃荡大脑袋:
“哥哥,你怎的如此迂腐,难不成真是读书读傻了?
这是两派交锋,只有胜负可论,哪里来的什么恩仇,再说我只要擒下此二人,又不是要他们的性命,你何必如此婆婆妈妈。”
刘知节还有犹豫,薛太岁早就拖着一大铁盆的野猪炖粉条走了进来。
“闻闻,这香气,几层重粉,离别了几年,都不知道刘兄弟当下的口味了。”
岳武彰也跟在身后,端过来花生米、鹌鹑蛋火腿拼盘、红烧仔排、还有一只黄河醋鲤鱼,再有就是些新鲜蔬菜瓜果。
张燕跳将起来,照着薛太岁肩头就是一个冲拳:
“行呀,红毛贼,你这厨艺着实不凡呀。”
这下看似打招呼的热情,里面却含了六分力道,若是常人早就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
薛太岁却是浑然不觉,立在地上稳如泰山,咧开大嘴笑道:
“行与不行,一会入口方才得知,今日不醉不归。”
刘知节本已含了心事,只是略微沾唇一杯酒,剩下的就是吃菜。
张燕则是频频举杯,一口野猪肉入嘴,顿时觉得外焦里嫩,满口油滑,吃的香甜无比。
刘知节又饮了一杯,眼眶仿佛有些见红:
“薛兄,锦儿现下过得可好?”
薛太岁仰头一叹:
“有何不好,他有林尚书庇佑,又是宫中女官之首,衣食富足,终日里在朝廷显贵人群中打诨,没有再好的了。
只是失了刘兄,我看着林家大小姐,终日里只是强作欢颜罢了。”
刘知节低下了头,想起当年两人在镐京城的一幕幕,虽然无甚钱财,倒也过得安乐。只是不知如今为何,却要刀兵相向,想到苦闷之时,不由得一个劲头喝闷酒。
薛太岁却劝说道:
“你如今是有功名的人了,还是前程要紧,莫要一再为儿女之事烦闷。只是你投了拜火教,这可不是我中州的修行门派,你要想好退路,毕竟状元的名声朝廷的体面还是要的。”
刘知节无奈摇了摇头:
“我本不欲如此,奈何一来青阳教匪实在是嚣张,我若不入门修行,那是难以抵御外寇凌辱家乡;
二来拜火教传功长老对我有再生大恩,知恩不报,枉为男儿。这期间的宗宗往事,不提也罢,来,喝酒!”
两人你来我往,不停地推杯换盏。
张燕看在眼中,急在心里,生怕两个人又叨咕出当年的兄弟情义,那自己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就付诸东流了。
于是乎,张燕仗着酒盖脸,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立起来,抽出腰中长剑:
“宴席之间无以为乐,待俺老张舞剑助兴。”
他这一下子瞬间破坏了气氛,刘知节似有恼怒瞪了他一眼。
张燕却装作丝毫没看见,手舞青锋,自行舞剑。
他这剑法却不是什么剑修真传,也不是庙会弄堂公子哥们的表演,乃是实实在在的军营之中的兵字剑决,专讲杀敌二字。
之间剑光缭绕,杀伐之气甚大,举手抬足之间都见力道,一阵阵青影闪过,连周围的大帐围帘都给吹落,那支架木杆之上都是剑痕。
虽不好看,但是讲究一个力道。
众人鼓掌叫好,薛太岁仰脖子喝了一杯。
此刻已然将喉咙之处显露了出来,张燕一看正是时机,宝剑一个白蛇吐信,直奔薛太岁咽喉之处。
但听的“咔嚓”一声,好巧不巧,薛太岁刚喝完酒,酒杯落下,正正挡在了剑尖之处。
那宝剑青光凛冽,却是不能再寸进分毫。
张燕一愣,脸上顿时通红。
薛太岁仰头大笑:
“好剑法,只是用来行刺岂不可惜?”
刘知节也尴尬了,正不知如何圆场,旁边的岳武彰却早已抽出腰刀走了过来:
“张将军,你剑法平平,不过如此,我看还是使用你趁手的家伙吧,岳某陪你走上几合。”
张燕正要找台阶下,此刻慌忙顺坡下驴:
“好好好,正要跟你比试,且看我用矛来。”
此刻撕破了面皮,再也不用顾忌。
张燕顺手取下了大帐之中的铁脊蛇矛,摆了个拨草寻蛇的架势。
好个岳武彰,手中的腰刀正是青天长刀,此刀颇为神奇,运用元气附加之后,自行增长刀身,不一刻变为一把长约三米的马刀,摆了个泰山望岳的起手式。
两人在大帐之中,转来转去,忽的往前一凑,刀矛并举,杀在一处。
但见张燕手中长矛刁钻灵活,时而怪蟒翻身,时而灵蛇出洞,一只黑乎乎的长矛仿佛活了一般,正如一只真蟒蛇在他手中盘旋飞舞。
拦、拿、扎、打、挑,一矛扎出去,万朵梅花开,矛花朵朵,朵朵都致命。
再看岳武彰,丝毫不慌乱,一柄青天长刀,法度森严,但见刀轻如纸光如水,两行款识秋芒豪,削、劈、砍、刺、戳一派古之名将的气派,一柄长刀舞的风雨不透。
两人过往厮杀,一为灵动异常,一为沉勇果敢,一正一奇,这一斗便是五十个回合。
在场的都是武修行家,如何还看不出真伪。
薛太岁见张燕一个身高力壮的莽汉,一只铁矛竟然使用如此灵活,不由得也喝彩了几分。
斗到高兴之处,岳武彰拉个破刀式,压在铁矛之上:
“这大帐之中如何厮杀过瘾,可敢与岳某营外一战?”
张燕杀得兴起,如何能禁得住如此激将,大吼一声:
“正要如此!”
一青一黑两道身影飞出大帐,又去外面厮杀。
刘知节尴尬连连:“我这兄弟,真是太过莽撞了。”
薛太岁哈哈大笑:
“刘兄何其幸运,竟能得此盖世猛将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刘知节摇头连连:“给我惹的祸却也不小,张燕此人倒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我收留与他,不过相互助力,免受青阳教匪祸害县城罢了,何谈什么大业。”
说罢,自行饮了一杯酒。
薛太岁却起身遥望窗外:
“如今天下大乱,若不自行招募兵勇保卫家国,何来自立自强一说,刘兄弟已经走在朝廷前面了,不惧流言蜚语,却能审时度势,当年的状元郎如今已是看破时局的大英豪了。”
刘知节慌忙饮酒遮掩:
“薛兄说的哪里话来,虽然现下时局很乱,但内廷中枢有屠彬大将军和裴槐老太师这样的股肱重臣,外有白朴、燕须陀一干良将,就算小有波折,亦不会起什么大风浪。”
薛太岁沉吟半晌不语,忽然坐下:
“刘兄弟,怕就怕祸起萧墙,肘腋之患。你那锦儿大小姐那日给我一幅图画,我至今也没参详明白,恐怕......”
刘知节心下挂念着锦儿的安危,此刻已然全部听了下去,看见薛太岁又沉吟不语,不觉得有些着急,把耳朵侧了过来:
“恐怕如何?锦儿到底说了些什么?”
薛太岁忽然眼露凶光:
“刘知节,你如此轻信上当,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说罢,一双大手忽的连点几下,已然封住了刘知节周身的穴道。
刘知节这才知道上当,口中大喊:
“薛兄,你我门派之争,为何如此卑鄙,张燕,张燕!”
他连喊几声,却哪里还有张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