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石之康交给他的傀儡,薛太岁径自去了书山谷。
书山谷是太学生们学习符篆的地方。
太白宗对于这些丹符阵器等杂学并不十分看重,因为大道至简,一切若无根基就如同水浮萍,顷刻可灭。
故而太白宗只重视气宗和剑宗两派的修行弟子,至于杂学,太白宗目前最高端的十二天罡之一的灵鹤翁也就是符篆五阶的水平,而符篆一道,九阶封顶。
按照太白宗的规矩,太学生们最好在修炼了气宗或者剑宗的基础之上,进入金丹境界后,才可申请修行丹符阵器等杂学。
申请之后等一段时间,太白宗会安排一次考核,只有完成考核的太学生才能正式开始杂项学习。
录取的方式则是按照太白宗一贯的风格,不管来的有多少天才,每次只取十人,而且宁缺毋滥,达不到要求的情愿不要。
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天赋够好,反复考也是可以的,只是除第一次考试免费外,补考统统要交钱,一次三千两银子。
太学生们将来要出人头地,除了靠天赋,靠家底,靠拼命外,这丹符阵器等杂项就是他们的第四条路,可惜这方面对天赋同样要求甚高,而且先期投资大,没有家底也是很难出头的。
到了书山谷,正前方是一个大广场。
广场上正坐着十余名弟子,一个个正坐在地上冥思苦想盘算着什么,时不时还用粉笔在地上划线。
薛太岁知道这是在计算符咒的纹理,这是构画符篆的基本学问,却又繁杂无比,往往能把人算得头昏脑涨,想当年他也是听别人说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他到这里来可不是关注太学生构图的,这刻目光扫了一圈,已落在一名看上去有些气魄的太学生身上。
这太学生一身蓝色长衫,目光却颇是专注,从他的符篆构成上看,基本功非常不错。
薛太岁过去,用力一把搂住这个太学生的脖子:
“小姜,大中午的也不歇息歇息?”
那人正是姜东美,此刻正全神贯注刻画符篆,被薛太岁这一把,险些把神魂也吓了出来。
一抹头顶的冷汗:
“薛兄,下次万不可再这样的胡闹,神魂一差,终身伤痕,到时候疯疯傻傻,可是大后患。”
薛太岁嘴里咕哝着:“有这般严重?”
两眼看天,却是不信。
姜东美苦笑摇头:
“薛兄向来是生意场上的大忙人,此刻来寻姜某不会没有事情吧。”
薛太岁把那制作好的傀儡向前一递:
“就是这个傀儡,还缺点灵一笔,烦请你这位符篆的大宗师给开眼点睛。”
姜东美揉揉眉头:
“这点灵需要至少符篆三阶以上的术士才可施为,我现下刚刚修炼至三阶,只怕点上去不能如你的意。”
薛太岁冷笑一声:
“你休要瞒我,你在太白宗修行的符篆自是只有三阶,可是怀中那支青气缭绕的神笔可不是凡物。”
姜东美大惊失色,他这支笔乃是天门神物,一位符篆大宗师所赠,自从来镐京应举,也没显露过几次,怎的就被眼前这强贼给盯上了。
慌乱之中急忙掩住胸口领子,这一下子可更是欲盖弥了。
本想胡乱编几句谎话,但看着薛太岁的一对狡黠的眼眸,只得作罢。
整了整衣冠:
“太岁不可到处胡言乱语,我点给你便是,只是不知道你这傀儡做些什么用途?”
薛太岁挠了挠头:
“早说不就得了,就是我那个跟班石之康,屁本事没有,就靠着这玩意防身,你尽最大努力吧。”
姜东美把薛太岁拉到他自己的寓所,上写安泰居三个大字。
看看左右四下无人,将怀中那支青气缭绕的神笔拿了出来。
屋中顿时冷气森森,仿佛夜入水晶宫一般。
薛太岁大笑:
“好宝贝,好宝贝,只怕把马良的神笔也比了下去。”
姜东美慌忙捂住他的嘴:
“不可露白,赶紧说要什么属性。”
薛太岁一只那只傀儡狼子身上的赤炎木,又指了指四肢的金属爪牙,还有头顶一只利角。
姜东美乃是大禹进士,太白宗文榜的榜眼,这心思如何机巧,早就看出这只战傀的不凡之处。用的是赤炎木为主干,最适合刻制一些火焰相关的点灵之笔。
他立时口中念动真言,将大大的一个炎子,写在了狼子傀儡的脑门之上。
片刻之后,只见当空一阵火焰,星星点点钻入傀儡额头。
这个符篆之字的最大特点就是能够引动火焰之力,使傀儡的动作更快,攻击时附带强大的火焰效果。
刻制符篆的过程极为复杂,每一只纹理都需要仔细盘算,用了一个下午,姜东美也只完成了刻画部分,还没有点睛,反到是自己累得额头出汗。
薛太岁则是拿起桌子上的一只梨子,大咧咧坐到床上吃了起来。
姜东美知道这是个无赖,不满足他,他是不会走的。
一赌气,头上青光渐盛,手中那支青气毛笔却更加明亮了,直直晃动人的二目。
姜东美大喊:
“太岁,快去找到石之康的血脉,此刻点灵认主。”
薛太岁从腰间扔过一枚青瓷瓶子:
“早给你备好了,早上取的心头血,疼的这小子哇哇叫。”
姜东美却不敢笑,这是点灵认主的关键时刻,稍有松动,前功尽弃。
只是那血液不知为何,就是飘在傀儡双眼的黑睛珠子上,迟迟不肯入灵。
姜东美信奉君子言而有信,如何肯做失信小人,此刻也豁出去了,从怀中取出两点火漆,直直点在傀儡双眼之上。
但听天崩地裂的一声,那狼子竟然活了,仿佛真的一般,撒动四肢,冲出了门外,去找石之康了。
姜东美大汗淋漓:
“亏了,亏了,这可是我天门不传之秘,这个傀儡一跃成为四阶上品傀儡,勉强可抵挡金丹境的修士了。”
薛太岁大拇指一挑:
“小姜真乃赤诚君子也!”
姜东美白了他一眼:
“话可说好,钱不要你的,事情嘛答应我一件。”
薛太岁哈哈大笑:
“行行,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有事快说,有......”
有屁快放这四个字,却是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姜东美一面调息,一面侃侃而谈:
“当今大禹天朝四下波乱,正是英雄出世之际,难道太岁就无意乎?”
薛太岁嘴里咬着梨子,一双怪眼翻了翻眼皮:
“小姜,这可不像你赤诚君子能说出的话来。”
姜东美摇了摇头: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将不存,何来君子。
我齐鲁姜家乃是天门庇佑的大族,即便在这乱世不出头,也有纷扰不断,岂能独善其身。”
薛太岁嘿嘿笑道:
“那你应该去找裴邵或者屠元让呀,扯上我这个烧火做饭的厨子,只怕是选错了人吧。”
姜东美看他仍是顾左右而言他,大步过来拉住薛太岁的手:
“薛兄,我正是为此才要找你,如今太白宗已然是朋党林立了。
上有掌教亲侄子白天瑾团伙,下有裴邵组建裴盟,屠元让虽然孤傲,但与驻京畿部队往来从密,我等能否安全脱身尚不好说,何谈幸免。”
薛太岁饶有兴趣:
“那敢问小姜意欲何为?”
姜东美缓了一缓:
“我等太学生同为科举同年,也可组建一社团,这样万一危险来临,也可自卫,今后大家出师,飘零江湖,也好有个照应。”
薛太岁沉吟半晌:
“都有哪些人加入了你这个社团?”
姜东美看看四下无人,将一份名单交给薛太岁,薛太岁看了看竟是些熟人。
薛太岁哈哈一笑:
“行了,承了你的情,我若是再不应允,只怕寒了大家的心,只是这个头儿我可是不干,你们任谁当领袖,薛某陪衬便是。”
说罢,不再给姜东美进一步劝谏的机会,大踏步出了安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