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各级文臣武将,纷纷跟着下注。
眼见台上高官下注,谁肯站错了队。
忙的杨醒方乐不开支,加上他擂台内外设置的赌号,这一下子至少收了赌金二百万两银子。
擂台之下忙的不亦乐乎,擂台之上两个对手却表情庄重,凝望对方。
这是武斗之前讲究的望气之说。
薛太岁,一头红发,仿佛恶鬼,颇有一股凛冽的煞气。
岳武彰如同一座泰山,山崩不变色,有一股静气。
薛太岁率先开口:
“岳家兄弟,咱们两人怎么个章程?”
岳武彰一抱拳:
“岳某初来乍到,一切听薛兄吩咐。”
薛太岁一笑:
“得嘞,我看这样吧,咱俩也别舞刀动枪的,就一对三拳可好?”
岳武彰眉头一皱:
“怎么个一对三拳?”
薛太岁呵呵笑道:
“简单,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三拳过后见分晓,谁还能站住,就算谁赢了。”
岳武彰速来严肃,少见面露笑容:
“敢问薛兄,三拳过后如是平局,如何办理?”
薛太岁仰头长笑:
“平局?你身负天门神通,三拳都打不倒敌人,你不羞愧吗?何谈平局。”
岳武彰红脸汉子,最是受不得激将,此刻一抱拳:
“好,就依薛兄,请先打我!”
随即扎了个马步,双手平身,运用元功抵御外力。
薛太岁点点头,暗道此人真是个赤诚君子,竟然不想沾人便宜。
薛太岁拉了个金刚倒杵的架子,双腿一分,立了个熊桩,此步法最为稳健。
口中寒芒一闪:
“来了,接好!”
“金刚雷霆十三击!”
两人还隔着三米远,薛太岁竟然不近身,右手拳头仿佛突然涨大了一倍,迅速在两人之间击出一拳,直奔岳武彰心口。
他这却是占了便宜,这一击看似是一拳,实则里面连续击打了十八拳,只是速度过快,常人难以用眼力捕捉。
只听得“佟”的一声巨响,岳武彰只觉心口仿佛被一柄大锤击中,急忙吐气吸胸,缓解力道。
尽管他有天门秘法护身,仍然是觉得极为难受,满脸冷汗,脸色煞白。
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这才缓过这口气。
薛太岁大拇指一挑:
“罢了,真是汉子,能硬接薛某一击的人,我当下还没见过。”
岳武彰咽了口气,双手抱拳:
“承让,薛兄请。”
薛太岁知道此人乃是天门神将的弟子,故而不敢马虎,也立了个猛虎下山的桩子。
口里喝道:
“金钟罩第五层!”
霎时间,一道金光裹住身体,那周身雄壮的肌肉渐渐绷紧,仿佛一个立地金刚相仿。
隐隐听见他身体上有金属撞击之声。
岳武彰心下暗道,难怪他要如此比试,原来竟是身怀金钟罩神功。
岳武彰此刻右手四指并拢,前端仿佛一个钻头,左手在右手腕子上一搭,右手仿佛射出阵阵寒光。
“薛兄小心,神门破甲钻,来了!”
薛太岁以金钟罩第五层硬抗天门神功!
这一击却不是打在胸口,而是奔向了小腹丹田之处。
这却是个内家拳的行家了,因为习武之人,只要丹田大穴阻挠,那么接下来所有防御必破。
任你什么神功护体,再难起到分毫效果。
初时,薛太岁只觉身上一阵金属迸裂之声,继而一股冰冷的内劲十分霸道,竟然从小腹钻了进来。
方知这天门绝学走的是破坏五脏六腑的路子,急忙调用周身鲲鹏气血之力进行吸纳。
那股阴冷的内劲走到心脉之处,骤然停下,这方才被鲲鹏血脉融化掉。
饶是如此,疼的薛太岁龇牙咧嘴,五脏六腑仿佛被冰凌茬子划过了一般。
“小王八羔子,真特娘的狠!”
岳武彰闻听他爆了粗口,竟也是脸上一愣。
薛太岁摇了摇头,转了转脖子,脑门的青筋下去了一些,喘着粗气:
“该洒家打你了吧。”
岳武彰没奈何,心下真的不愿意再挨揍了,内心里一阵恶心,头脑有些发花。
但是约定如此,却不是不能违约。
只得硬着头皮扎好马步,周身已然现出了赤红色,口里喝了一声:“红煞!”
气焰顿时上升了一倍有余,周身变为通红之色。
薛太岁狞笑着:
“什么玩意儿也救不了你了!”
只见薛太岁一个大马步横扯,将地面足足裂开一尺长的裂痕,双手向天空一举,嘴里大喝了一声:
“金刚托天式!”
刹那之间,天空仿佛突然黑了一下,然后又转向光明,一股子霸道的气势凝聚在薛太岁右手。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一蓄势之力变得扭曲了起来。
薛太岁出拳了,动作极其缓慢,缓慢到任何人凭肉眼就能看到那慢慢的拳速。
“砰”的一声闷响,正打在方才第一拳的心口位置,丝毫不差。
岳武彰顿了一下,瞬时间,仿佛千万道雷霆直袭击自己的五脏六腑,而且力道一道比一道大,最后一股子内劲直挺挺冲进心脏。
岳武彰喉头一甜,一股子腥燥之气从鼻口钻了上来,他用力咽了咽吐沫,那股子气息又钻了上来,又给他强行咽了下去,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他知道这是要吐血,这一口血吐出来,自己的元气就伤了,故而死命下压。
足足有一柱香的工夫,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了焦黄,终究觉得受了内伤。
薛太岁暗道罢了,刚才这一击已经是自己七成的力道,对方还能硬挺,当真是一条好汉。
岳武彰此刻眼眉已经挑了起来,双眼之中爆发出杀机:“薛兄,轮到我了。”
人就是这样,初时两人对打还能保持克制,一旦发动了攻击,必然有个你输我赢,斗到狠处那便是你死我活。
薛太岁也只得硬充好汉,脖子一梗,喝了声:“金钟罩第十层!”
只见他周身金光大盛,满天的金钟虚影浮现,一个个套嵌落在他身上,身上的肌肉膨胀了一倍不止。
远远望去,仿佛一个浑身肌肉疙瘩的怪兽,仰头站立在天地之间。
岳武彰一晃两手,仿佛划出千道手臂,喝了一声:
“天门弑,铁骑穿凿旋风击!”
一千多道手臂残影汇聚成一股光流,“砰!”的一声,生硬地撼到了薛太岁的丹田之处。
此处也是上次击打的位置,分毫不差。
薛太岁立时感觉不妥,一阵窒息,急忙调息运气,喝了一声:“金钟罩十一层!”
金光大盛,防护气罩硬生生扩张了三倍,饶是如此,那一击还是打在了小腹之上。
薛太岁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身子歪几歪,晃几晃,摇摇欲坠,周身的大威德金刚骨架都感觉酸疼无比。
岳武彰这下子也打的手疼,不住地揉搓拳头,舒筋活血。
两人比拼到现在,周围的观众早就吓傻了,竟连鼓掌喝彩都忘了,擂台周边死一样沉寂。
看台之上,陈媛媛轻轻咳嗽了一声:
“哎呀,这两个人怎么还真往死里嗑呀,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好?”
大将军屠彬也看得紧张,微微舒展了眉头:
“太后未经兵阵,有所不知,两军对垒要的就是这股子不怕死的硬气,两人是惺惺相惜的好汉,但愿薛太岁脑子灵便,不要闹出两败俱伤的事来,伤了哪一个都非我朝之福呀。”
一旁裴槐老太师也按捺不住:
“要不要让元让侄儿前去传个话,稍作收敛。”
屠彬也在踌躇,未料想屠元让此刻却在一旁开腔:
“不可,习武之人打斗到这个份上,不分个输赢胜败,那是决不能干休的。
此时若是收手,堕了争强斗狠之心,那对于武道的领略就会形成心魔,再也难寸进分毫。
岂不是对不起他们各自一颗向武之心。”
裴槐白了他一眼,暗叫小娃娃们一个个争强斗狠,殊不知留着大好身躯以为国家。
哪里料想,此刻擂台上却发生了变化。
薛太岁仰头望着天空的骄阳,又低头看了看岳武彰:
“岳家兄弟,可还有什么遗言吗?”
岳武彰知他此言非虚,料定接下来的一击恐怕自己再难忍受。
但事已至此,如何能退缩。
岳武彰一挺胸膛:
“大丈夫战死敌手,平常之事,薛兄尽管进招儿,岳某奉陪!”
薛太岁暗想,我若用了鲲鲸之力,再打出一击金刚拳,这姓岳的定然是完蛋了。
难道我竟要真伤了此等好汉不成?
想到此处,眼珠儿一转,已经有了计较。
只见他马步扎稳,双手合十,嘴里怪叫:“金刚拔山敌万人,金刚扛鼎。”
左手向前一探,右手使了个虎爪,四周空气已然起了真真金风,仿佛火花四射,直接掏向岳武彰的心口。
这一下响动之声极大,岳武彰眼睛一闭,暗叫完了。
却没料想,这一击打在心口半分力道也无,方才的架子花里胡哨,竟是中看不中用。
薛太岁爽朗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薛某认输,岳兄弟你技高一筹,理当得这状元。”
四下里观众这才缓过神来,暗骂薛太岁卑鄙,白白赚了人家一拳。
薛太岁却不理会其他,冲着台下石之康大喝:
“石头,麻利的,把白旗挑起来,咱认输了。”
石之康早就准备了三丈长的竹竿,挑着一面斗大的白旗,上面黑字写着“薛太岁认输”五个大字。
那白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大家伙刚从方才的紧张氛围出舒缓了下来,这一下子给逗笑了。
岳武彰这才缓过神来,对着薛太岁一鞠躬:
“感谢薛兄手下留情。”
薛太岁仰头大笑:
“好说,好说,别忘了请俺一顿酒肉,刚才让你打的好疼。”
岳武彰乃是谦谦君子,见对方已经认输,那么这武状元一事定然是自己的了。
故而也没计较多打一拳,还是少打一拳,浑然不在意了。
两人双双起身,别别扭扭拔起了双脚,竟然是把精钢铁柱的擂台踩下去一尺多深,抽脚艰难无比。
赵金英在擂台高呼:
“岳武彰胜!三四名武举比试,下午进行!”
这一下子却仿佛刚吃过大餐,事后上来了甜点。
众位看官早早没了兴趣,纷纷四下离席,讨论着刚才的三拳比斗。
一干下注之人待再找杨醒方,哪里还有人影,只见赌桌之上挑着一副幌子“各位赌客,凭赌具木牌,洛水门兑付”
一时间骂声四起。
薛太岁下了擂台,一把耗住石之康的脖领子:“石头,怎么样?咱们赢了多少?”
石之康憨憨傻笑道:“放心薛大帅,至少八十万两。”
说罢,举起了两个手的八根指头。
那笑脸模样,真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