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艳阳天,鸳鸯鸳鸯,交颈眠......”
大理寺刑部大牢外响起了幽怨的歌声。
大理寺刑部大狱牢房,终日里不见阳光,别说鸳鸯,鸟都飞不进一只,无他,尽皆被守卫衙役射死。
死囚一号关押是必死之人,门口大大的一个血淋淋的“罪”字,让人毛骨悚然。
李崇信就关押在这里,尽管已经体无完肤,但是听觉尚且敏锐。
这歌声何其婉转凄凉,让他又回到了七岁蜀山学剑的岁月。
蜀山剑诀何其繁琐: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太极四叶不沾身,春花秋蕊烂于心,忽如一道晴霹雳,百年剑锋自了晨。
那日一剑穿心,技惊四座,连同蜀山宇文真人也大声赞叹。
而他只记得那一身翠羽黄衫,师姐的一双杏眼儿就那样含情脉脉盯着他,对,那时候她也唱的这首艳阳天,鸳鸯交颈眠。
大理寺外,一个丰腴的身子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罩着黑纱,旁边跟了一个娇生生的俏丽女子,此刻正跟门房赵老二扯皮。
“我说两位娘子,不是咱老赵不给二位行方便,咱这里都是尚书台直接下令的待斩死囚。
别的衙门里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咱这里是不管你有没有理,有没有钱,那都是万万进不得的,多少钱都没有脑袋值钱呀,两位小娘子说是也不是。”
赵老二明显刚喝了酒,对桌子上的一百两银子包看都不看,只是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妙如夫人和上官小扇身上来回扫瞄。
上官小扇早就不耐烦了,自从成为了朝中二品大员李十朋的妻子,哪里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这要是在旁的时候,赵老二一对眼珠子早就给她抠了下来。
妙如夫人对赵老二的眼神也着实不悦,此刻稳了稳心神,用手扶住上官小扇:
“这位赵老爷,这死囚牢关押的乃是我的早日同门,我们师姐弟青梅竹马,自是情深,当下已是腊月,一众看守都已回家,赵爷不说,又有何人知晓?
此时唯独留下赵爷,何其孤单,我等留下陪赵爷吃些酒肉,再奉上三百银两,还望赵爷行个方便。”
说罢便是盈盈一拜。
赵老二平日里乃是刑部大牢的牢头,为人吝啬小气,别说有女人如此温言安抚,便是同行牢头也大都不给他一个好脸色。
想想腊月值班却是没有旁人再来,美色当前,何不行乐一番。
想到此处,佯做宽大之状:
“两位娘子快快请起,如此厚待俺老赵着实感激,敢问两位是要探望哪一位囚犯,俺也好给你们找找钥匙。”
妙如夫人和上官小扇对望一眼,然后缓缓言道:
“就是死囚一字号监牢的囚犯.....”
再往下竟然说不下去,已然是哽哽咽咽,梨花带雨。
赵老二猛地一拍大腿:
“敢问可是俺大禹朝的第一英雄李崇信,李大都督?”
上官小扇慌忙点头:“是是,就是他,赵爷也知道李大都督?”
赵老二仿佛打了鸡血,一只脚站在椅子上,一敛胡须:
“夫人,你也太小看俺赵某了,这李大都督名满天下,智破黄土坡,巧破雁门关,请来乌江铁马,千骑过上党,白犀关一战杀的北蛮子尽皆胆寒。
北地小儿听见李大都督的名字,那是吓得哭也不敢哭了。
如此为我大禹扬眉吐气的大英雄,大豪杰,俺老赵就是个浑人,如何不识得李都督的大名。
唉,可惜他被奸臣所害,老赵就是想出把子力,却也是那个,那个什么撼树呀。”
妙如夫人知道他要说蜉蝣撼树,仿佛看到了希望:
“既然赵爷也同情李大都督,何不就让奴家探视一回,也好全了赵爷这忠义之心。”
赵老二悠然一叹:
“唉,何止夫人两个人要来看望李大都督,你且看这些镐京百姓,有哪个不为李大都督鸣冤抱屈,你俩看来。”
说罢一指,妙如夫人与上官小扇顺着赵老二的手指方向看向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绿油纸伞,摆了慢慢一院子。
妙如夫人眼现疑惑:“这些油纸伞是......”
“万民伞,一万把,这还是处理了昨天以后留下的。”
妙如夫人两眼之中竟是热泪溢满,原本修仙之后,她不再相信人间还有真情,虽然她和李崇信之间自认为是真情无价,但又如何,两人仍然为世道艰辛没有最终结为伴侣。
可是这是人心,这是天下的人心,纵然朝廷冤枉了你,士卒们不理解你,而你做的一切,已在这些万民伞下有了昭雪。
赵老二看见妙如夫人看到如此出神,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我说这位夫人,原本这刑部大牢可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进就进的,奈何你两位小娘子苦苦哀求,又是为了李大都督,今夜只有老赵一人把守,过了今夜可就真不好说了......”
妙如夫人毕竟没有嫁过人,对于赵老二的想法不甚明了,但看着他一双贼眼,圆溜溜扫视着自己,半瘫坐在椅子之上,裤裆里早已高高支起了帐篷,不由得一阵脸色发烧。
上官小扇早已过来,笑脸如花:
“赵爷,我家师父见李大都督照实有事,您就宽限一二,由我来陪赵爷饮酒如何?”
说罢,已经将食盒里的酒菜一一摆放。
妙如夫人一惊,急忙看向上官小扇:“小扇,你这是作甚,咱们可以再想办法。”上官小扇凄然一笑:
“师父,拜谢十五载教养之恩,小扇无以为报,只盼着你能见上李大都督一面。”
赵老二此刻却翘起了二郎腿:
“是呀,是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到了明日换了看守,可就不是这般简单,弄不好办你们个囚犯家属株连之罪,那可是大大不妙呀。”
他眼见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忙连唬带诈,生怕上官小扇也翻了脸,一双龌龊的大手早已将上官小扇一双柔荑,上官小扇激灵了一下,浑身仿佛有跳蚤在爬。
上官小扇背影着妙如夫人,一边频频敬酒,赵老二却不着急,暗道反正现下你们有求于我,这刑部大牢整日里连个母鸡都没见过,一时间来了这两个俊鸟,不好好戏耍一番,真是枉为男人。
虽然眼前这个绿衣娘子不如那个黑衣的丰满,到底青春年少,也是上好的货色。
想及此处,用手一指长廊方向:“走到头,右手边最底层的便是,娘子还是早早的去,这时间可是耗得一时,少得一时。”
妙如夫人无法,只得硬起头皮,直接出了门房,直奔后院的长廊走去,满眼花花绿绿的万民伞,此刻被风吹得满地都是,只是数量太多,竟然拥挤不堪。
长廊的尽头,黑暗之中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里面一个气息奄奄的犯人,披头散发靠在墙壁之上。
妙如夫人手上何等力道,只是使了三次内力,牢房的大锁竟然纹丝不动。无奈之下,“苍哴”一声拽出飞剑折柳,“咔嚓”一声将铁索劈开,冲了进去:
“崇信,崇信!”
李崇信眯缝着眼睛,半天才缓过神来:
“师姐?你怎么来了,这是是非之地,你快走,快走。”
妙如夫人急忙拿出蜀山孙长老的灵丹妙药,在嘴中咬碎了,帮李崇信服下。
蜀山灵丹果然妙用非常,李崇信瞬间恢复了不少,只是浑身的伤痕已久,若想复原,不好好将养数月,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此刻挣扎起身:
“师姐,我乃必死之人,你来此作甚?”
妙如流着眼泪:
“崇信,别这样说,我们大伙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此刻就跟师姐走如何?我们找一处世外桃源,以后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今夜守备很是宽松,我那徒儿已经绊住了门房,机不可失呀。”
最后几句话,已经变成了求肯。
“师姐,谢谢你深情厚谊,只是李某若现下走了,大禹立时分崩离析,为我一人,枉顾天下人,李某断断不为。”
“难道你死在这里,天下就能好吗?”
李崇信艰难扬起了头颅:
“但求问心无愧。师姐,你我情投意合,若是有来世,有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妙如夫人此刻疯了一般,一把抓过李崇信,将其按倒在墙角:
“我不管来生,只求今世。”
烈焰红唇,已经印在了李崇信的嘴上。随后衣衫尽解,一片春色。李崇信身受重刑,四肢不能移动,只得看着妙如夫人施为,片刻之间,说不尽的鱼水之欢。
“呜呜呜呜....”妙如夫人哭了起来:
“你若当日在蜀山也是这般顺从,也不必你我二人苦苦分离十年之久。”
李崇信此刻气力全无,只是爱恋的抚着爱人的长发,这一对苦命鸳鸯,此刻方才进了夫妻之实。
“哈哈哈,好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在牢房之间还能行此美事。”
一个尖声尖气的女声在空中炸起,柳婷儿飘飘身形落在牢房之外。
妙如夫人急忙穿上衣衫,手提折柳飞剑出了牢门。
柳婷儿一脸不屑:
“不都说蜀山侠女公正廉明吗?我看跟我合欢宗也无不同,无非一个卖在明处,一个卖在暗处罢了。”
“贱婢闭嘴!”
妙如夫人乃蜀山真人,何曾受的如此屈辱,一近身就是杀招,折柳宝剑光华缭绕,恨不得一剑下去就把柳婷儿劈为两半。
奈何柳婷儿身法诡异,手中一条藤条鞭子变化莫测,只是封住门户,看观定势并不冒进,两人一时间竟然打了个平平。
毕竟妙如夫人修为较高,乃是元婴水准,二十个回合之后,柳婷儿渐渐体力不支,一个没留神被折柳宝剑“刷拉”一下子刺伤左臂,妙如夫人待再进招,突然被半空中一道白光罩住,动弹不得。
“无量天尊,玉璇真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私救朝廷要犯那是违背国法的,你蜀山飞剑虽利,却也不能无视天下道统。”
妙如夫人仰头看去,半空之中一个紫衣道人脚踏七星而来,手中明晃晃一把飞剑,剑身宽厚无比,暗叫糟糕。
来人却是太白宗护法十二天罡之一的七星真人司马德修。
一旁柳婷儿见妙如夫人被制,瞬间涨了气焰,飞身过来照着妙如夫人脸上就是一个巴掌:
“贱货,你小衣都没穿上,还敢出来这里卖骚。”
“这妞儿身材不错,不输你合欢宗呀,嘿嘿。”
一阵怪笑,一个白衣吊死鬼似的的高个子也出现在当院,东山鬼王门白衣吊客孟二郎。
妙如夫人见对方高手频频现身,知道今日定然走不掉了,一咬牙就要自爆,元婴自爆,那破坏力足以把这刑部大牢夷为平地。
忽然,半空之中一阵响亮的声音:“各位,请卖我蜀山一个面子。”
一道白衣身影齐飘飘落在屋檐之上,不是封玉书又有何人。
司马德修一阵冷笑:“蜀山?你当现在还是宇文泰当掌门的时候?”
封玉书慢慢从腰间解下一道令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相府”。
随即缓缓开言:
“诸位大可不必把蜀山放在心上,只是这丞相府的钧命,诸位可要掂量着办了。”
众人不由得一阵退缩,封玉书冷哼一声,带着妙如夫人走了。
刑部大牢门房之内,赵老二瞪着一双死人的眼睛,喉头早给一双利剑刺透,血液流的干涸。
一旁的上官小扇衣衫不整,正躲在一个男人怀里痛哭:
“十郎,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李十朋一阵苦笑,轻轻安慰道:“有情有义,何来对不起之说,唉......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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