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中心是个广场,只见一个打把势卖艺的马戏班子正自表演梅花桩。
那桩上的汉子双臂断绝,但是步伐轻盈,在梅花桩上舞动如飞,引得周边大声叫好,一阵铜钱雨点般的扔进场子。
薛太岁不由得一愣,暗叫此人上肢已然残废,唯独一双腿却是灵便,对呀,我上肢虽废,一双腿脚却是无碍,为何不练习这双腿妙用。
他想及此处便想冲破玄关,走腿上筋脉,哪里料得琵琶骨被锁,怎会这般容易。稍微一运功,周身酸痛难忍,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也淌了出来。
马戏班子已然收摊,那个走梅花桩的青年走了过来:
“朋友,我看你学我的腿上功夫,真是个识货的,走的几个方位恰恰是我这梅花桩腿法的要点,只是朋友你这一身铁链,那个,那个未免.....”
薛太岁知道青年乃是好意,不忍伤了自己的自尊,此时一抱拳:“感谢小哥,在下外乡人薛太岁,小哥可是能教咱这全套腿法吗?”
年轻人意气相投,那小哥也是爽朗,抱拳道:
“湖北鄂州陶大勇,江湖把式不值得一提,你若想学也很简单,看薛兄弟衣着褴褛,脚下步法却是奇准,料想以前是用功夫在身的,我这步法沾一个巧字,并非要用内力,你只要能忍这一身刑具,学起来不难。”
他还要再说,却见远处一个年老的班主狐疑打量这边的情景,招手道:
“大勇,收摊了,还杵在那里作甚,赶紧回来收东西。”
“来了”陶大勇一阵呼唤,回头对薛太岁小声言道:“你若想学,今晚三更还来这个场子便是。”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是夜三更,薛太岁拖着铁链来寻陶大勇,年轻人却是守时,早已在那里等待。
陶大勇不善言辞,急急忙忙开始说梅花桩腿法的运功要诀,其实这路腿法没什么难学,江湖打把势卖艺的人都会此套路。
无非是八方步、二行步、拖马步三个套路,动作即点、转、沉、挪、解、落、带、进,死死记住便可,没有内力也能使用出来唬人,只图个好看。
薛太岁功夫比陶大勇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又有极光之眼,只看一遍就把路数记得烂熟。
只是上肢锁链缠绕酸疼,但一番练习下来,双腿比之前灵动很多。
陶大勇一旁挑了大拇指:“薛兄弟,你可真是个练武的奇才,就是我家班主当年也不可能一晚上就学的这么精熟,好似你竟是练了十年梅花桩一般。”
薛太岁大嘴一列:“都是运气,运气,还是感谢陶兄弟传功之恩。”
薛太岁暗自思索,自己琵琶骨被穿,左右井兰、养心、凤池、肩灵、乔肋不能复用,这腿法索性牵扯上身学位极少,自己只是苦练下盘功夫便是了。
他有妖族血脉,对于武功一路甚是有天赋,隧而将这腿法三十六路拆了小架,只走下盘八路,竟然也耍的有模有样。
一旁陶大勇只得暗自叹息,摇头不能相比。
八路走完,薛太岁固然周身疼痛不已,但依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是强行运功,逆走筋脉。
所幸鲲鹏血脉何其宽大,小流逆走竟然是无伤大雅,这一趟行来说是容易,自己也是汗透了衣衫。
此后每日晚间三更,薛太岁都随陶大勇练习这梅花桩的腿法,三天以后竟是不用再来了,自己一人独自揣摩练功即可。
数十日后,薛太岁找上马戏班主:“老丈,咱颇有一身气力,想入你这个班子为你挣些银钱,咱二人五五分账可好?”
那班主瞟了一眼薛太岁,看他周身锁链,穿衣破烂,怕是个朝廷逃犯,哪里敢惹祸上身,推脱道:
“兀那汉子,看你一身伤残有何本领,不是我不给你饭碗,只是我这里耍狗驼子的、梅花桩的、胸口碎大石的一应俱全,却是不需要人了。”
薛太岁嘿嘿一笑:“咱这节目你这里肯定没有,若是使将出来,定然能让你这班子赚个盘满钵满。”
商家本爱钱,班主一笑:“你有何能为却是小老儿没见过的?”
薛太岁拿出身后一块牌匾,上书几个大字“打一拳三个钱,踢一腿五个钱,打不还手,打死无怨”几个大字。
班主“噗嗤”一声乐了:“感情你这是要挨揍挣钱呀,行,不过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你若真让人打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薛太岁笑了一声:“没问题,只是借老丈一个班子名头,一方场地而已。”
次日广场铜锣一响,陶大勇就张罗起来,把薛太岁那个大大的木牌戳在了场地正中,众人看完节目之后,纷纷觉得这个木牌稀奇。
一个好事的胖大青年走了过来:
“喂,打把势的,这个挨揍的人是谁?不是你们戏班子来诓人的吧?”
薛太岁知道陶大勇不善言辞,身形往前挤了挤:
“这位官人,如木牌所写,您只要花钱,任凭您出气,挨揍的就是咱。”
胖大青年一乐:
“好嘞,今日学堂逃学,挨了私塾先生的板子,正是没处发泄,今日便要打个痛快。话可说好了,你不许躲闪。”
薛太岁呲牙一笑,简直比恶鬼还难看:
“瞧您这话说的,出了钱还不让客官痛快,那我们这成什么买卖了,您放心,咱一身铁链,废人一个,想躲也躲不过公子您的神拳呀。”
那胖大青年一仰手,往铜锣里扔了三十枚铜钱,嘴里嘟囔着:
“那行,我打十拳。”
陶大勇借着收铜钱的机会,拉了薛太岁一把,小声道:
“到底行不行,这个青年人高马大,别一会有什么闪失。”
薛太岁自信满满,冲着陶大勇点了点头,随后在场地中间扎了个马步,只是上身被锁链捆着,只能动脚。
胖大青年走上前去,右拳抡圆了照定薛太岁腮帮子就是一下。
他这却是乡村打架的把式,武术高手打人自会留力,招式一旦使了全力,无以为继,容易被对方所乘。
薛太岁何等眼光,眼见拳头快要接近面皮,双脚稍微向左移动了半寸,整个身子也稍微移动,只是外行人如何看得出来。
这一拳打完,拳头只是稍微挨到了脸皮,薛太岁却夸张大叫:
“哎呀,打死人了!”
胖大青年犹自不服气,好像一身力气没打到什么,口里喊着:
“从来,我还有九拳呢。”
只是十拳打完,胖大青年累的呼呼喘气,两膀酸麻,薛太岁嘴里嚷叫的厉害,其实只是肉皮挨了拳风,丝毫无损。
青年已然无力,摇着脑袋口里嘟囔:“走了走了了,打得不痛快。”
此后又有数人来试,要么打拳,要么踢腿,奈何都给薛太岁巧妙的梅花桩步法躲避,这一日下来竟然挣了几百枚铜钱。
待得收摊之时,班主笑吟吟走了过来:“可以呀,大个子,只是这个分账咱们要说些清楚,我这里人吃马喂,提供场地,却是要二八分账,你二我八。”
一旁陶大勇早已走了过来:“师傅,他是个可怜人,这场地原本是官府管的,与我们什么想干,你就慷慨些。”
班主眼珠子一瞪:
“胡扯,陶大勇,此人来路不明,你小小年纪怎知江湖险恶,你若再废话明日里给我卷铺盖走人,没得看你这里恶心。”
薛太岁对着班主一抱拳:
“就依班主”所谓形势比人强,此刻薛太岁已经觉得双腿的路子可行,心下早已开怀了大半。
一月下来,薛太岁已经挣得几百枚铜钱,料想就是去了镐京几日里也不愁吃喝,此刻被银子迫得紧了,平日里大手大脚的他也知道得钱不易,因而每日挨打自是卖力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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