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哪里还有水。薛太岁迷迷糊糊,仿佛又回到了黄土坡,又看见了李家军。义父李崇信那威严的面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叫你找的水源呢?李家军都活活困死了。”义父甩起大巴掌,就似小时候罚自己吃军棍一样,噼里啪啦照脸上打来。
“噗通”的一声,一猛子钻入青海湖冰冷的水中,薛太岁一下子清醒了,强睁双眼,周围一片混沌,唯有刺骨的水寒,让他战栗不已。他没有手刨脚蹬,因为四肢瘫痪,周身只有脑袋可以活动。这时薛太岁暗暗后悔,不该跟那个叫做龙雏的仙人做意气之争,本来以他的经验,水有浮力,自己不动的情况之下可以漂浮水面,哪里料想纸上得来终觉浅,真正落入这深不见底的青海湖,才知道现实的可怕,如此下去,如果没有什么奇迹发生,自己就将葬身湖底了。
他能做到的只有屏息凝神,不要被恐惧操纵了自己的大脑,一旦求生的意念丧失了,那么人生就将真正归于完结。但可喜的是,在沉入青海湖以后,水的浮力终于显现了出来,薛太岁那僵直不动的身体正在慢慢上升,只是这个速度非常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漂浮在水面的时候,闭气已经很久了,周边的鱼儿游来游去。
薛太岁则暗想若不是涅槃经和薛神医,自己此刻早就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生生扑上了金丹修士的自爆,这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但是薛太岁不后悔,为自己一条性命,亏了自家的卒伍,那样的事他从来做不出。将无兵即死,他八岁从军,早就知道行伍里的规矩,那是李崇信一板子,一板子打出来的规矩,多少次的军法从事,早就让兵将之魂死死刻在他的骨子里。
当时如果自己不挺身上前,那可能周围所有的军兵都难逃一死。他此刻全靠一口气吊命,而周身残破不堪,虚弱自此,自己的闭气仿佛已经到了极限,仿佛风中的烛火,随时可以熄灭。
“嗖”的一声,西方的天空一道猩红的光线射入了青海湖,那是一条笔直的再也不能笔直的红光,红的有些诡异。粗细就如同一只筷子,没有大范围的波及,也没有浩然声势的波浪,速度极快,又准又狠射入了水中的薛太岁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射入了他的左眼。
薛太岁的脑子是清楚的,甚至他的一生都没有如此清醒过,他倒是希望这道红光将他脑子里的知意蝉射死,这样以后就不用担心时不时发生的偏头痛了。只可惜事与愿违,那道红光整体没入左眼之后,就一直停留在那里,汇聚成一个猩红色的光点,随后越来越多的光点遍布周身血脉,渐渐地,与金色的血脉相融合。
薛太岁感觉周身的骨头痒痒的,随后就是痒的他急切想去抓挠,只可惜他只能忍受,四肢还不能动。忽然,那些红点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闪现,“极之道,极之道,天光之极,破而后立,勇猛精进,一往无前!”
这个苍老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一遍遍在脑中回响,慢慢的,他周身的血脉汇成一个斗大的“极”字,金、红、蓝三色的血液在血管中流淌,源源不断供应这个“极”字,这个字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覆盖了他的全身,然后“砰”的一声爆裂,那种痒痒的感觉逐渐消失,换来的是一阵阵挫骨扬灰的疼痛。
薛太岁下意识用手去挠自己的脑袋,居然可以行动了。他大喜过望,此刻在水中仿佛也不再憋闷,仿佛肺里有无穷无尽的氧气。他活动四肢,身体一个上扬,钻出水面,那是久违了的新鲜空气,他贪婪一口狂吸,竟然持续了半柱香的工夫。肺活量既然如此之大,再也不恐惧水底的缺氧状态,他有点喜欢这个青海湖了,像鱼儿一样又转入水底。
这时,周身一团蓝色的鲲鲸身影乍现,在水中发出“嗷嗷”的叫声,四周的鱼儿纷纷恐惧,瞬间跑了个精光。薛太岁脑海中闪现一个念头,鲲鲸的魂技要苏醒了,果然,一阵巨大的海啸仿佛冲湖底冲起,将他整个人抛出水面,直直飞上了数十丈高,蓝色的斗大字体“鲲鲸之力”闪现在脑海之中,两臂各有一团海蓝色的光芒围绕左右,天地八方源源不断的灵气钻入他的体内。
不一时,薛太岁就感觉自己的丹田已经被灵气塞满,但是还没有停下的迹象。他知道,此时面临了突破的契机,也是他做选择的时候。如果任由灵气继续填入,那么丹田将变成气海,也就是道家所谓的灵融境界。
但是他一直牢记五煞帝君的嘱托,妖修以武入道,无往而不利。妖修若是弃长就短,走了道家的灵融境界,那么天劫神罚将会异常威猛,很可能会灰飞烟灭,因为天威不允许妖修立于当世。
若是走了武修的路子,则要以灵气灌入血脉,让血脉进一步成长。薛太岁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吸纳的灵气灌入血脉,那金、红、蓝三色的逐渐粗壮,直到粗如藤条方才有停止的迹象。
但是,薛太岁无意之间走了一条异常苦难的修行道路,所谓极之道,又称为断头路,因为极乃是吸收一切灵气直至巅峰方可突破,比原本要提升境界的要求要困难很多,故而也被称为同阶无敌。
但是极之道往往过刚则折,没有那么多资源和契机让修行者突破,而武修的极之道尤为难走。所谓修行,无论儒、道、佛、剑、武、旁门,都需要开脉,开脉是修行的入门阶段,而开脉之上,则有各自不同。以武修而言,开脉之上是练筋境界,分为九段,圆满之后是锻骨、搬山、蹈海、踏空、神游几个阶段,再往上被称之为十强境界,所谓十强不能说是一个境界,而是要挑战天下最强武者,公选十人。
其实说白了,即是神游之上已经没有世人知道武修应该如何再提升,只能各自摸索,无法成就道家、佛门、儒家、剑修那样的体系,所以修炼者甚少。
再加上极之道乃是断头路,武修极之道几乎没听说世人哪个人来修,真可谓布满荆棘,前路难行。但薛太岁此刻却还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突破了一个境界,提升至练筋境界,周身筋脉异常粗壮,加之觉醒了鲲鲸之力,浑身充满了气力。他大啸一声,青海湖嫌弃滔天的浪潮,紧接着一个周身穿着青色盔甲的大将之魂立在对面,武修的天罚来了。
这道青色的身影甚是伟岸,比薛太岁大了三号不止,手持一柄长约八尺的九环宝刀,口中念道:“吾乃天门神将箕水豹冯异,特来会斗渡劫之人。”
说罢,一端九环刀,摆了个夜战藏刀八方式。薛太岁知道这是自己渡劫的必战之路,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他伤势痊愈,豪情大增,一声长啸径自主动发起攻击,一个虎扑上前,熊掌急推对方胸口,速度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倍,心中一喜,暗想涅槃经没经大难不死,复生后战力果然突增一倍。
冯异刀招却是巧妙,并未躲闪,九环刀挂着风响,反而扫对方下盘,那刀柄甚长,显是沾了兵器之光。薛太岁一个猿纵,飞上冯异头顶上空,双手变掌为爪,直扣冯异面门双眼。眼睛乃人之心苗,冯异怎肯有失,大刀上撩,一个举火烧天,就奔薛太岁胸口而来。未料想薛太岁空中不及变招,左手“砰”的一把将刀头抓在手里,千斤坠地,利用杠杆一撬,他此刻身具鲲鲸之力,力大无穷,竟然将这天门神将顺势摔了出去。
哪料想冯异以刀杆触地,把身子稳住,一个回旋倒飞了回来,迎面就是一脚。薛太岁立马桩站在当地,右拳握紧,“砰”的一声,拳脚相撞,横着把冯异打出七、八米远。薛太岁近身搏击只会五兽桩和百错拳法,并没有兵器使用之道,只是拳脚之力如此威猛,自己却也没有想到。
这冯异虽是天门神将一缕分身,但也足足有本尊三成功力,此刻见讨不得半点便宜,哪里肯依,一柄九环宝刀,舞的风雨不透,缠、滑、绞、擦、抽、截、展、抹、钩、剁、砍、劈,春秋八法中的精妙招数尽皆使了出来,使得高兴之时,长杆大刀竟然在腰间盘转飞舞,真仿佛刀山形似。
薛太岁不由得喝了一声彩,暗道此将真是刀法惊奇,不亏天门神将在列。正自发愁如何破解刀法,左眼之中那道极光却隐隐闪现,“咦”,薛太岁仿佛发现对方的刀法突然慢了起来,仿佛在放映一个个的慢动作,招式、吐气、发力看得明明白白,他心中一喜,知道这是极光带来的好处,他本就习有百错拳,善于捕捉对方招式上的漏洞,此刻恰逢冯异一招“老君推磨”,九环宝刀横着来斩薛太岁的腰身,薛太岁早已将前后三种变化都考虑的周全,一个低头抢步,直奔冯异下身袭来,冯异措不及防,急忙将刀神一立,以刀柄为杖,欲阻挠薛太岁身形。
薛太岁哈哈大笑:“使棍子你可就不灵光了。”双手快如疾风闪电,瞬间盘住了冯异的左臂,两手一叫力,将冯异的肘关节掐的脱了环,正是小天山的擒拿手。冯异左手瘫痪,只能右手用刀,薛太岁哪里肯给他喘息的机会,虎拳随后打到,“砰”的一声,直击冯异胸口,这一下打的结结实实,连护心镜都给打凹了进去五寸有余。
若是平时对战,此刻冯异已然落了下风,必然胸骨折断无疑,奈何这是一缕分身,不知痛痒,只知道进攻。
此刻冯异丢了九环刀,腰中抽出佩刀,乃是一柄长四尺的腰刀,上篆刻这七星花纹,想来也是宝刀无疑。秋末斩、拦腰锁玉带、力劈蜀山,一刀刀如同狂风不已。薛太岁有极光助战,此刻信心大增,十五招过后,已然发现了对方破绽,脚下使了个破瓣,冯异高大的身影站立不稳,薛太岁冲上去,一个猴爪蛮拧,将他右手腕拧折。
冯异此时蹲坐在地,接骨疗伤,薛太岁并不趁人之危,反而在一旁调息运气。片刻之后,冯异将左右手自行接好,弃了腰刀,双手从背后抽出一对雪花镔铁戒刀,一时间寒风大盛,刀光凛冽。
此番交战,却是将一个“快”字,冯异使用双刀十字刀法,快捷无比,左手刀刚至,右手刀随后补救,刚柔相济,连绵起伏。以快打快,薛太岁浑然不惧,他已感觉自从升级至练筋境界,百错拳已然是熟练无比,此刻以猿猴身法前窜后蹦,幻影重重,制敌先机。
冯异一招夜叉探海,薛太岁知道他后面就是十字插花,双刀要并举。刀还未并,薛太岁已然抢先冲进对方双臂之内,喝了一声:“鹿角疾刺!”这是败地绝僧的一招,冯异身材高大,措不及防,鼻梁骨被撞碎,一刹那,薛太岁两臂夹住双刀的两臂,将身体腾空,一个双脚蹬踏,正中前心,口中喝了声:“水鸟逐草”,将冯异整个人都踢了出去,由于两膀臂夹力太大,竟然将对方双臂给撕了下来。
冯异分身不知疼痛,缺着两臂上来强攻,薛太岁一个猛虎出笼,周身拳罡一声脆响,“啪嚓”一声,击碎了冯异的头颅。冯异的分身化作一阵青烟,飘散在空中,魂归太虚而去。
薛太岁深吸了一口气,这武修第二层境界逐渐凝实,他眼望坐忘峰顶,大喝一声,顺着千丈悬崖攀登而上,时而猿纵,时而鸟飞,不一刻深入云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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