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薛太岁脑海之中一阵剧烈颤抖,睁开眼睛再看,居然还在锁妖塔的七层悬棺之中,五煞帝君正颜厉色,左手掌微微抬起,罩定薛太岁的头颅:“你杀了箭奴?”
薛太岁一愣,慌忙说道:“这难道不是帝君所想?放他自由之后,那先生射术高绝,万一箭对妖修,帝君当何自处?”
五煞帝君身体巨震了一下,冷汗森森,随即大怒:“朕与他半师半友,名虽主仆,实则亲密无间,无朕手谕,你竟敢擅作主张?”
说道此处,五煞帝君竟然是须发皆炸,左手掌竟然要落下到薛太岁的头顶。
薛太岁此刻被五煞帝君气势所迫,动弹不得,一头冷汗测测,一咬牙,大声道:“天下不需要两个人会无射之术!”
“那你应该连朕也杀了,无射之术是朕与箭奴养由基共同创制!”
薛太岁急忙连连磕头,口不能言。
五煞帝君一叹,开口言道:“这就是你修的万恶道?连师父之命也可以忽略不计?”
薛太岁傲身站起:“帝君不是说过,修行修行,天下唯我一人吗?”
五煞帝君终归缓缓放下了左掌,叹息一声:“罢了,你羽翼已成,朕确是不应管的太宽。”
随后瞪起一双利眼:“他日你若对我妖修大肆荼毒,朕便是成了厉鬼,千里之外也必然将你挫骨扬灰,魂魄压在九幽之处不得翻身。”
薛太岁吓得一身冷汗,急忙跪倒在地:“帝君再造之恩,薛某怎敢或忘,他日若得逞夙愿,必然给帝君塑造金身牌位,享万世香火。”
这几句话言辞恳切,竟然听得五煞帝君也动了情,虽然猜测他也未必十成心意,但是大错已然铸成,如何还能反悔。
五煞帝君此刻面目苍白,点手唤来六耳:“小六子,这个大个子是个天生的煞星反骨,你跟着他必然有一番大造化,日后只可依顺于他,切不可有反心。”
六耳大嘴一撇:“他?切,一个开脉修士,跟着他有何益处?”
五煞帝君摇头:“谁能够在开脉境界用弓箭杀死养由基?你能吗?朕都不能!”
六耳耷拉着大脑壳,不敢再说话了。
五煞帝君突然对薛太岁一笑,转了话题:“你弄来的斋菜十分得味,有个什么名目吗?”
薛太岁拿过大坛子,嘿嘿一笑:“这是福建军营的伙头军饭菜,家乡有个俗名唤作百草汇,是要饭花子们的做法,选用鲍鱼、海参、鱼唇、杏鲍菇、花菇、瑶柱、鹌鹑蛋等汇聚到一起,加入高汤和福建老酒,文火煨制而成。成菜后,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味中有味。咱精细加工过,确实还说得过去。”
说罢拿出棺材里的纸笔,向前一递:“烦请帝君赐名!”
五煞帝君喃喃道:“朕以武入道,从妖入佛,身在墙壁之上,却忍不住饭菜香气,堕入了红尘之苦,嗯,就叫个佛跳墙吧!”
薛太岁一听,大声叫好:“好个佛跳墙,名俗意境却高,他年帝君赐名必定流传海内。”
自此,福建名菜佛跳墙作为宫廷御菜,广传海内,自是后话不表。
五煞帝君提笔来写“佛跳墙”三字,但见一副威严庄正的魏碑,气势磅礴,笔锋根骨更健。薛太岁恭恭敬敬贴在坛子上。
五煞帝君叹息了一声,盘膝坐在地上,喃喃诵经,过了几个时辰,睁开言道:“朕墙上还挂有一身白布袈裟,既然与你有缘,就送与你留个念想。”
薛太岁闻听此言,但觉不对,似乎五煞帝君在交待后事,急忙再拜:“帝君,薛某还要跟随左右,早晚聆听教诲,这白布袈裟却不易早传吧。”
五煞帝君不置可否,右手猛然袭向自己的左眼,“兹”的一声,将左眼的金色眼珠儿挖了出来,顿时鲜血淋漓。
一旁六耳急的如热锅蚂蚁,驴蹄子刨地:“五叔,你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呐!”
五煞帝君将金色眼珠儿一股脑按进了薛太岁的顶梁门:“这是佛教无上大神通天眼通,咱苦修了百年方才小成,万事万物,来龙去脉在此神通之下如抽丝剥茧,条分缕析,就赠与你了,让朕看一个太平的天下。”
薛太岁但觉脑门之处一阵微痛,渐渐形成一道竖纹,仿佛随时都能睁开的第三只眼。
六耳一旁用驴嘴咬住五煞帝君的龙袍:“五叔,你这是何苦,你给了他天眼通,你自己怎么办呀?”
五煞帝君冲着六耳、薛太岁呵呵一笑:“涅槃经,涅槃经,不死无生。如今身死道消,还要神通有何用处?竺道生今天终于走出那一步了。回去告诉天机子,感谢他点拨传道,来年轮回转世,如果这世道不好,朕定然率领妖族揭竿而起,将你建立的秩序推翻,一身本领连本带利收回!”
说罢,将先前蜡丸里的小纸条扔给薛太岁看,薛太岁定睛看去,上面四个大字“命逢太岁!”
六耳早已经扯着嗓子干嚎,泪如雨下“嗷嗷嗷....五叔呀,俺的好五叔....”凄惨哭声不绝于耳。他妖族向来都是热血重情的汉子,此时乃是发自肺腑的痛哭流涕。
薛太岁也急忙拜倒在地,大声道:“恭送帝君!”
五煞帝君断断续续念了一首佛偈:
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
俯览庙堂纷争处,错漏人间几度春。
一旁紫檀香缓缓升起,五煞帝君竟天然圆寂升空,一身肉身竟然不知何处去了,只留下一件空空如也的紫金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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