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衡、孙儒志得意满,站在滁州城头,遥望南方,打算直取扬州。但是却在这时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鸡毛信,不对,是一道“圣旨”,大齐皇帝秦宗权的圣旨,秦皇帝让秦御弟宗衡即刻退兵,返回蔡州救驾。
原来秦宗衡、孙儒率军南下之时,朱温因为自上次在边孝村大败秦宗权的战功,被唐昭宗任命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昭宗是希望朱温再接再厉,彻底把秦宗权这个逆贼拿下。朱温琢磨了一下,觉得此事有利于自己。因为这样他可以既赚了名声,又抢了地盘,何乐而不为?于是朱温率军进至滑州,相继攻克黎阳、临河、李固三镇。
朱温又顺势占据洛州和孟州,解除了西顾之忧,随后在龙陂再次大败秦宗权。但是朱温滑头,本该一鼓作气地把秦宗权消灭,但他觉得还是养寇自保的好,反正现在的秦宗权已经不能威胁他了。正好这个时候,徐州的时溥杀了他的一千南下扬州的先锋队。朱温便停下了征讨秦宗权的脚步,转而去找时溥的麻烦。时溥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被朱温送上了西天。
昭宗一见,这朱温怎么正事不干,跑去东边晃悠。昭宗心中大急,忙给朱温升官为检校侍中,以此鼓励他去剿灭秦宗权。侍中是朝中大官,朱温这才心满意足。重新召集诸镇之兵会攻蔡州,分为五军长驱直入。秦宗权在城外建立的壁垒,全部被朱温攻破,蔡州被围。
此时,蔡州城的大齐皇帝秦宗权正与宫内饮酒作乐,大将秦诰跪地道:“启禀大王,汴州朱温率领大军已经包围蔡州。”秦宗权听说后,再也无心饮酒。命令撤席,召集众将到金銮殿议事。不一会,群臣来到,山呼之后,恭听秦宗权示下。
秦宗权说道:“朕与朱温交战一年来,败多胜少。上次边孝村一战,我军更是损失惨重。如今朱温越发嚣张,竟敢打上门来,真是欺人太甚!诸位爱卿有什么良策?”襄王秦宗言道:“皇兄不必恼怒,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想我们在蔡州经营多年,城高墙厚,兵精粮足,自能让那朱温有来无回。”
秦宗权闻言,眉头略展,即吩咐襄王秦宗言巡视城防,并坚壁清野,秦宗言领命而去。数日之后,朱温大军兵临城下。秦宗权率众将登上蔡州北门城楼,只见汴州兵旗帜飘扬,人欢马叫,不由得胆战心惊。探马急冲冲来报:启禀皇上,朱温大军在城外立了二十八座大寨,已把蔡州团团围住。”
秦宗权闻言双眉紧锁,不住地唉声叹气,半响问道:“诸位爱卿,贼军围城,如何是好?”族弟秦诰说道:“皇兄,不必烦恼。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朱温老儿猖狂,藐视我军,待我领一支人马出城,直捣朱温大寨,擒杀那朱温,余贼不攻自破!”秦宗权大喜,道:“还是御弟忠勇!来人啊!上酒,为御弟壮行!”秦诰拜谢,萧满饮三杯,率部而出。
秦诰一马当先,直捣朱温大寨。蔡州兵凶猛,手举大刀嗷嗷爆叫,杀声震天。汴州兵立足未稳,一阵骚动,纷纷后退。朱温刚刚把众将分派各寨,正在帐中歇息,闻听敌军来攻,赶紧披挂整齐,出营来战。朱温见敌军攻势甚猛,汴州兵怯阵,严令不许后退,却难以制止,连连砍杀几名逃命的军士,危局稍解。然而蔡州兵已攻破寨栅,乱箭嗖嗖穿过朱温左右,十分危险。
正在这时,大将葛从周、王彦章率领一支生力军前来支援。王彦章迎着敌军冲将过来,截住秦诰厮杀。秦诰怎是赫赫有名的王铁枪之对手?战不三合,王彦章一枪把秦诰刺于马下,复起一枪,结果了秦诰的性命。蔡州兵见主将阵亡,逃回城内。
秦宗权得报大骇,急得热汗横流。秦宗言主动请缨,说道:“待小弟出城,为皇兄分忧,替秦诰报仇!”秦宗权却摆了摆手,心想就凭你那两下哪里是王彦章的对手,去了还不是白白送死?秦宗权便说道:“御弟切勿冒险,还是严加防守为是。朕的皇家兄弟秦贤、秦诰两个族弟已经战死,宗衡远在淮南。在危难之时,只有你在朕的身边,你是朕的最后依靠,要多加保重!你务必守住城墙,不让汴州兵攻上城头就可。”
朱温好不容易把蔡州围住,心情难免激动,亲自指挥大军攻城,无奈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城上箭如雨下,汴州死伤惨重。朱温大怒,冲动了一把,亲临城下督战。忽然,一支乱箭飞来,射中朱温左腋,血染战袍,朱温神色自若,毫不畏惧,对左右部下道:“不必害怕,继续攻城!成败在此一举。”双方攻防陷入胶着,都是死伤惨重。直攻到天黑,朱温无奈,只得下令收兵。
朱温回到大营,召集众将破城之法,正在此时,小军来报:“启禀大帅,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諲前来求见,正在帐外等候。”朱温闻言,心中狐疑,道:“赵德諲驱逐原节度使刘巨容之后,一直附逆秦宗权,何故到我大营?”
这个赵德諲本是蔡州人,在秦宗权帐下为将。当秦宗权和黄巢作战时,赵德諲因战功被封为申州刺史。后来秦宗权叛唐,劫掠邻近周镇。叛将鹿晏弘攻打山南东道,秦宗权派赵德諲和秦诰前去协助,迫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放弃襄州,逃往成都。鹿晏弘接管来襄州,让赵德諲接管山南东道。
秦宗权称帝后,任命赵德諲为山南东道留后,攻打荆南。赵德諲攻陷荆南,杀了节度使张瑰,留大将王建肇守荆南首府江陵府,战后江陵府只剩下几百户人家。不久前,唐将郭禹攻打江陵,逐走了王建肇,接管荆南。荆南被郭禹所夺后,赵德諲见到秦宗权累败于朱温。同时畏惧秦宗权治罪,这才来见朱温,准备投降。
朱温的谋士敬晖说道:“大帅,那赵德諲丢失了荆南之地,恐怕秦宗权怪罪,这才决定投靠朝廷,已上降表,只是圣旨还没有下来。今天,秦宗权穷途末路,赵德諲恐怕要来归降大帅!”朱温说道:“如果他是真心来归,秦宗权又失去一条臂膀,我们取胜的把握又多了。好,快快有请!”
赵德諲进帐,一见朱温,老远拱手参见,要行跪拜之礼;朱温赶紧上前几步,拉住赵德諲的手,携手入座。重摆宴席,替赵德諲接风洗尘。朱温说道:“赵大人前来投我,真是朱某之幸,从此你我兄弟相称,荣辱一共。”赵德諲非常感激,离座行礼,说道:“赵某一时糊涂,随着秦贼反叛,为朝廷不容,请大帅代为解救!”
朱温起身把赵德諲请入座,慷慨道:“赵兄之事,包在本帅身上。我保你仍任原职,并举荐你为我的副将讨伐秦宗权。”赵德諲自然是感激涕零,他朱温如此好说话,并器重自己,大出他的意料,他当即发誓表态,说道:“感谢大帅栽培,赵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秦宗权劳累了一天,总算打退了朱温的狂攻。朱温一退,他也返回自己的皇宫与部下议事。正在此时,小军来报:“启禀皇上,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諲已经投靠朱温了。”秦宗权大惊失色,丧气道:“朕还指望赵德諲出兵相救,这下无望了。难道上天真的要亡我大齐吗?”
秦宗言连忙说道:“皇兄不必灰心。我们在淮南不是还有一支精锐吗?孙儒曾经大败朱温,救下皇兄。只要把这支军队调回,即可大破朱温。”秦宗权霍然而起,说道:“御弟提醒的是。立刻派人传朕的旨意,命令我那御弟秦宗衡、孙儒回师救驾!”当即写下了一封信交给秦宗言,秦宗言躬身接过,答应道:“遵旨!”
秦宗言回到府中,正要派人带信加急赶去找秦宗衡。正在此时,秦彦派出送信的人来到。秦宗言觉得疑惑,自己和秦彦没有什么交往,他怎么派人找我?秦宗言心想,他肯定是想巴结我,自然有礼送上,急忙出来接见。来人把密信交给了秦宗言,秦宗言一看,火冒三丈。
因为朱温来攻,他陪着秦宗权,防守城墙,只得把杏兰的事暂时搁下,心想反正她又跑不了,等打退朱温,再去捉她回府。此刻见了密信,这才知道刘杏兰竟然已经偷偷混出了蔡州城。秦宗言急忙又写了一封信给秦宗衡,请自己的哥哥把刘杏兰抓了起来。反正他要返回蔡州,到时候直接交给自己好了。秦宗言写好信后,便安排人把两封信紧急送去给秦宗衡。
秦宗衡接到来信,心急如焚。毕竟秦宗衡和秦宗权是同胞亲兄弟,听了哥哥的召唤,归心似箭。但是在这支军队中,他说了不算,孙儒说来了才算。自从一离开蔡州,孙儒就根本不把秦宗衡这个大帅放在眼里。秦宗衡无奈,自己本部才一万多人,而孙儒部下有五万人。而秦彦晖和孙儒的关系亲密,想必也不会帮自己。秦宗衡只得忍气吞声,任由孙儒篡权。
可是如今蔡州危急,皇上被困,此事耽搁不得,俗话说得好,救兵如救火。秦宗权急忙就找来孙儒,传达来秦宗权的圣旨,并说起要刘建锋私自带家眷出征之事。孙儒当即满口答应,说稍做收拾,就撤离滁州。秦宗衡大喜,自然不疑有他。
孙儒回到府中,急忙派人把刘建锋、许德勋、柴再用、马殷等人找来商议此事。众人到齐,还没等孙儒开口,许德勋先问道:“大帅,听说蔡州皇帝秦宗权派人来催我们搬师回援!”刘建锋说道:“秦宗权真是无能,我们这次的大好局面又要被他断送。上次要不是他连朱温都对付不了,我们说不定已经打入长安城。”
孙儒激动地说道:“建锋兄弟说的是!我们不能再跟着这个草包混下去了。现在回去,就是给他坐陪葬品!刘兄弟,还有一事要告诉你,那秦宗言已经知道令妹随军之事,要秦宗衡把她抓了起来。秦宗衡要我来办此事,我想大丈夫不能苦战万里,赏罚由己,奈何居人下,生不能富贵,死得庙食乎?”
刘建锋、马殷一听,自然大怒,当即对孙儒说道:“大帅,这样的昏君,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在保了。不如大帅带着我们自己干!”到这个时候,两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回去之后,秦宗言肯定要找他们的麻烦。许德勋、柴再用也齐声说道:“愿生死追随大帅,成就一番大事!”
孙儒问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如何处置?”柴再用率先说道:“秦宗权兄弟既然大势已去,我们何不推他一把!我们杀掉秦宗衡,把他的人头送与朱温。朱温定会一心攻打蔡州,蔡州指日可破,秦宗权也会土崩瓦解。朱温对我们也会心存感激。”孙儒拍案而起,决然道:“很好,我们这就起兵砍杀了秦宗衡!他不过区区万人,收拾他们,不过是小菜一碟!”
许德勋连忙劝道:“大帅,这样做不妥。秦宗衡毕竟是这里的主帅,亲近他的兵将还是不少。直接出兵攻打,自然能打败他们。但是未必一定能斩杀秦宗衡,那就留下后患。同时一旦大动干戈,我们也会有伤亡,得不偿失。属下倒是有一计,定让秦宗衡送上门来,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取他的小命!还可以顺利收编他的部队。”
孙儒大喜,说道:“司马不亏是本帅的智囊。有何良策,速速讲来!”许德勋说道:“大帅可以在营中大摆宴席,就说次出征淮南,带来的和缴获的好酒好肉太多,用不着都带回去。咱们好好喝一顿,明日就启程。秦宗衡有求于大帅,他又贪酒好色,自然会来赴这个鸿门宴。到时候大帅一声令下,举手投足就可把他做掉。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安仁义,但他怎是马大哥的对手?”
马殷说道:“这个安仁义我有办法对付。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几个没有家眷在蔡州,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大帅和大哥你们的妻小怎么办?”孙儒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女人哪里没有,孩子再生就是。刘兄弟,你放心,到时候,我们每攻下一地,女人由你先挑选。”
孙儒自然也知道刘建锋贪色的毛病,才对刘建锋这样承诺,免得他怜香惜玉,误了大事。刘建锋说道:“大哥说的是,当年刘备不是说过女人如衣服。丢几件衣服,有什么可惜的。”孙儒大喜,再次拍拍案而起,叫道:“好!许司马即刻去准备,柴将军去告诉秦宗衡,本帅今晚设宴,请他过来!”众人应承一声,各自去安排。
秦宗衡听了柴再用的传话,心中大喜。他急着回家,就没多想。酒肉谁不喜欢呀,今晚吃饱也好。明天开始就要急行军,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大吃一顿。秦宗衡却没有想到,这一顿酒肉,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顿。
入夜,孙儒的家中灯火通明,孙儒等人在门口静候秦宗衡前来赴宴。不一会,有人来禀报:“秦大帅马上到!”孙儒大喜,亲自上前把秦宗衡一行请入府中。孙儒把秦宗衡让到主位,自己和诸将作陪。见秦宗衡的心腹安仁义果然也跟来,站在秦宗衡背后,孙儒吩咐道:“给安将军看座!”马殷请安仁义坐到自己身边。孙儒吩咐开宴。
酒过三巡,马殷偷偷溜出府外。接着有人进来禀报:“孙副帅,安将军的部下来报,他的营中士兵酗酒滋事,请安将军赶快回去处理。”孙儒说道:“这点小事,何必打扰诸位将军的兴致。赶快退下!”安仁义见孙儒对秦宗衡尊敬有加,心想不会有什么事,便说道:“孙副帅,明日就要拔营,还是不要出了什么乱子,待我回去看看!”
孙儒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将军请便!”安仁义刚出去。许德勋就朝孙儒挤挤眼,郑重地道:“大帅,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吗?”孙儒霍然而起,抽出宝剑,对秦宗衡说道:“秦宗权朝不保夕,无德无能;你誘我到蔡州送命,真是罪该万死!”秦宗衡大惊失,急急忙离座躲避。刘建锋、马殷早已抽出宝剑,堵住了门口。孙儒抢上一步,当即把秦宗衡砍作两段。
随后孙孙儒提着秦宗衡的人头,来到秦宗衡所部的军营门口,大声喝道:“诸位兄弟,秦宗衡逼迫我们回去蔡州送死,本帅为了众家兄弟们的性命,已经把他处斩。你们想跟着本帅的,本帅欢迎,不愿跟随本帅的,就请自便。”安仁义刚回到军中,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知道不好,急忙集合队伍,准备去救秦宗衡。刚出营门,就遇到了孙儒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