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详细的打听, 刘彩云母女俩大致了解了覃秀芳赚钱的路子,早餐卖豆花,同时给旅馆里的客人们做饭, 再卖一些小吃。
不过那个虞三娘旅馆的生意并不好, 一天就几个旅客, 小吃这个东西也是撞上一个客人算一个, 最稳定的还是豆花,除非下大雨,不然覃秀芳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部队门口。所以她们觉得卖豆花应该是覃秀芳最赚钱的买卖了。
只是卖豆花大半夜就要起来,实在是一门辛苦的买卖,要是可以,她们真不想选这个。但她们母女俩厨艺都不好,这些年战乱频繁, 乡下人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什么食材让人锻炼厨艺, 更何况覃秀芳来了周家后, 刘彩云就很少做饭了, 更是生疏,目前也就能把东西煮熟吧。
她也尝试过做豆腐干、萝卜干之类的,甚至还悄悄托人去覃秀芳那里各买了一包回来拆开学着做, 明明加的料都差不多, 但做出来味道就是差了许多。
试了两三天, 食材浪费了不少,但做出来的东西却不尽人意, 所以最后不得已,她们还是放弃了其他的想法,就做豆花吧, 辛苦是辛苦点,但做法简单啊。
这不,刘彩云昨天按照记忆中的法子,昨天尝试着做了一锅当时就成功了。所以她今早信心满满,大半夜就起来做了一大锅,挑到部队门口,而且还仗着家属院就在部队旁边,离得近,比覃秀芳先来一步,占据了往日覃秀芳卖豆花的风水宝地。
等她们放下担子,喘了口气,摆好了东西,覃秀芳才挑着担子过来。
见覃秀芳挑着木桶,诧异地看着她们。刘彩云母女俩得意极了,周小兰直接得瑟地说:“这又不是你家的地,谁先来就是谁的。”
谁先来就是谁的,这话还真是没错!摆地摊不就这样吗?谁先占到好位置就是谁的,覃秀芳也没那么霸道,非要让人让她。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挑着担子就在路边放下,若无其事地取出调料桶,一个一个挂在木桶上。
刘彩云母女俩的做法虽然恶心了点,但覃秀芳并不生气。这世上但凡能赚钱的买卖,迟早会出现跟风抢生意的,不是刘彩云母女,也会是其他人。
这并没有区别。为了抢销量,为了挣钱,这种抢摊位的手段只能算最低级的。
不过刘彩云母女俩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一点。抢她的摊位,卖的东西跟她一模一样就不说了,而且她们的豆花定价还比她便宜了一块,明摆着是来抢她生意的。
覃秀芳差点气笑了,最近物价又在上涨,钱不值钱,随着原材料的上涨,豆花的利润已经被压得很薄了,她都在计划着要不要涨一块,结果她们俩直接来降了一块,这还让她怎么做?
这母女俩做生意之前就没算过账吗?只顾着抢生意,没想过成本的问题?难道她们真想白干?莫非她们真能这么无私?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女提着篮子出来了。她篮子里放着两个驴皮饭盒,一出门就往昔日覃秀芳站的地方望去,见到两个陌生的女人,她有点惊讶,蹙起了眉头。
刘彩云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笑容灿烂地说:“妹子,买豆花呢?三块钱一碗,又便宜又好吃,千万别错过啊!”
那女人这会儿也瞧见了覃秀芳,再看看刘彩云的做派,她马上意识到了,这是有人在跟覃秀芳抢生意。
谁不喜欢便宜的?那女人心里窃喜,扭头看向覃秀芳,故作不知地问:“你也卖豆花的吧,多少钱一碗啊?”
闻言,刘彩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道,覃秀芳该不会也要跟着降价吧?那她要不要再降点?
谁知覃秀芳却慢吞吞地说:“四块钱一碗。”
闻言女人失望地垮下了嘴:“人家才卖三块,你竟然要四块,这么贵,谁买你的啊?”
覃秀芳只是笑,并不说话。
按理来说,作为一名小生意人,她应该奉行后世的一句话“顾客就是上帝”,不要挑顾客的。
但对这个中年妇女,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这个妇女三天两头来买豆花,但每次吧都是挑三拣四,一会儿嫌嫩一会儿嫌老,总变着法子想砍价,砍价不成吧,她还在饭盒上烙了一圈铁片,就是为了能一饭盒多装点豆花,等到舀调料的时候,也每次都舀很多。
做她的生意,费神不说,还根本赚不了钱,一不留神,还得贴钱进去。
覃秀芳想到就心累,如今有人愿意接走这个烫手山芋,她求之不得。
见覃秀芳没降价的意思,那中年妇女扁了扁嘴:“卖那么贵,看谁买你的!老板,我要两碗豆花。”
说着把饭盒递了过来。
刘彩云见抢了覃秀芳的生意,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说:“好!”
她把饭盒递给了周小兰。
周小兰拿起勺子打了大半饭盒,举起来递给女人。
中年女人却不见,恼怒地说:“你咋没打满啊?这么一点够谁吃啊?”
周小兰没碰到过这种架势,面红耳赤地辩解:“不是啊,已经满了,你这饭盒上面是加的……”
“加的又怎么样?每次我去她那儿,她都给我打满了的!”女人提高了音量,火大地说。
刘彩云不想第一个买主就闹出这种事,赶紧对周小兰说:“快给婶子加满。”
又安抚中年女人:“我闺女年纪小,不懂事,这就给你加满。”
“哼!”中年女人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但等豆花打好后,她又出幺蛾子了,原因出在调料上。
刘彩云问她加什么料,她嫌弃地看了一眼简单的两三个调料,干脆说:“什么都没有,就加糖吧!”
刘彩云拿起小勺子,先给她舀了一小勺,又掂了一下,只剩半勺,倒进饭盒里,接着将小勺放回了碗里。
女人不干了:“就这么一点啊?人家她那边可是可以随便加的,你们这也太抠门了吧?这么点糖,跟没加没区别,有什么味道?”
刘彩云尽管心里不高兴,但不想给覃秀芳看了笑话,又给她加了一勺子:“这总行了吧?”
女人还是不乐意,直接一把抢走刘彩云手里的小勺:“都说了,人家随便客人添调料的,你怎么这么抠门。”
说着她直接舀了满满的三四勺,看得刘彩云心在滴血:“够了,够了……”
糖多贵啊,她弄这么多,这碗豆花都白卖了,搞不好还有贴钱进去。
女人被她按住了小勺,索性松开了手,撇了撇嘴:“小气,别人家的又有花生碎又有芝麻,你们什么都没有,就一点糖还舍不得让人多加点,下次再也不买你们的了!”
丢下这句话,她提起篮子转身回去了。
气得刘彩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覃秀芳完整地看了这场好戏,乐不可支,戏谑地看着刘彩云母女俩。这还只是开始呢,真当生意那么好做啊!
她的豆花虽然比刘彩云的贵一块钱,但她的调料也要丰富得多,客人选择的空间也更大。会为了一块钱便宜转而去买刘彩云豆花的,要么是家里经济不宽裕的,要么是抠门,舍不得多花一块的,就像刚才那妇女。
这样碰上极品的概率就要大得多,她就权当刘彩云帮她筛选客人了。
刘彩云母女俩气得不轻,但又不想让覃秀芳得意。刘彩云还压下心里的火气说:“看到没,小兰,做生意就这么简单,赚钱就这么容易。”
周小兰配合地说:“嗯,娘,咱们肯定一会儿就能将豆花卖完。可有的人啊,卖不完就只能带回去留着自个儿吃了。”
“就是,有的人啊也就会投机取巧,占了独门子买卖的便宜,可这样是走不长的。”刘彩云意有所指的说道。
覃秀芳差点被逗笑,究竟谁投机取巧,拾人牙慧了?跟着她学,还来嘲讽她,真够不要脸的。
她倒要看看,待会儿她们还笑不笑得出来,覃秀芳别过头不理她们。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来了,他们俩先是看了覃秀芳以前卖豆花的地方,见到两个陌生人,二人都有些意外,愣在那里。
刘彩云赶紧笑道:“小伙子,买豆花啊,便宜卖了,三块钱一碗。”
两人对视一眼,侧头就看到覃秀芳站在不远处,赶紧拿着饭盒跑了过来:“大妹子,你怎么换地方了?”
覃秀芳微笑道:“今天来晚了。”
她什么都没说,但两个小伙子已经听懂了,覃秀芳这是被人抢占了地盘。
两个小伙子连忙安慰覃秀芳:“大妹子,你做的豆花咱们都非常喜欢,待会儿我跟他们说,你换地方了。”
“好,谢谢你们。”覃秀芳笑道,给他们打了满满一大饭盒。
两个小伙子打好了豆花,看也没看刘彩云母女一眼,拿着就跑了回去,迎头碰上另外几个来打豆花的,他们立马停了下来,回头望覃秀芳那儿一指说:“大妹子今天来晚了,在那儿,别找错地了。”
刘彩云母女俩听到这话脸都绿了,这两个人眼瞎啊,看不出来,她们卖的豆花更便宜一些吗?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为了招揽客人。她们赶紧按下心头的火气,扯着嗓子故作娇柔地喊道:“卖豆花了,三块钱一碗,便宜又好吃!”
但出乎她们的预料,廉价便宜这一招并没有奏效,新来的几个男人像是没听到她们的话,直奔覃秀芳的摊子上去了。
刘彩云差点气炸了,骂咧了一声:“小贱人,真会勾引男人!”
覃秀芳装作没听见,笑盈盈地给他们打豆花,然后解释道:“最近物价在上涨,花生、芝麻、还有辣椒油这些都在涨价,所以我这边还是四块钱一碗,请大家谅解。当然,如果有更物美价廉的东西,我也支持大家去买,毕竟我看了便宜的也想买呀。”
几个男人听她这么说,赶紧摆手:“哎呀,大妹子说啥呢,你的豆花分量多,做得干净,配料又齐全,四块钱已经很便宜啦。”
“对,我们都很喜欢,会继续支持你的。你只要继续保持这么多口味就行,我别的都不求。”
覃秀芳被他们说笑了:“好,这是自然,只要你们喜欢,配料绝不会减少的。”
几人得了她的承诺,心满意足地捧着豆花走了。
那边,刘彩云母女快气炸了,她们实在不明白,明明她们的更便宜,怎么那些人还选择覃秀芳呢?
接下来又来了好几波人,但基本上都是往覃秀芳那儿跑的,哪怕她们母女俩扯破了嗓子,喊着三块钱一碗,便宜卖了,对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跑了。
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客人,但第一个嫌她们家豆花太老了,嚷着只值两块的,非要砍价。另一个打完了豆花,直接举着饭盒仰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直接喝得见底了,这才又把饭盒递了过来:“还没满,再加点!”
周小兰完全没想到还有比他们一家子更不要脸的人,结结巴巴地说:“我给你打满了的,是你自己喝完了!”
“是啊,没规定我不能喝了再添满吧?”那个老头子竟然理所当然地说。
周小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看又有客人来了,刘彩云不想跟他扯,又打了两勺给他:“这总够了吧!”
那老头笑嘻嘻地说:“还没加糖呢!”
刘彩云二话不说,又给他加了一勺糖,老头嫌弃地说:“就这么点,都没味,再加一点。”
这次刘彩云不吭声,怒瞪着他。
见她实在不肯,老头撇了撇嘴,走的时候还嘟囔:“小气,不就一点糖吗?”
刘彩云差点一勺子拍在他脸上,这都什么老东西,现在的糖多精贵啊?而且他还打了两饭盒豆花,卖他豆花,不但不赚钱,还要亏钱。
刘彩云气得心肝疼,她从来没想过卖点豆花还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钻出来了,一个比一个极品。
覃秀芳在一旁看得差点笑出声。
她真是要感谢刘彩云母女俩,帮她过滤掉了好几个极品客人,今天倒是省了不少口舌,轻松不少!
没多久,吴峰和石大头拿着饭盒出来了。
刘彩云看到他们,立即扯着嘴角笑了:“哎呀,吴峰和大头啊,买豆花呀,三块钱一碗,便宜又好吃,来一碗?”
吴峰没想到会碰到她们,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婶子怎么来卖豆花了?”
刘彩云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哎呀,这不是家里这么多口人,都要靠你们周排长养吗?家里困难,我就想着出来做点小买卖,给他减轻点负担。”
“哦,这样啊。”说话间,吴峰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覃秀芳。
不过他发现覃秀芳在低头拿起毛巾擦木桶的边缘,根本没看他一眼,像是没发现他出来了似的。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十几米远,这么大的声音,她不可能没听到。吴峰心思通透,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覃秀芳肯定是听到刘彩云在叫他,知道他们认识,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故意装作没看到他。
想到覃秀芳的身世和善解人意,再看刘彩云母女俩明知别人在这儿卖豆花,她们也故意过来卖豆花,还偏偏比别人便宜一块,明摆着抢人生意,吴峰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厌恶。
尤其是刘彩云还炫耀她儿子是个排长,张口就“周排长”,给吴峰一种威胁他的感觉。他心里更不舒服了,他又不是周家成手底下的兵,还怕周家成给他穿小鞋不成?
对上刘彩云母女俩殷切的眼神,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婶子啊,我喜欢吃加了花椒油和辣椒油的,没这两样我咽不下去,不好意思啊!”
说完就溜到覃秀芳面前,递上了饭盒,笑嘻嘻地说:“大妹子,老样子。”
石大头没吴峰圆滑,说话更直白:“你们的调料没覃大妹子的齐全,我想吃她的。”
然后跟着屁颠颠地跑到了覃秀芳面前。
刘彩云连碰了两个钉子,脸上无光,气得发脾气,直接将勺子摔在了木桶里,撞得木桶砰砰响。
吴峰见了,眉头蹙得更深了,装作没看到她,回去的时候,连招呼都没跟刘彩云打一声。
于是等覃秀芳的两桶豆花都卖完了以后,刘彩云的还只卖出了三分之一,最后只能又折价,以两块钱一碗将剩下的卖了。
回去之后,刘彩云还想不通:“明明都是豆花,我的比她的还便宜一块钱,那些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竟然买她的不买我的?”
周小兰小声说:“是不是她那个调料的原因啊?”
有好几个来买她们豆花的都问过,她们怎么就那么一点调料。
刘彩云想了一下:“花生、芝麻多贵啊,还有蒜、姜、油都不要钱吗?”
她有点心疼这个成本。
周小兰出主意:“娘,咱们也备齐这个,卖四块呗。”
“傻啊,都一个样了,都买喜欢了,谁会无缘无故来换咱们家的?”刘彩云白了她一眼。
周小兰不吭声了。
刘彩云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咱们也多弄点调料,照旧卖三块,我就不信了,真的有人不心疼钱。”
***
那边,覃秀芳回去后,老板娘已经在吃早饭了,见到她挑着担子回来,挑了挑眉:“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覃秀芳笑了笑:“刘彩云母女俩弄了两大桶豆花来跟我打擂台。”
虽然她今天照旧卖完了,但被刘彩云这么一顶,生意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以前八点之前就能卖完,今天硬是多花了一二十分钟。
老板娘直接开骂:“娘的,她们俩真够不要脸的,这明摆着是去抢你生意的嘛。”
覃秀芳耸了耸肩:“有什么办法?赚了钱,总会有人眼红,想来分一杯羹的。”
这倒是,老板娘又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覃秀芳扯了扯嘴角:“我明早不做豆花了,休息休息,睡个好觉。”
“不是,你就打算把地盘拱手让给她们了啊?”老板娘火大地问道。虽然她上回就劝过覃秀芳别卖豆花了,太辛苦了,但自己放弃跟被别人抢了地盘又是两码子事,尤其是抢生意的还是周家人,这口气怎么都不能忍。
覃秀芳眨了眨眼说:“当然不是,不过我明天要让姐夫帮我一个忙。”
她凑到老板娘耳朵边轻声说了两句。
老板娘听完后,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滑头,我白担心了。”
覃秀芳笑了笑:“这不好吗?不用半夜就起来,多轻松。”
“好,好极了,我看她们要气死。”老板娘兴奋地说。
***
次日,覃秀芳到的时候,刘彩云母女俩又已经先到了。
看到再次抢在了覃秀芳的前面,母女俩露出得意的笑容,她们俩今天又准备了配料,就不信那些人还会买覃秀芳的。
只不过,覃秀芳刚放下担子就有一个男人挑着两只水桶过来了,他走到部队门口,瞅了瞅覃秀芳,又看了看刘彩云:“都是卖豆花的啊?”
刘彩云赶紧笑道:“对啊,这位大哥买豆花吗?”
男人说:“买,我们家今天要办喜事,早饭就请客人吃豆花,本来说自己做的,但昨晚泡的豆子忘了盖上,被老鼠偷吃了,早上没法开席,只好出来买了。”
这可是大买卖啊,刘彩云来了精神,立即兴奋地说:“大哥,买我的,三块钱一碗,便宜又好吃。”
覃秀芳见了也说:“大哥,我的虽然四块钱一碗,但调料丰富,客人肯定喜欢,你看看。”
刘彩云哪会让覃秀芳占了便宜:“我的也有调料,只要三块钱一碗。”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为难:“我们昨晚就把调料准备好了,只要豆花不要调料。”
覃秀芳听了马上说:“不要调料,我的也三块钱一碗。”
这样一来,刘彩云的就毫无优势了。她马上跟着降价:“那我两块五一碗。”
覃秀芳听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配料,咬了咬牙:“大哥,我也两块五一碗。”
说着,她搓了搓胳膊,哈了口气。
这个动作引起了周小兰的共鸣,她也多了跺脚,低声说:“娘,咱们早点卖完回去吧,好冷哦。”
大冬天站在寒风中卖豆花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刘彩云想了想也有道理,况且昨天她的豆花平均算下来也没卖到两块五一碗。咬了咬牙她说:“我这两块二一碗卖给你,这总行了吧?”
男人似乎有点心动,瞅了一眼:“那这算多少碗?我不可能一碗一碗地量,不然弄回去都碎了,没法招待客人,你要卖给我,就整桶倒进来。”
“一桶三十碗。”刘彩云耍了个心眼,故意多报了十碗。
覃秀芳马上拆台:“大哥,我这桶给你算二十碗,你买我的吧。”
男人又望向她,似乎很心动。
刘彩云在心里骂了一声小蹄子拆她台,赶紧道:“大兄弟,我这也给你算二十碗,买我的,我的便宜。”
最后男人自然买了她的。
拿到钱,将豆花倒进了男人的桶里,刘彩云得意地看了覃秀芳一眼。
覃秀芳也笑了,她朝男人点了点下巴:“姐夫,辛苦你了。”
“不辛苦,就跑个路的事。”男人将两只桶提过来,放在覃秀芳面前,又说,“那我把这两只桶先拿回去了。”
覃秀芳点头:“嗯,没用了,你拿回去吧。”
刘彩云母女俩懵逼了,心急的周小兰跑过去,一把掀开了男人提过来的桶,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见覃秀芳只挑了两只空桶过来,她们马上明白自己中了覃秀芳的计,她刚才跟那个男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为了故意压低她们的豆花价格。
“你……你,覃秀芳你不要脸,你骗我们!”周小兰气得脸颊通红。
覃秀芳慢悠悠地点头:“没听说过商场如战场吗?技不如人就回去好好学学,今天谢谢你们替我磨豆腐了。”
现在豆子又涨价了,两块钱左右卖出的豆花,两桶豆花,她们也就赚十来块钱的劳务费。从大半夜起来忙活到现在,连斤米都买不起,啧啧,覃秀芳都有点可怜她们了。
刘彩云也知道自己给她做了嫁衣,恼极了,上去就要抢豆花:“还给我,我不卖了!”
覃秀芳冷冷地看着她:“卖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做梦吧,你别跟我耍横,你要敢耍横,我马上进去找毛政委,又想让周家成挨批你就尽管闹!”
“你耍奸骗我们的,覃秀芳,你太坏了!”周小兰愤怒地吼道。
覃秀芳不搭理她们,老板娘的男人干脆站在她身后,盯着刘彩云母女俩。
刘彩云气得骂了好几句,一句比一句难听,但覃秀芳无动于衷,甚至还笑着说:“你不怕被周家成的战友们看到他老娘在门口泼妇骂街,你就尽管多骂一会儿!”
刘彩云被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骂没用,打不过,刘彩云只能看着覃秀芳拿着她的豆花,转手就四块卖了出去,赚了差点一倍。
白白为覃秀芳做了嫁衣,刘彩云气得差点吐血,回去午饭都没吃,就直接去睡觉了。
周家成知道这个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他老娘和妹子完全不是覃秀芳的对手。
虽然看着覃秀芳碍眼,但赶又赶不走对方,只能无视了。
前两天做了检讨,估计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覃秀芳是他前妻了。他娘再跟覃秀芳唱对台戏,闹起来,只会让人看笑话。
但不让她们卖豆花吧,别的她们也不会,整天呆在家里只会找事,这两天她们去卖豆花后,回来就是补眠干活,家里倒是清净了不少。而且多少也能补贴家用,虽然钱很少,但总比没有强,他的工资就那么点,要养六口人实在是很吃力。
所以几番权衡后,周家成还是默许了她们继续卖豆花这个事。但他对她们说:“娘,小兰,这天底下的生意不是哪一家就能做完的。你们也别跟覃秀芳争了,斗来斗去的,难看。你们卖你们的,她卖她的,咱们各不相干。”
“说得好听,她卖得比咱们贵,还每次都比咱们先卖完,怎么各不相干?”周小兰不满地嘀咕道。
周家成按住额头:“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别人比你们做得好吃呢?”
周小兰撅起了嘴:“二哥,你到底跟谁一国的啊,竟然向着那个外人。”
周家成无奈地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小兰,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得承认别人比你强的地方,然后想办法超过对方,做得比别人好。咬死不承认,有什么用?”
什么嘛!周小兰气得背过了身,不想理他。
刘彩云倒是明白,儿子的话说得虽然难听,但是事实。同样是各种调料,但那些客人买了她的回去后,第二天来都说不好吃,她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刘彩云想不通也正常,要随便看看就能做菜了,那后世各种菜谱、做菜视频满天飞,为何还会有那么多厨房小白?眼睛会了,不代表手也会了。
“知道了,我不会跟她斗了。”刘彩云有些悻悻然地说。
说是不斗,但双方都在一个地方卖早餐,卖的还是同一种食物,怎么可能没有竞争和斗争。
但周家成希望的也不过是她们克制点,别跟覃秀芳闹起来,闹得太难看,被人笑话。
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刘彩云应该会注意一些。
果然,刘彩云也没辜负他的期望,接下来老实了许多,没再整什么幺蛾子,照旧跟覃秀芳抢生意,但双方都不说话。
覃秀芳也乐得轻松,都是做买卖,大家各凭本事就是。她们想降价卖就降价卖呗,这是她们的自由。
但随着年关的逼近,市民们开始囤年货,市场上的物资紧张起来,物价又进一步开始上涨,做豆花的利润已经被压得非常薄了。
覃秀芳已经萌生出了不卖豆花的念头。只不过,她还要做豆腐干,每天仍是要磨一锅的,不做也不划算,覃秀芳索性继续做,但减少了豆花的产量,由每天供应两桶改为了一桶,主要是为了满足吴峰他们这些最早一批照顾她生意的老顾客需求。
吴峰他们为了照顾她的生意,得罪了刘彩云,她要不卖了,他们肯定不好意思去买刘彩云的。
供应量减少,她每天回旅馆的时间又提前了,空出了不少时间,覃秀芳琢磨着做点其他的。她想到了一个新鲜的玩意儿—烤肠。
即将过年,城里会有庙会,从大年三十持续到正月十五,足足半个月,这段时间,大人小孩们都会去逛庙会,人很多,对吃的需求自然就更多,到时候摊贩也多,各种东西都有人卖。
能常年在庙会上卖东西的,铁定有一手,很可能家里祖传就是做某种小吃的。覃秀芳觉得自己在专精方面可能比不上这些有底蕴的,不如另辟蹊径,所以她就想到了烤火腿肠。
后世烤火腿肠可是特别受孩子、姑娘们非常喜欢的一款小吃,而且做起来也方便,这个时节保存也方便。现在气温低,屋子里的温度都保持在零度以下,前一阵下了雪,积了一层冰,覃秀芳将雪收了起来,放进一口大缸里,藏在了地窖里,保持低温,如今那冰雪都还没融化,她把做好冷却的火腿放在大缸里也不怕坏掉,等庙会的时候直接取出来解冻了就可以烤着卖。
计划好后,覃秀芳先去买了两大袋红薯回来,做成了红薯淀粉,然后再买来猪肉和猪小肠,开始做火腿。
不过这会儿还没有绞肉机,一切都得她自己动手。于是老板娘接下来一阵子,上午总听到覃秀芳在剁肉。
她好奇得很,直接问覃秀芳:“你买了多少肉?天天都在剁!”
覃秀芳笑了笑:“不多,一天就两三斤而已。”
一天不多,加起来就不少了,她手里这段时间攒的钱大半都拿来买了猪肉。火腿肠做好后,她煮过了一根切片尝过,味道还不错,要是烤熟了,刷一层花生油,再撒上孜然粉、辣椒面之类的,肯定馋得人流口水。
“你又准备做什么?腊肉香肠吗?”老板娘被勾起了兴趣。
覃秀芳卖了个关子:“过一阵你就知道了。”
主要是她定制的烧烤架子还没做好。
老板娘也不问了:“行吧,那我等着。”
覃秀芳笑了笑,继续忙了起来。本以为能这么风平浪静地忙到过年,但在腊月十三这天,却出了岔子。
这天,覃秀芳刚买好了肉回来忙活,吴峰突然过来了。
覃秀芳很意外:“吴峰同志,你怎么来了,今天不训练吗?”
吴峰脸色凝重地看着她:“覃秀芳同志,毛政委让你跟我走一趟。”
覃秀芳敛了笑,不安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吴峰叹了口气:“我们部队有几个老人孩子出现了腹痛、腹泻、呕吐等症状,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根据调查,他们今早食用的都是豆花,而且都是在门口买的。”
“你们怀疑是我的豆花有问题?”覃秀芳脸色难看地问道。
吴峰说:“我一直吃你做的东西,自然相信你。只是,现在出了这种事,肯定要调查清楚,你放心吧,毛政委不会冤枉人的。”
凑巧的是,吴峰今早正好没有出来买豆花吃,不然他本人都可以做证人。
出了这么大个事,覃秀芳不得不配合调查,她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嗯,你等我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