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风雨骤第二百九十四章愿以热血荐轩辕回至内宫,崇祯呆立半晌,方始道:“十六岁,反者在襄阳立政。二月起,京师疫。三月,左良玉部变。四月,建州女真寇出塞。五月,张献忠部克武昌,楚王遇害,贼立‘大西门’政。后,罢内阁首辅周延儒。
朕痛心疾首、欲哭无泪,故责己之失德及过误致涂炭、社稷及,愿天下官民绅士能振聋发聩、赴难,鼎济危重、病甚者大明朝。”
说罢,见王承恩一脸痛惜地看着自己,心里感动,眼里已夹了泪,努力克制着,仍饱含感情地道:“去吧,昭告天下,共赴时艰。”
同日,同时,盛京城外十里,依定例,皇太极正率了诸亲王贝勒及范文程等一干朝臣,亲迎凯旋归来的阿巴泰和图格尔格。
皇太极远眺着,微笑着,却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道:“无后方作战,就似放飞的风筝,总是飘啊飘的,让人的心悬着,没着没落的。”
说着,看了看紧随其后的睿亲王多尔衮和郑亲王济尔哈朗,接着道:“你们两个,算是朕最信得过的弟兄了,务须记住了,若想不无后方作战,须得拿下宁远,从辽东直接攻入明朝。
拿下宁远,应该也算不得难事,明朝的那个辽东提督吴三桂,乃祖大寿的外甥,前段终于肯给祖大寿回信了,祖大寿把他的回信给朕看了。
朕看他不少犹豫,亲自给他回了信,他的态度虽还不明确,阿巴泰和图格尔格两个入塞的时候,他奉命入关驰援,行军迟缓,到达时,他们两个早就走远了。
不过,崇祯还是很器重他,据说崇祯的岳父还把重金得来的名妓陈圆圆送给了他,让之喜不自尽。”
说到这里,皇太极突然咳了起来,咳毕,继续道:“朕说这些,是让你们两个记住了,日后用得着。日后,朕若是有万一,你们务须极力辅佐,完成朕未了之大业。”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交代后事似地?”暗想着,睿亲王多尔衮和郑亲王济尔哈朗不由好奇地看了看他,见其仍在微笑着,并无异样,忙应了声“臣弟遵旨”,欲要再说点儿什么,阿巴泰和图格尔格两个偏于这时过来了,只得作罢。
他兴奋地上前了两步,阿巴泰和图格尔格两个已跪倒行礼,他坦然受了,而后弯腰,一手一个扶起了他们,不停地上下打量着,怕他们少了啥似地。
这两个鼻子一酸,眼泪已落了下来,跟久不见娘亲的孩子似地,投到了他的怀里。
他用两臂抱了,手轻轻地拍着他们的肩,不说话,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许久,这两个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图格尔格退后一步,肃立一边,阿巴泰则从怀里掏出令旗,冲向正专注地看着这边的队伍连挥了两挥,队伍立时齐刷刷地掉头,缓缓地从主席台下面走过。
皇太极边冲他们挥着手,边微笑着微微颔首。
这是例行的程式,每当有军队凯旋,皇太极都要检阅,看一看军队的状况,也分享一下他们胜利的喜悦。
记不清从啥时开始,皇太极喜欢上了检阅,当此时,他都会跟醉了一般,好长时间都在回味。
这次也一样,检阅毕,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向着天空努力地张开自己的双臂,高声道:“欢迎你们,我的勇士们,你们凯旋了,建立了伟大的功绩,卸下你们的戎装,狂欢去吧!”
众人也跟过去一样,瞬间沸腾了起来。
他照例到处走走看看,兴致上来,便会挤入狂欢队伍中,跳一阵舞一阵。
众人见他饶有兴致,自要极力迎合他,因此,他常常会乐此不彼,甚至忘了时间,不得不午夜才回去处理政务。
唯恐长期熬夜伤及健康,近侍必要再三提醒,无奈他兴致正浓,直到众人都散了,他尚且有点儿恋恋不舍地回宫。
刚回到宫里,便听有人在压抑地哭泣,他不由皱了皱眉眉头,循声寻来,但见一大龄宫女正躲于角落里烧着纸钱,往火里扔一摞纸钱,嘴里便要呢喃一阵,呢喃着忍不住了就要哭。
他甚觉纳闷,未及问话,近侍已怒斥道:“何人大胆,竟敢在此焚烧,惊扰皇上,不知死罪?”
这宫女必是伤心已极,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分辩道:“夫君为国捐躯,白天不让哭,夜里偷偷哭难道也不成吗?你们这些做大人的,难道不会去听听,盛京城里现在有几家不在哭泣?”
唯恐其发作,内侍大惊,上前就要去抓这宫女,却被他一把拽住了。
内侍忙回头去看,正是愣在当地的他,但见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只得跟了来。
他径直出了皇宫,慢慢地踱着。
此时的盛京城里,早已没有了喧嚣,而且果如这宫女所说,到处都是星光一样的火堆,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有不少人正在焚烧纸钱,因为不时地就会有无法自抑的哭声传来。
这哭声虽然是压抑的低低的,但汇聚起来飘荡在这已经沉睡了的盛京城里,足以震人心魄。
他仿佛被雷击了,呆呆地。
内侍忙不迭地过来,握了他的手,但觉他的手冰凉,惊慌不已地喊了声“皇上。”
他一愣,清醒了过来,感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哪。”
内侍不知该如何接话,愈加失措,却见他抬脚往回走,边走边自语道:“难道他们也在弄些假象来糊弄朕?不该呀,阿巴泰他们委实收获甚丰哪,这一点儿,多尔衮及兵部已经核实过了呀。
嗯,有收获必有付出,这些收获都是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看来,朕的判断没错,无后方作战就是牺牲大。”
自语着,见已进了内宫,去案桌前坐了,拿起桌上的战报欲看,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居然又涌了上来,他迫不及待地要知道结果,竟也不顾,低头去看。
看着,不自觉地念出声:“攻定州护军图尔噶图、攻霸州护军多罗岱、攻河间护军萨尔纳和镶红旗佐领加巴图鲁尊号的索尔和诺、攻临清闲散瑚通格、攻泗水护军校务珠克图、攻新泰闲散特库殷、攻冠县闲散特穆慎,
攻馆陶闲散东阿,攻滕县闲散赫图、富义,攻郯县闲散贵穆臣,攻费县闲散索罗岱,攻兖州佟噶尔及骁骑尉屯岱等十五人牺牲了。
入塞时,斋萨穆、参领五达纳、佐领绰克托、额贝、护军校浑达禅、骑都尉额尔济赫等六人牺牲了。”
念罢,他不由心里一紧,待要感叹几句,大脑却突然跟断了线似地,那几句感叹竟已无法再出口。
自打有了那股轻飘飘的感觉,皇太极变得特别能喝水,处理政务的时候,通常都要传几遍茶。
见他去坐了看战报,内侍忙着去泡茶。泡了茶上来,见他伏到了案桌上,以为他跟过去那样睡着了,过来欲扶他去床上睡,觉他浑身僵硬,不由得惊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