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后心里涩涩地,却还是忙命内侍伺候着崇祯去休息,自己亲去料理田妃的后事。
后、妃的葬礼都有定例,且无需细说,单说崇祯,田妃的后事既了,每天不是忙着处理政务,就是一个人呆坐着,似乎再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致。
“快找准田妃。”周后暗道着,已忍不住在想:“田贵妃乃扬州人,身材瘦小,琴棋书画无不擅长,而且通身有如花的体味。
若要寻与之相似之人,必要去南京、苏州、扬州三地,唯有这三地不乏声色俱佳之女子。
可是,派谁去呢?这事声张不得,最是嘉定伯去最合适,可惜他太贪,本宫又如何放心让他去呢?”
周奎截留了周后的三千两银子,想想终究理亏,唯恐周后追究,见时近中元节,打点了行装,径奔苏州而去。
周奎回苏州,当然不单纯为了祭祖,他知道周后就这样,纵使犯了再大的错,自己设法拖拖也就过去了。
还有,自打被封为嘉定伯后,他每年都要回苏州,说是祭祖,其实是炫耀,想封一封那些嘲笑自己的人的嘴,也趁势认宗归谱。
偏是族长周鼎新不识事务,坚决不肯。周奎大怒,曾试图通过地方官加以干预,不想周鼎新竟言之凿凿,地方官哪里敢自惹麻烦?
周奎无奈,彻底绝了认宗归谱的念儿,却还是坚持回苏州,不过耀武扬威一番,再从地方官那里讹些金银财物,当然也忘不了去那些烟花之地厮混一番。
这日,周奎又跟地方官喝花酒,已有了些酒意,蓦然,他推开了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姑娘,示意他人也静下来去听。
众人不解,却还是依言去听,不过是一个姑娘在唱歌,纷纷不解地看着他。
他道:“这姑娘的声音甜润圆滑,不仅好听,而且象极了田贵妃。”
周奎并不知田妃已死,他之所以突然想起田妃,自然是因为田妃的父亲田弘遇。田弘遇跟周奎不相上下,仗着田妃受宠,没少跟周奎置气。
周奎一直都在想再为皇上弄一妃子,不仅可以分取田妃之宠,而且能够以娘家人的身份多给周后以帮助支持。
周奎自然知道,周后是他的庇护,帮助周后实际上就是帮助自己。
因此,说着话,周奎已站起来,循声寻去。
这姑娘极为投入,正忘情地唱着,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也好寻,周奎等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近前,凝目去看,不由呆住了。
为啥呢?这姑娘模样也难得一见地好看,而且跟田妃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难道是上天在帮咱?”周奎暗想着,嘴上已道:“这姑娘是谁?”
一地方官忙道:“这便是今年才涌现出来的名霸一方的陈圆圆。”
周奎“哦”了一声,道:“说得再详细一点儿嘛。”
这地方官道:“陈圆圆原名叫邢畹芬,家住常州奔牛镇,是一个非常普通人家的姑娘,从小父母双亡,由祖母抚养成人,两人相依为命。
她上过私塾。陈圆圆十四岁那年,祖母大病下不了床,可是没钱看病,陈圆圆到处求人,不幸的被人骗到苏州做了歌姬。
在歌姬教坊,学会了歌舞和琴棋书画,因为她本身就天资聪颖,还是个美人胚子,很快就名声大噪。
老妈子嫌她原来的名字太土,给她改名为陈圆圆,专门招揽贵客,不久后就成为名霸一方的红人,不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哥慕名前来。“
说到这里,见周奎沉思不语,这地方官讨好地道:“您老的意思是……”
周奎不容置疑地道:“设法把她弄到手,立即,马上。”
这地方官一脸为难地道:“这不合适吧?时下正有京城里的某位王公大臣的公子在点她的歌。”
周奎气恼地道:“王公大臣的公子?即便王公大臣本人,便能大得过皇上吗?快,快去。”
这地方官质疑道:“当真是皇上吗?”
皇上又哪里会知道?但周奎已看透了这些地方官,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道:“真不知道你这官是怎么当上的?皇上的事是你随便能够打听的吗?”
这地方官虽仍有疑问,却想他毕竟是皇上的老丈人,自然不会骗自己,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地去找老妈子斡旋。
老妈子仗着点陈圆圆的都是些名门望族里的人,任这地方官磨破了嘴唇,就是不松口,不仅不松口,听得这地方官有点儿急,讥讽道:“您老也是公门里的人,总不至于连个先来后到,上下尊卑也不懂吧?”
这地方官有点儿恼,有心亮出皇上吓她一吓,却又怕落周奎埋怨,忙转回来一五一十地跟周奎说了。
周奎知道,皇上的旗号轻易是不敢乱打的,不然,一旦有言官把之传进皇上的耳朵,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实上,周奎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因为他所接触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咋办呢?总不能让老天白送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还有,咱也不能太过迟疑,否则,这地方官必要生疑,一旦他生了疑,这事怕就难办了,至少也得多花钱。”
盘算着,周奎狠了狠心,道:“你不妨亮一下,不过,不要太明显。”
这地方官不自信地道:“这些老妈子最喜欢巴结,也算是经多见广了,若是不太明显的话,恐怕她仍不允哪。”
周奎虚张声势道:“哼,还反了她不成?若是她再不允,你就把我搬出来,我每年都要来几次,她定然知道。
再不然,你干脆先用我的名义把那个点她的公子打发走,她不就知道厉害了?而后再去不太明显地讲,看他还再敢?”
这地方官想想也是,忙依言再去。
周奎这办法竟是有效,老妈子果然允了,而且虽跟剜肉似地,却只收了三百两银子的本钱。
周奎大喜,唯恐其再反悔,当夜即带了陈圆圆往京城返。非止一日,到得京城,连府都顾不得回,径直把陈圆圆送进了宫。
及至回到家里,周奎方才得知田妃已死,免不了后悔不已,且不提。
只说周后,正因为信不过周奎而迟疑,“准田妃”居然从天而降,大喜,也不去管周奎的目的,即如实向陈圆圆讲明了一切。
陈圆圆暗赞周后贤淑,忙不迭地道:“能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效命,保大明江山,乃圆圆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安排。”
周后不想她竟如此深明大义,愈发喜欢,亲自教其宫中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