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风雨骤第一百九十九章文灿私定招降策正行进,中军匆匆过来,道:“启禀总理大人,因流寇刘国能部犯开封,裨将李春贵等战殁,河南专任巡抚王家桢被议罪罢官,巡抚由常道立接任。”
熊文灿一愣,道:“又一个陈奇瑜倒下了,这下,你该明白咱为什么不愿接任了吧?兵法有云:胜败乃兵家常事。朝廷寡恩至斯,怎能不让人心寒?”
中军不想他突然如此说,不知其意,不敢乱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熊文灿却因此触动了情愫,不能自已地接着道:“王家桢这下算是解脱了,该是个不错的结局了,只不知他是怎样的想法。
唉,当此时,为帅为将者无怪乎就只有两种结局,不做陈奇瑜,就要做王家桢。与其这样,倒不如置身事外。”
中军不好再不说话,试探着道:“难道就没有别的结局了?”
熊文灿沉思着道:“倒还真的另有一种,便如刚归咱统领的左良玉,作战时避重就轻,只顾壮大自己的势力,等到势力壮大了,连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不过,这只是个例,或许只适用于他左良玉。为啥呢?必须要让自己的脸皮厚到锥子都扎不动的地步。唉,反正咱是做不来的。
譬如上次,流寇东下袭击六合,攻占天长,兵分几路占领瓜洲、仪真,打下盱眙。皇上命去救援,因回避敌人遭巡抚杨绳武弹劾,已被责令立功赎罪的左良玉,坚决不肯去救,反让中州的士绅联名上书挽留自己。皇上也知道,却拿他没法。
这是一种办法,严格地说,却又算不上,因为这无异于走钢丝,迟早会摔个粉身碎骨,更惨。”
中军迎合道:“人人都盼着为将为帅,不想为帅为将竟如此凶险,似总理大人这等才学,难道也想不出脱困之策?”
这话让熊文灿听着顺耳,熊文灿不由自得地道:“咱之所以就任,除了皇上催逼和姚姻妮苦劝之外,便是咱在辞官之时已想到了脱困之策。”
中军见自己的迎合让他大为高兴,忙又道:“不知总理大人能否让小的也长长见识?”
熊文灿笑道:“其实也简单,那就是尽快建功。”
中军佯作惊得大睁了眼,颤声道:“这些年,虽说灾情虽稍有缓解,流民却并没有减少,要想彻底剿灭流寇,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熊文灿不以为然地道:“你知道王家桢为什么败得这么快吗?就是因为太过僵化,不懂得变通。
你不是说流寇不能彻底剿灭吗?那你为什么不能招降?咱为什么能消灭海盗,就是因为咱实行了招降。招降可是好办法,用熟悉他们的人去剿灭他们,岂不更省时省力?”
中军极不自信地道:“这可是跟杨阁部的要求不一致的啊。”
熊文灿讥笑道:“要不,你怎么做了这么多年的中军?就是因为只知道杨阁部,而不知道皇上。”
中军奇道:“杨阁部乃皇上的肱骨之臣,难道他竟跟皇上的想法不一样?”
熊文灿白了中军一眼,道:“不用猜都知道,杨阁部之父当年因受流寇诈降所骗,被处死罪,亏得杨阁部以辞官相求,才改为戍边,杨阁部巴不得流寇都下地狱。
而皇上呢,巴不得流寇马上就受降,这样的话,省钱又省力,还可以腾出心思来对付虎视眈眈的清朝。”
中军恍然大悟道:“总理大人果然高才,等到了那一天,可千万不要忘了提携小的一把。”
熊文灿得意洋洋地道:“本总理一向的原则是,下属管干活,咱管下属的官途和前途。放心,好好干吧。”
中军闻言,登时抓耳挠腮起来。一会儿,转身就走。
熊文灿道:“你去哪儿?”
中军奇道:“小的去准备招降令啊。”
熊文灿道:“糊涂,哪有你这样干事的?”
中军不想自己好心竟又办了错事,不由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熊文灿道:“杨阁部跟皇上的意见不一致,并没有任何公文,是咱自己看出来的,而杨阁部的意见则是通过公文刊发的,似你这样,岂不是要把咱跟杨阁部的不一致大白于天下?
如此的话,杨阁部必要对咱有看法,他一旦有了看法,咱的事还咋办?哼,办不下去还好说,恐怕咋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中军吓得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那,该咋办?”
熊文灿道:“悄悄地进行,而且得在贯彻杨阁部清剿策之后,这些流寇哪,你不把他打疼了,他又怎么肯降?”
说完,却突然又道:“不,在清剿开始之前,就把风儿偷偷放出去,嗯,最好能先招降一个,以作表率。”
中军道:“总理大人所言甚是,只是那些不肯听从招呼的该咋办?”
熊文灿道:“你指的是左良玉吧?不要管他,咱只管传令就行。哼,这小子,我料定,咱不命令,他也已呆不住了。为啥呢?张献忠杀了他兄长,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就让他去剿张献忠吧。”
中军恭维道:“总理大人当真料事如神,总理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左良玉与总兵陈洪范已尾追张献忠到了郧西。”
熊文灿暗自笑了笑,谈兴已尽,见安庆已到,道:“你且去忙吧,我稍稍休息一会儿。”
中军听得熊文灿一席话,打心眼里钦佩,快速地办完了事情,忍不住想:“咱也算幸运,碰上了好长官,若是能再建一功……”
想着,中军仿佛已穿上了将官服,正行走在他们村的大街上,街坊邻里无不咂舌称赞,他娘的脸上已然乐开了花。
正自我陶醉着,闯塌天刘国能居然来了。
刘国能素来与张献忠有隙,闯王髙迎祥在的时候,张献忠还不敢拿他怎样,闯王髙迎祥被俘后没几天,张献忠就再三向其施压,又连遭败仗,经了他娘再三劝说,便暗中托人联系上了中军。
因为其时熊文灿的态度还不明确,中军不敢答应他。此时,见他来了,中军大喜,忙带了他去见熊文灿。
熊文灿正盘算招降的事儿,见中军领了一个人进来,未及说话,刘国能已跪倒在地,道:“愚民刘国能陷不义且十载,赖公湔洗更生。愿悉众入军籍,身隶麾下尽死力。”
熊文灿大喜,慰抚之,署为守备,令隶属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