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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节:乡勇(一)

    杨遇明率军抵达雩都城郊区,就看见雩都城城墙上明军忙碌身影,对于雩都城明军他颇为不屑,在他看来这群明军,不过是附近乡勇自发组织而成,只要在这里击杀乡勇主力,赣州府将会回到太平之日。

    秦楚也在城墙上观察清军,这只清军明显就是八旗兵,每个人脸上挂着傲慢,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入关后就没有碰到什么样对手。

    刘良能拿着一件乡勇布衣给秦楚,秦楚麻溜换上,不仅他换上乡勇布衣,带来的徽州府明军有人都全部换上乡勇布衣,让杨遇明在城下一看,真以为占据雩都城是一群乡勇。

    清军缓慢往雩都城逼近,杨遇明也不是傻子,八旗兵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在大军抵达城外炮击范围边界,立即下令停止前进,然后派人去城墙下喊话,要求成内明军立即开城投降,要是不投,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杨巴龙被秦楚委以嘴炮重任,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件知县官府,穿在身上,像一只大公鸡在城墙上暴骂清军。

    “吾乃大明雩都知县杨巴龙,尔等关外未开化之民,见到王师,还不如束手就擒?”

    城墙上徽州府将士听得都想笑,杨巴龙这话放在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场成化犁庭军事行动,这话绝对是响当当的,现在说这话,就有些夜郎自大,目中无人感觉。

    杨遇明见喊话没用,就让部下把一千多乡勇脑袋扔出来,全部扔在城墙下面,城墙上乡勇看见同伴脑袋,有的人被吓得两腿发抖,但更多乡勇是把武器握在手中,向秦楚请求出城决战。

    这些乡勇勇气可嘉,但是实力上差距过大,看着八旗兵敦实身材,再看看乡勇瘦骨嶙嶙模样,让他们出城决战,和送死没有区别,还会给八旗兵带来更大自信和军功。

    秦楚命令全城将士死守岗位,更不得被清军激将法诱骗出城,周福东带着几个小地主,准备往秦楚这里来请求出战,秦楚让曹宇宙将他们拦下,不要暴露他的目标,他可是清楚记得大西军皇帝张献忠,在战场上被豪格一箭射死,他可不想被城下八旗兵认出来,谁知道八旗兵里面有没有神箭手,被一箭射死就闹个大笑话。

    一个身高普通,却很精瘦汉子和曹宇宙说道:“曹将军,城下一千多脑袋,都是附近乡兵,都是邻里邻居,就这样被鞑子剁了,我等咽不下这口气,就让我们出城和鞑子拼了吧?”

    曹宇宙非常瞧不起乡勇作战能力,直接用手指着汉子说道:“你逞什么能,就你们这些乡勇,五个打的过一个鞑子吗?”

    岳令柒看着曹宇宙庞大身躯,还有徽州府明军,人人站的笔直,走路也是带风,哪像他他周围同伴,不是歪着站,就是无精打采,用周福东话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看就是杂七杂八的杂兵。

    看见岳令柒还是没有动静,曹宇宙也不便继续羞辱他:“等打完鞑子,想继续打鞑子就加入我军,保证一个月让你们脱胎换骨,也不用被鞑子砍了这么多人头。”

    岳令柒最终还是退了下去,但他内心很不服气,只要可以吃饱,给精良武器,他不虚这些官军。

    守军在秦楚强行命令下,按兵不动,无论清军怎么挑衅,都无动于衷,杨遇明在城下等的有些不耐烦,只好下令退兵,一直退到明军视线之外,和秦楚玩起围点打援战术,在一天之内击败三只从其他地方来投奔秦楚乡勇和明军散兵,取得不小战绩。

    秦楚在城墙上继续等待,他肉眼看出这些八旗兵战斗力很强悍,城中一万多人全部出城野战,勉强和八旗兵打个平手,可野战后就没有多余兵力进攻赣州城,这对后续战略推进产生很大负面影响,还有一点,嫡系部队损失过大,会给周福东等本土实力派占据赣州府权利,这是秦楚绝对不想看到的地方。

    但是秦楚也并不是坐等杨遇明围点打援,杨遇明这只清军实力上占据优势,但是人数并不多,秦楚在城墙上思索一番后,还是找到破解之计,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既然清军围点打援,那么明军为什么不可以也围点打援呢?这一次带来军队多是骑兵,他立即向刘良能下令,命他带领一千精锐骑兵去赣州城周围骚扰清军,只要是发现清军运粮等后勤队伍,不用请示,统统就地消灭。

    早就憋着一肚子劲的刘良能,兴奋从军中挑选出一千名骑术最佳骑兵,天黑后,立即出发,杨遇明在雩都城西北方向围点打援,刘良能就领着骑兵从雩都城西南方向出发,绕开杨遇明八旗兵,直接杀向赣州城,路上遇到少数清军阻拦,直接冲过去,在半夜终于杀到赣州城下。

    赣州城内只有六千新组建绿营兵,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非常薄弱,当他们看见城下一堆明军从城下呼啸而过,那种感觉比见到鬼还要惊恐,刘良能也不攻城,当然他也没有攻城能力。

    率军直接在赣州城周围搞破坏,对清军夜间运粮队伍进行袭击,聪明的清军立即抛弃粮食,往道路两边跑,刘良能对这些清军也不追击,只是把粮草全部烧毁,遇到有抵抗清军,直接马刀伺候,一个不留,连人带粮草全部消灭,一个晚上过后,刘良能取得战果更加辉煌,消灭清军六只运粮队伍,以及一万多担粮草,击溃赣州府去吉安府三只哨所。

    明军偷袭赣州城消息,很快就传到杨遇明耳中,杨遇明倒吸一口冷气,这只明军算得上一个难缠的对手,本来赣州府兵力就不足,这时候他也顾不上面子,立即派人去向南赣巡抚刘武元求助。

    刘武元在1631年跟随祖大寿投降清军,然后一直被满清高层重用,这一次被任命为南赣巡抚,也充分说明满清对他的信任,此时他正在南安府筹集军粮和绿营兵,接到杨遇明求援,已经是三天后事情,这三天时间内,赣州城形势已经发生极大变化。

    而这三天时间内,刘良能在赣州城周围学习杨遇明围点打援,只要发现赣州城附近有清军活动迹象,追上去就是一顿砍,杨遇明在短时间内没有能力攻下雩都城,也不能在雩都城下过多停留,他发现只要是刘良能在赣州城附近继续活动,运往前线粮草和兵源都会受到极大限制。

    刘良能骚扰行动,迫使他放弃围点打援,率军回援赣州城,等他回到赣州城后,安抚城内绿营兵,准备继续追缴刘良能骑兵,却发现刘良能却已经跑到信丰县,去破坏清军设置在信丰的粮仓,信丰守将立即派人告急,杨遇明没有办法,只能是带领八旗兵去信丰追击。

    刘良能巴不得杨遇明来追击,他率领一千骑兵驰骋在赣南一带,在信丰虚晃一枪,继续往安远县运动,杨遇明率军赶到信丰,发现信丰并没有失守,守将告诉他明军往安远县杀去,杨遇明几乎下意识下令继续追击,却突然想起在雩都城明军乡勇,和部将商量雩都城明军会不会偷袭赣州城?

    但是很快他自己就说服自己,在雩都城明军不过是一群乡勇,乡勇战斗力只能用底下来形容,雩都城就是因为被他围点打援,却又不敢出城野战,才冒险派出一支骑兵来骚扰各地粮道,他继续下令往安远县追击,但是也有部下质疑他的做法,明军能够出动一千骑兵,证明在雩都城城内明军实力并不弱小,有没有可能这只明军侍从江西中北部杀过来的?

    他怒斥部将:“明军怎么可能绕过建昌府和石城等地,除非熊全是瞎子。”

    他不知道,熊全此时还真就是瞎子,在石城吃喝玩乐好不潇洒,带着部下夜夜笙歌,完全不知道建昌府全境已经被明军攻占,也是因为他的失职,导致杨遇明遭遇到极大困难。

    因为兵力不足,杨遇明被迫继续追击刘良能,来维护后勤畅通,而在他们身后,不断有当地百姓给雩都城传递最新军情,老百姓掌握军情之全面,传递之迅速让徐仁才大开眼界,原来还可以这么打探情报,情报又可以这么传递,徐仁才和情报部官员算是受益匪浅。

    当老百姓告诉他,杨遇明率领八旗兵主力追击刘良能至赣南安远县,徐仁才意识到机会来了,立即将这个情报告诉秦楚,秦楚这几天一直在等待机会,一直以为他率军杀到清军后方,会使得清军全线恐慌,造成前线动摇,谁晓得清军组织方面远远高出明军一大块,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举动,前线军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继续围攻南昌府,赣州府守将杨遇明还可以游刃有余围攻雩都城,要不是这一次带来两千多骑兵,有余力去打游击,否则还真吃不下赣州城。

    接到徐仁才送来情报,毅然决然指挥全城武装力量进攻赣州城,一千多明军和六千多乡勇,浩浩荡荡杀向赣州城,赣州城内的绿营兵又一次看见明军来袭,这一次明军人数更多,还有大炮等武器,赣州城绿营兵连忙关上城门,会使唤弓箭和火铳的全部等上城墙,试图射杀进攻的明军。

    秦楚也不含图,各军进入预定位置后,立即着手开始攻城,对于攻城他很有心得,就是用大炮轰,大炮轰炸不开,就用炸药不断地炸,没有钢筋水泥年代,任何建筑物都经不起炸药的爆炸。

    攻城前,秦楚下达第一道指令。

    “魏朝,让炮营开炮,给壮士壮壮胆。”

    魏朝得令,下令二十门虎蹲炮还有几门不知名中型火炮,对着赣州城就是一轮齐射,炮声响起,赣州城城墙上被炸开点点斑痕,虎蹲炮对城墙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害,可是却把绿营兵吓得够呛,要不是杨遇明留下三百多八旗兵在城内镇守,这些绿营兵真的会弃城而逃。

    在八旗兵努力弹压下,绿营兵勉强守住阵地,没有立即溃散,秦楚继续发出第二道指令,曹宇宙和郭渊各带三百明军和七百乡勇,从东北两门进攻,李长刀和勾皮带领三百明军和一千七百乡勇从小南门进攻,他亲自督战,并且把周福东等本土势力代表都带在身边,由徐仁才等人密切关注,破城后,这些人有越俎代庖之势,立即绑了,免得打下来的赣州府被这群人给夺走。

    秦楚对周福东等人还是非常忌惮,这些本土势力能够在短短几天聚拢近万乡勇,证明他们还是很有号召能力,之前就是缺一个带头人,现在周福东有可能成为新的带头人,所以秦楚要及时稳住这群人,等待刘良能主力回来,在和周福东等人达成协议,毕竟他还是属于外来势力,想要在赣州府发展立足,就必须要和本土实力派合作,让出部分利益,使得双方都能在一个合理范围内共同发展实力。

    明军在三位将领带领下,同时发动进攻,乡勇扛着云梯猛冲,岳令柒更是带头冲锋,他要给弟兄们报仇,不顾八旗兵射来弓箭和火铳,硬着头皮就是上,清军的弓箭稀稀疏疏,没有对明军造成较大伤亡,反而让明军以更快速度冲上来,明军在工程中起到先锋作用,带动乡勇杀敌热情,他们也变得更加勇敢,和明军一起攀爬城墙,秦楚在攻城前就知道赣州城内已经没有老百姓,城中一切物资都是清军带来的,他下令破城后城中除了粮草和武器,其他一切都归全体将士所有。

    这几乎是纵容乡勇抢劫清军,乡勇在攻城中死伤不少人,但最终还是有少数明军和乡勇爬上城墙,和清军在城墙上绞杀在一起,清军八旗兵分散在三个城门,兵力也很分散,却更加生猛,他们疯狂砍杀登上城墙明军,不断有明军将士尸体从城墙上掉下,清军竟然成功挡住明军第一波进攻,这在秦楚接受范围之内,秦楚立即下令虎蹲炮持续开炮,同时他亲自带领剩下部队进攻小南门。

    虎蹲炮再一次开炮,这一次虎蹲炮直接往城内炸,也不管有没有命中目标,就是要给清军施加压力,清军也发现明军主攻方向是小南门,也把重兵摆在小南门,秦楚早就发现小南门是唯一可以突破地方,他带着剩余士兵和五十多副云梯,亲自发动进攻,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先蹬过,这一次他要试一试,先蹬是何等荣耀?

    他带领部队压向小南门,小南门清军射来一阵阵箭雨,大部分被乡勇用盾牌挡住,只射杀数十个乡勇,根本没有能够阻拦明军进攻步伐,秦楚也躲在盾牌手后面,一步一步冲进城墙下,刚一靠近城墙,立即带领部下爬上云梯,刚一露头,就有一块巨石砸来,秦楚在决定先蹬前,就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巨石扔下来之前就看见,等巨石往下砸,他顺势往旁边一滚,成功躲开巨石袭击,可巨石却砸中一个正要接替他往上攀爬士兵,士兵左臂被砸的坍塌下去,眼看是成残废,秦楚把牙一咬,决定豁出去。

    不来一个精瘦汉子拉住他,和他说道:“将军,让我上,我不行,你再来。”

    是岳令柒,他在乡勇里面威望较高,却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清军肆意屠杀,却无能为力,他恨自己平日疏于训练,很多乡勇一年都没有练过几次弓箭和刀法,在和清军对站中被杀得东倒西歪,不是投降就是溃散,对秦楚带来这只明军充满羡慕,这只明军和其他军队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区别,有些人武艺还不如他,可就是敢和清军厮杀,就算是通报被杀死,也不退缩,全军像是憋了一口气,要和鞑子决出生死才肯善罢甘休,这只军队劲头很对他的胃口,所以他想给秦楚递交投名状,就是在秦楚面前登上赣州城,替这位秦大人拿下赣州城,然后率领兄弟们加入这只军队。

    “你是何人,还不滚下去,在这里给我射住阵脚,只要有鞑子露头,就给我射,掩护我军攻城。”

    徐仁才一把把岳令柒推开,命令他在城下射箭,让他好好看看明军是怎么攻城的。

    岳令柒却坚决不同意,和徐仁才说道:“这位将军,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秦楚黑着脸说道:“下去,没规没矩的,各军都有各自职责,你们个人步战不行,就老老实实掩护其他人攻城。”

    看见秦楚发火了,岳令柒赶紧退下去,带着部下往城墙上射箭,但是他又和秦楚说道:“大人,破城后,可否让我和弟兄们加入贵军?”

    秦楚惊讶这只乡勇,竟然想主动来投靠,但也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先攻城要紧,只有打下赣州城才有资格谈其他的,他带领徐仁才等明军将士疯狂往城墙上进攻,曹宇宙和郭渊也带兵过来,他们拿出弓箭和火铳掩护秦楚和徐仁才,魏朝也带着三百炮手过来支援,这些炮手操练火炮娴熟,弓箭也还不错,当初可都由聆听阳训练出来,只是聆听阳这一次并不在攻城序列之中,他带领斥候去赣州城城西侧侦查,防止清军增援部队。

    在弓箭手掩护下,秦楚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提着鬼头刀,带领部下冲击城墙,期间有清军露头就被明军射杀,有一些不怕死清军士兵冒死往下扔石头,石头刚刚扔下去就被明军射中,却没有砸死几个明军,等到明军跳上城墙,清军才敢冲上来,想用长枪把秦楚捅死。

    在弓箭手掩护下,秦楚跳上城墙,直接一个翻滚,避开清军长枪进攻,在他身后立即由徐仁才用盾牌开路,直接顶开清军士兵,秦楚从地上站起来,一脚踢飞用长枪捅向徐仁才清军士兵,然后又是一刀横砍,将四个清军士兵砍伤,清军士兵被迫往后退,徐仁才又前进一步,一来一去,从秦楚跳下来这个城垛口子,至少冲上来七八个明军士兵,与此同时其他各城垛口也冲上来大量明军士兵,登上城墙明军士兵知道再无退路,在秦楚带领下结成一团,在城墙上守住一个口子,方便后续军队爬上来,秦楚也遭到开展以来最猛烈进攻,两百多八旗兵对秦楚进行死亡进攻,他们也清楚,只有将秦楚杀死或者赶下去,才有可能守住这赣州城,还有城内海量物资。

    面对八旗兵进攻,秦楚从来不退缩,一刀砍死一个和他正面厮杀八旗兵,然后快速抽出鬼头刀挡住左侧偷袭八旗兵,八旗兵进攻被挡住,想继续进攻秦楚,被徐仁才一刀砍掉脑袋,和秦楚两人形成二人组,在城墙上和八旗兵杀得有来有回,八旗兵进攻没有消灭秦楚,反而被秦楚杀得节节败退,随着越来越多明军登上城墙,在城墙上清军终于被击溃,大量绿营兵往城内奔跑,秦楚也不急于进攻,命令将士打开城门人,带领全军进攻,进城途中,周福东等人刚想说上几句,就被勾皮和杨巴龙两人架在中间,周福东还没有开口,就被勾皮一句话吓得半死。

    “老头,秦大人可是徽州府指挥使,你要是老老实实更着他,以后吃肉喝汤啥都有,要是有非分之想,现在就把你砍成两块,信不?”

    周福东根本没有想取而代之念头,他进城只是想去家族在城里就是和客栈,被勾皮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太过于冒失,差点就犯下官场禁忌,赶紧和勾皮说道:“小老儿只是想去家里酒肆和客栈看看,并无其他想法。”

    “放心吧,城里头那些事你家的东西,还是你家的,以后跟着秦大人,你家的酒肆和客栈,以后在赣州府各地都有分店。”

    周福东听完之后,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攀附秦楚这一棵大树,周家才可以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