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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芜湖大战(三)

    刘良佐派出的这只小部队,军中精锐,带队的是心腹大将张天禄,目标是伺机挟持弘光帝,扰乱黄得功军队军心。同时还有其他谍报人员潜入芜湖收买黄得功麾下总兵。

    秦楚不紧不慢的跟着叛军,保持一定距离,他们人数少,叛军没有发现身后的尾巴,跟了数里,叛军进入芜湖防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不仅叛军诧异,秦楚同样目瞪口呆。

    朝廷倚靠的官军没落如此,守备松懈到几乎没有。

    叛军在一处废弃的军营前停了下来,黄得功的部下田维乘早就这里等候。

    “田将军,事成之后,保你荣华富贵。”叛军和田维乘做了一个交易,趁着黄得功主力作战之际,乘机将弘光帝绑了,田维乘有些犹豫,张天禄颇为自负呢告诉他,朝廷几十万大军都投了,靖国公仅凭数万人怎么挡得住清军?

    田维乘被说动,绑了弘光,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向他招手。

    叛军说了什么内容,秦楚在远处没有听见,但是肯定不是好事。

    达成协议后,叛军就地占据这座废弃的军营,田维乘带着部下撤回营地,秦楚眯着眼睛,叛军明目张胆的在废弃军营安营扎寨,这一处不安全,他很快做出了决定,跟着田维乘。

    他不知道田维乘是何许人也,但是跟着他总没有错。

    田维乘没有发觉身后的尾巴,靖国公给他的职责是保护弘光帝,他内心有些瞧不起这位爷,大战在即抛弃了南京数十万军民,主动将战斗主动权送给清军,带着几个太监后妃跑到军营寻求庇护,这种人也配成为皇上?

    秦楚看着田维乘进入了一座巨大的营寨,守卫人数远远超过其他军营。暗暗的记住大概方位,秦楚便带着人寻找李浓和汪把总。

    黄得功的部队八万将士集结在芜湖,军营内早就乱成了马蜂窝,执勤的将军没有安排士兵负责内部哨所,只要是己方将士在军营内可以随意走动。

    大军主力布置在荻港,秦楚一路上问过来,愣是没有一人知道汪把总是谁。倒是有人指明了马得功兵营的所在地。

    众人顺着军营沿西边一直走,径直找到马得功本部大营,秦楚有些分神,眼前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犹豫率先闯了进去,士兵们也跟着进入军营,走了一圈,发现这个军营空荡荡的,地上随处可见散乱的脚步。

    人都哪去了?秦楚在军营内转了个遍。最后在最深处一座帐篷中找到了一个受伤士兵。士兵双腿严重受伤,移动不便被抛弃了。

    “你们是什么人?口令是什么?为何入我军营?”士兵误以为秦楚是清军,秦楚一头短发,和明人有些不一样,被误认为建奴也说的过去。但是他仍然鼓起勇气和秦楚对峙。

    秦楚拍了拍他的脸面,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可效果不太好,宁家兄弟上前将他死死地摁住。钱三走上来对他喷了口水,这下终于让他冷静了。

    看着秦楚和钱三等人,邓宁有些恍惚,他是一个旗长,是明军最基层的军官,只是他的士兵早就被打光,也没有来的及补充,前几天一场遭遇战导致双腿受到重伤。

    三个时辰前马总兵带全军去支援水营,他行动不便被随意的扔在军营,无人搭理。

    等他冷静后,秦楚尽量很和蔼的说道:“这位兄弟,请问这里可是马总兵大营?”

    邓宁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说:“这里是总兵兵营,兄弟们都和总兵大人去荻港支援翁总兵,我腿受伤行动不便,被扔在这里。你们是那部分的?”

    面对邓宁的反问,秦楚没有急于表明身份,他只淡淡的告诉邓宁,他是汪平把总部下。

    “汪把总,是他部下啊,你们不是去福州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邓宁是一个低级军官,但是小道消息特别灵通,早就听说总兵大人秘密派出一支军队,携带大量的金银财宝去福州避难,如果芜湖失手,不愿意降清还可以去福州再做抵抗。

    “你说什么?汪把总带着弟兄去了福州?”秦楚大惊,那么李浓去哪了?“今天白天可有其他人到我们大营复命?”

    邓宁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不记得有陌生面孔进入大营,人来人往太多也记不住。

    “荻港在哪?距离这里有多远?”秦楚沉着的问道。

    邓宁赶忙指着东北方向,从这里出发大概十里路就到,十里路一个小时足矣赶到。不知道李浓是否也在那里?

    秦楚正准备去荻港,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叛军正在废弃的军营埋伏。和叛军接头的将军进入了一所比较大的军营。秦楚不禁的问道:“我们从南京过来,军中还不是很熟悉,方才看见有一座较大的军营,敢问是哪位大人的军营?”

    “较大的?”邓宁立刻想到昨晚疯传,皇帝带着人跑到这里,全军上下非常鄙视陛下的胆小怕事,南京朝廷武备松弛,文恬武嬉,靖国公对此也非常愤怒。“那军营好像是陛下的御处!”

    秦楚的大脑有些旋转,他有些弄清楚了,此刻他正处于历史的漩涡,一个可以改变历史走向的机会就在眼前。

    朱由崧啊朱由崧,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还想在这个世界慢慢的发展,没有想到,就碰到了你,要改变一切,首先从朱由崧开始,这个蛤蟆天子终究是南明正统君王,有了他才有机会扳回一局。

    “你的腿还可以动吗?”秦楚问邓宁可以跟随他一起行动吗?邓宁摇了摇头,掀开覆盖在邓宁腿上的破布,布料和血肉混合在一起,伤口处可见森森白骨,最为致命的是大腿骨伤口出现严重的细菌感染,发炎流脓。邓宁自讽的语气说道:“都是我没本事,和建奴打了几年,虽然没打过,但也没有给老邓家丢脸,前些天在江北和建奴干了一仗,没想到被建奴的狼牙棒敲断了腿,嘿嘿,不过我也把那建奴的手臂砍了下来,一条腿换一条手臂,也不亏。就是以后不能杀敌了,有些不甘!”

    邓宁是个汉子,如在平日秦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的腿,现在时间紧急,芜湖大战爆发后,黄得功中箭自杀,弘光帝被叛将绑票送给多铎。他要尽快想办法阻止朱由崧被绑票,不能让宵小之辈的阴谋诡计得逞。

    秦楚回过头对几个属下说道:“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算我借你们的。以后加倍奉怀。”

    几个士兵不明就里,还是将兜里仅剩下的军饷掏了出来,将满满一把铜钱和碎银一股脑的塞给邓宁。

    “保重,兄弟。”

    邓明苦笑着,这些钱对他没有什么用?他知道他的腿废了,不能够上场杀敌,能不能熬过今晚都很难说,他的额头、腋下早上出现了发热的迹象,细菌感染在这个时代是绝症。

    “多杀几个建奴,这些钱是兄弟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并不贪生怕死,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诸位兄弟,莫要在我这耽搁时间。”邓宁的意识有些模糊,开始出现高烧,胡言乱语。

    秦楚小心翼翼的让他躺好,将眼泪憋了回去,士兵们也有些不忍心,这一路上见过太多的生死,本以为麻木的心,在这一刻被平平淡淡的死亡所感触。

    带着属下轻轻地退了出来,这诺达的军营在这一刻就是勇士邓宁的坟墓,愿天地间能容纳一颗不屈的心。

    靖国公黄得功很不顺心,陛下弃城而逃,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导致军心不稳,手下的几个总兵心怀异志。让他很是头痛,只能领着本部兵马在荻港,迎接清军的进攻。

    “田雄,你带本部兵马去护卫陛下,不容有失!”靖国公还是担心陛下安全,如果不是战事会造成误伤,他真想将陛下接到自己的战船上保护起来。

    中军田雄心里充满了野心,终于有机会,靖国公大人,对不住了!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总兵马得功,这个和靖国公同名的总兵也有了异心。

    靖国公不清楚几个心腹属下想法,当务之急就是要挡住清军,他不断派出精锐去和南京的明军取得联系,希望召集大军在芜湖集结,然后反戈一击,将南京城夺回,消灭南下的清军。

    他有些急促的问了麾下几个总兵:“刘总兵联系上了吗?”

    “大人,派出去的探子都没有联系上,也不见探子回来,有可能。。。”总兵翁之琪说道。

    黄得功焦急在船上走来走去,刘良佐如果投了清军,双方的实力差距会进一步被拉大,芜湖的守军不过七八万,南下清军加上叛军有数十万。

    这数十万军队可不是张献忠之流,流民一击即溃,清军可都是个顶个的精锐,加上叛军的协助,他对这一战取胜不抱多大希望,能打多久就打多久,他暗暗的发誓,我黄某人誓不侍二主。

    马得功很会隐藏,对弘光帝和小朝廷的内讧深恶痛绝,北伐中原的高杰是怎么死的?杀了他的许定国当夜了投清军,现在在清军如鱼得水,马世英阮大铖又是怎么独霸朝廷排除异己,他是看明白了,他们当兵的人在朝廷眼中就是用的时候需要你,不用的时候就远远的踢到一边,既然这朝廷不值得效命,那么我就干脆卖了他,换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不管黄得功如何精心布置防线,指挥战斗,马得功和其他几个总兵已经起了反叛之心,只是黄得功对此毫不知情!

    “报,建奴前锋突袭,正和我部前锋在荻港巷子交战。”一个夜不收冲了进来,清军在刘良佐的带路下,全力攻击黄得功大军,寄希望一举消灭南京小朝廷。

    众人大惊,清军的速度好快。

    黄得功穿戴好铠甲,一脸严肃的下达了作战指令,各部守住防线,不要让清军突破,他亲自带领本部兵马在荻港应敌。

    秦楚带着人来到了弘光帝的御处,这里兵马森严,士兵们脸上布满了惶恐。一个守备骑着快马冲了出来指着秦楚说道:“你们去那边,快去快去!”

    顺着守备的方向看去,是御处西南角,这里是一片泥沼地面,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御敌,但是秦楚愿意!几个手下有些不太乐意,秦楚犀利的眼神,几人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秦楚。

    万岁爷就是不太一样,军营内外里三层外三层,武将文臣遍地走,还有大量的杂兵充斥在其中。

    鱼龙混杂,怪不得朱由崧被叛军轻松的俘虏,在外围将士中秦楚没有发现田维乘,他的记忆力很好,田维乘在他脑海里死死刻下印象,就算化成灰也能够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