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情之所钟

    沙粒仙宝之外，方才还颇为热闹的讲经场，此时却显的冷清无比。随着溢出仙宝的阴阳气机尽数收敛，场中仅剩的幻彩莲台撑起一道冰晶结界，隐隐传出嗞嗞之音。眼前圣莲结界看似强大，却难挡白云楼的法眼神通。一番双修之下，至阳与至阴二气融合而衍生出了海量的太虚之气，其中半数被白云楼灌入眉心后的隐窍，生生让其彻底蜕变，天眼通就此突破到了神境。跃入神境后的天眼通强大无比，大道之下的诸般万相皆可一眼看透，而且目光神念所及之处，如洞开了一条虚空通道，精气神皆可随念而落。方才观瞧外界的片刻工夫，白云楼已经推衍出数种神通用法。就如此时，那雪莲主殿内随风飘飞的一片雪色花瓣，正是白大掌门的神念所化。这片花瓣毫无气机波动，却可随念掌控，借其化形之体，能够更为真切地感知主殿内的一切动静。主殿之内，金蝉依旧处于混沌之态，应该处于突破境界的边缘，而曼萝则被置于圣莲尊者平日修行所用的莲座法台之上。圣莲不在大殿之中，白云楼却并不意外，而是轻叹出声：“圣莲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两位道友……”“那位佛修师弟法号金蝉，这位是曼萝，皆为同道中人，曼萝师妹大限将至，若无机缘，便要重入佛修小世界的生死轮回……”稍稍一顿后，白云楼接着说道：“之前意外看过一眼曼萝的前路，那道机缘当是应在这位圣莲尊者身上。”话音方落，曼萝的面容忽然诡异地一阵扭曲，竟然化作圣莲尊者的模样。“原来如此，这圣莲本识强大无比，而且精通佛门的度化神通，在她那一方界域之内，甚至能借红莲业火融炼自身业力，若非沙粒仙宝自成一界，小妹我恐怕也难逃夺舍之厄，到底还是师兄有办法……”紫嫣知晓师兄的脾性，倒是没有太过担心曼萝的处境。闻听此言，白云楼一时心气大盛，忍不住接话道：“为了能接近此地，师兄我可是做了三年的小和尚，诵读了无数佛门经卷，这倒没什么，前不久还在那圣莲面前吟诗舞剑，方才混进了此间，当真极为不易……”虽如此说，其眼眉间却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得色。紫嫣无奈一笑，轻轻扯了一下师兄衣袖，柔声提醒道：“曼萝的灵识应该无碍吧？”“自是无碍……”说话间，白云楼也随之醒神，立即正色回道：“为兄曾送这两位师弟师妹每人数枚特殊炼化过的玄阴珠，可以存纳灵识，也算是一道后手，而圣莲一旦将本识融入曼萝法身，便等若没了退路……”话音方落，圣莲化形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紧接着这丝惊讶变成了惊恐。“分念夺舍，这等邪功自然有其破绽所在，修炼者不仅要寻到与其神魂契合的法身，而且需要损耗宿主一定的寿数……”白云楼话到一半，紫嫣已然洞悉个中因由，接话道：“曼萝本就寿数无多，而这夺舍邪功一旦施展，圣莲的本魂就要困在宿主识窍一段时日。”“正是，这圣莲也是担心业力缠身，被其夺舍的诸多化身中，大半还保留着一丝残魂，方才我暗中连上了几道，知晓了其中关窍。”轻叹一声后，白云楼接着感慨道：“如今这般情形，实为曼萝自身的选择，送她那株彼岸花之时，曾感知到她的执念所在，金蝉那个木头在此地借机破境，这位师曼萝妹根本就没有离去的念头。”闻听至此，紫嫣不由出声叹道：“情之所钟，是缘亦是劫……”两人轻声感叹间，夺舍后的圣莲再次显出异常之状，这次可不仅仅是惊恐。观其手足无措的模样，应该是那道业力激活了曼萝法体内暗藏的死气。这才不大工夫，灰色的死气已然无法抑制，如潮水般涌出了识窍，齐齐向正在融合曼萝法身的圣莲本识纠缠而去。见情形不对，圣莲立时诵念经文，手拈佛印，直接将虚空撕开一道裂缝，一抹炽热焰光随之扑出。这位也是狠绝之辈，为了对抗死气，直接引来了红莲业火。此法倒是立竿见影，转瞬之间，汹涌的死气浪潮被业火之力强压了下去。只是死气已然与圣莲的气机纠缠在一处，业火焚灭死气的同时，也在强行灼烧其本识。痛彻心扉的感觉似乎让圣莲有些失去理智，口中诵念的佛经已然停下，开始对曼萝这具寿数无多的法身出言抱怨起来。这是本识受损之相，于是下意识地将心底之言述之于口。不仅如此，其心性似乎也有所变化，眼眉之间透出烦躁之意，转头看到金蝉，那烦躁瞬间化作滔天怒意，断喝一声“魔障”，同时一掌拍了过去。事发突然，白云楼却已有准备，动念御使一旁案几上的花瓣，瞬间挡在金蝉身前。花瓣所化的护身金光虽然一闪即逝，却依然挡住了大半掌力，余波还是将顿悟中的金蝉震出数丈开外。金蝉早已修成金身，承受这等掌力并无大碍，只是将其从顿悟之境中打出来有些可惜。“唵嘛呢叭咪吽……”醒神后的金蝉好似还沉浸在修炼当中，神魂震荡之下，顺口念出了大日如来真经的六字真言。随着真言落下，其金身立时漾起重重佛光。冲天的佛光带着涤荡邪祟之意，瞬间让怒气翻腾的圣莲微微愣神。与此同时，圣莲夺舍的化身面部一阵剧烈扭曲，赫然重新显化出曼萝的本相。“阿蝉，保重……”应是见到金蝉受伤，曼萝的神识突然爆发，毫无畏惧冲开了至阴珠结界，重新回到近乎枯竭的本体法身。饱含深情地看了金蝉最后一眼后，曼萝浑身死气大盛，显然再无回天之术。这位更是果决，借着本识的最后一点意识，强行自断了法体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