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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冲喜第118天

    一晚帐如何情热, 外人无从知晓。

    只是众将领天还没亮点兵,就看见他们王爷将王妃送了出来——运送辎重的队伍要赶早程,天不亮就要出发。叶云亭随他们一, 是以早早就起来了。

    上马还有些困意,眼皮困倦地耷拉,同李凤歧告别。

    李凤歧心有些不舍,几乎想要开口将人留下, 但理智却阻止了他开口, 只握他的手用力揉捏了几下,低声嘱咐:“去了给我写信,我会尽快打下冀州。”

    话说张狂极了,若是叫殷承梧听见, 估计又要跳脚。

    偏偏叶云亭不觉,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在渭州等你凯旋。”

    人小叙了几句话, 队伍便开拔。叶云亭策马往前走, 走出很远, 头看,就见他还站在原地,远远望边,身影被四周火光镀上柔软的毛边。

    直人走看不见了,李凤歧收目光。身边等候已久的姜述上前禀报:“对面昨晚有动静, 殷承梧怕是忍不住了。”

    李凤歧敛眸深思,叫上几名将领去了军帐。

    ……

    毫无意外的, 殷承梧在傍晚动了手。

    往常个候,正是北疆军吃晚饭的候,几日军伙食好,是以整个营地里充满了快活的息, 同也十分放松。殷承梧就是瞧准了个候,发起突袭,试图打个措手不及。

    但北疆军的反应要比他想象快,遭遇突袭并不慌乱,转瞬就列好队形开始击。

    军交接,喊杀声震天。

    就在正面战场上杀的正酣,李凤歧瞧颇定神闲的殷承梧,眯了眯眼睛:“殷承梧憋了多日子,就点耐?”他眼划过异色,脑迅速忆了一番地形,便立即命姜述暗带一队人马去后方:“传令下去,后方粮草也看些。”

    他们背靠周句镇,而周句镇则被层叠的山岭环绕。山岭不算高,但为一山连一山,沟壑陡坡遍布,难以成行。是连绵的山岭反而成了天的屏障。

    可若是殷承梧派人从山取,绕后方,便直抵周句镇。

    李凤歧虽觉殷承梧比起他父亲来差多了,但也从不会轻敌。他在前方坐镇,姜述很快带领小路人马往后方去布防。

    而果如他所料,殷承梧打声东击西的意。

    前方战场是杀的厉害,但冀州军的精锐部队都抽调往后方去,穿过山岭,绕后方直取周句镇,准备釜底抽薪,前后合围。

    可惜李凤歧早有防备,殷承梧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半精锐都折在了山岭里。

    李凤歧命人将带队将领的首级送阵前,勾唇:“殷将军送我一份大礼,本王礼尚往来,亦送一份。”

    话落抬手,便有兵卒用托盘托个人头出列,有恃无恐地将之送了冀州军面前。

    殷承梧看死不瞑目的将领,再想折损的精锐,心口隐隐作痛,但大约是些日子吃瘪多了,他已经不会再冲头顶,只闭了闭眼,深深看了李凤歧一眼,收兵。

    听闻前线再次溃败,殷啸之终于坐不住,策马赶了营。

    殷承梧已经不复先前的自负,瞧见殷啸之,垂首认错:“是孩轻敌了。”

    他从前未与永安王交过手,即便父亲几次夸赞对方用兵诡谲莫测,他也嗤之以鼻。永安王还不三十,正是年轻盛的候,再厉害又厉害哪去?

    不过是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但真正的对上了之后,他明了永安王的难缠。如今尚且还不过半月,军人心就已经松散了许多,甚至还有不少怨言,早不复出兵之的斗志昂扬。而一切都拜永安王所赐。他不不重新审视起自的对手。

    见他还知认错,殷啸之神色和缓许多,:“永安王用兵造诣,尚在我之上。不论是正面硬碰硬,还是迂战术,我们胜的概率都不大。”

    北疆军勇猛,永安王用兵如神。

    明面上冀州与渭州边的人数差距不大,但真打起来,方知其差距。若是硬碰硬,他们的输面大。

    “那该如何?总不不战而降。”殷承梧皱起眉头,他的年纪比李凤歧大上一轮不止,别说父亲,不论是他还是父亲出面讲和,殷家都丢不起个人。而且一旦认输……人心就散了。

    “如今之计,唯有以力破计。”殷啸之沉声:“兵力相当,我们未必赢。但若再多上十万兵马,以人数碾压,胜算便大上许多。”

    一力破十会,他就不信多出十万兵马来,还没有胜算。而且他们也不需要大败对方,只要逼李凤歧再不敢轻易来犯就算达了目的。

    “父亲的意思是借陆州的兵马?”殷承梧迟疑:“可我们派去的人至今没有信,漆典恐怕是早已生了异心。”

    殷啸之却是笑起来:“你以为我急匆匆赶来是为何?”他抚胡须一笑:“陆州有信了,漆典托人送了一封信来,说答应出兵相助。但陆州受雪灾影响甚大,军亦缺衣少食,需要我们支援冬衣五万件,粮草二十石。”

    “他是趁火打劫!”殷承梧神色不虞:“况且粮草就罢了,我们去哪寻么多冬衣?”

    “倒也不算是狮子大开口,信亦说了,陆州情形确实不太好。”殷啸之缓缓:“漆典虽曾是我心腹副将,但他性子耿直认死理,当初怕他不肯共同起事,坏了大事,我将陆州撇了开。如今朝廷漆典与我的关系,对陆州多有忌惮。漆典约莫是撑不住了,也寒了心,只投靠我们。”

    漆典要的虽多,但对殷家来说,也就是稍微肉痛一些,并不伤筋动骨。若是以此说服漆典出兵,逼退永安王,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笔划算买卖。

    殷承梧一想也是,:“粮草可以给,但总要有个章程。若是粮草给了他畏畏缩缩却不出兵。我们也不再讨来。”

    殷啸之亦有此担忧,便与他商议起详细章程来。

    最后决定又派一名亲信充当使者,带密信与一批粮草暗前往陆州。

    信他们同意了漆典的要求,但以冬衣粮草数目太大难以筹集,且容易被渭州察觉为由,只送了小部分过去做定金,余下的大半,信说明待逼退了永安王后,再补上。

    ……

    漆典见冀州使者已经过去了四日。

    验收了粮草之后,他感恩戴德地将使者迎进了刺史府,但转头进了书房,面色就沉下来:“五千冬衣,三万石粮草。倒是比打发叫花子还要大方些。”

    他一向知州冀州是嫡系,陆州比不上,也不想比。

    可谁知殷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削减陆州军费,若不是从前朝廷拨下来的粮饷都被殷家扣留近半,陆州也不至于差点挨不过寒冬。

    如今有求他了,也还是如此趾高昂。

    他知不论自开价多少,以殷啸之的性子必定不会给足,所以特意狮子大开口。他以为殷家不说给足,一半是要给的。毕竟如今冀州情况紧迫。

    哪知殷家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就拿么点东西打发他。竟还没渭州送来的多。

    漆典心腹也觉寒心,从前陆州一再忍耐,他都替刺史不值。好在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仰殷家鼻息了,便小声劝:“虽少了些,但好歹是给的。也撑上一阵了。”

    “也是。”漆典闭了闭眼,将一封密信交由心腹,:“殷家不仁,就不怪我不义了。”

    ***

    殷啸之坐镇军,总算又挽了些许士。

    军数次交锋,仍是北疆胜多败少。

    而殷啸之却半点不急,隔了几日收陆州信之后,便:“可以动手了。”

    漆典信,十万大军已经分批暗赶赴瞿瞿山,在瞿瞿山设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殷啸之将北疆军引瞿瞿山去。军合围,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明日就拔营,假作不敌,退守瞿瞿山。”

    瞿瞿山乃是冀州北面的一山脉,与陆州相邻。地形陡峭,易守难攻,殷啸之带兵退守,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次日,殷承梧亲自领兵出战。

    鏖战半日后,颓势渐显。而对面的北疆军却是越杀越勇,大有要将其一网打尽的势。殷啸之见状不不下令拔营,往瞿瞿山的方向退去。

    姜述看往瞿瞿山落荒而逃的冀州军,瞠目结舌:“演的倒挺像。”

    要不是他们早就了漆典的密信,恐怕真要以为殷氏父子被打怕了,要跑了。

    李凤歧看冀州兵卒仓皇的身影,长刀一挥:“追!”

    一场追逐战自此开始。

    冀州军在前头逃,北疆军在后头追。殷承梧如同钓鱼一般,速度快慢,营造出一种力有不逮的颓势,好钓李凤歧追在他们身后。

    他们的目的地乃是瞿瞿山的一处山谷。

    那山谷地方极宽阔,面是绵延山岭,只有前后是通。按照计划,他们引北疆军进了山谷,将前路堵死,而漆典在后方突袭,堵死去路,正好可以来个瓮捉鳖。

    看越来越近的山谷,殷承梧眼划过狠意,下令加快了速度。

    冀州军加快速度进入山谷,追在后面的北疆军似乎有些犹豫,殷承梧正担忧李凤歧多疑,不会轻易追上来,就见他身边的姜述带半数人马追了进来。

    看乌泱泱追兵,殷承梧啐了一口,口隐约有些咸腥。

    罢了,今日就是杀不了李凤歧,将半数人马围杀,也叫他元大伤。

    山谷里忽响起夜枭的叫声,三短一长,是漆典与他们约定的暗号。殷承梧神色一喜,传令下去,就见军旗摆动,原本慌乱奔逃的冀州军全都停下来,整齐有序地摆开阵型。

    姜述神色一愣,接大声:“怎么不跑了?年纪大了腿脚也不行了么?”

    殷承梧哼了一声,扬声:“漆典,你还躲做什么?!”

    话落,就见侧的山岭上、山谷后方,都冒出乌泱泱的兵卒来,火把的暖光之下,尖锐的箭头闪寒光。

    殷承梧笑起来:“我们自是不用逃的……”他顿了一下,“为该逃的,是你们。”

    他手一扬,恨声:“放箭,杀光他们。”

    而话落,那闪寒光的箭头却半点没有动。殷承梧心头忽跳了一下,后背汗毛竖了起来,他加重了声音,厉声喝:“漆典!”

    而并无人应他,反倒是地面传来明显的震动,后方的兵卒来报,声音颤抖:“将、将军,我们被合围了,后面全是北疆军!”

    殷啸之额头青筋暴起,已明自是被摆了一:“漆典投了永安王!”

    他们以为自是设下圈套的猎人,殊不知,自是猎物。

    姜述双手抱怀,笑呵呵地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若是不想死的,自弃械投降。降者不杀!”

    此话一出,冀州兵卒面面相觑,议论声顿起。

    殷承梧厉喝了数声,却挡不住已经溃散的军心。

    半晌之后,有人扔掉了武器,解下了盔甲。高举双手战战兢兢地走向北疆军。

    有一便有二,陆陆续续有冀州兵卒选择了投降,而姜述也果如他所说,放开了一条路,让些归降的冀州兵卒离开山谷。

    刻钟之后,山谷人数少了一半。

    剩余的一半,则是在殷氏父子的高官厚禄的诱.惑之下,选择了留下。

    姜述咧嘴一笑,打了个呼哨,霎,箭如雨下。

    一阵慌乱过后,殷氏父子命兵卒立盾抵挡,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姜述见箭雨已经伤不他们,一夹马腹,便当先带人杀了上去。

    山谷之,军狭路相逢。

    前后退路尽数被封锁,被堵在山谷之的冀州军只选择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