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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冲喜第116天

    杨不韪等人的死, 算是给外城流的纷争暂时划下了句点。

    主理外城的曹毅仁当职时酒醉误事,但好在尚且没有酿成大祸,只被罚了三个月俸禄。大约是为了将功补过, 两日之后,他便拿出了新的方案,将两方流彻底散重组,让这些流逐渐融合。

    叶云亭与他商议之后, 又提了些意见, 此事便按照章程开始逐步施行。

    就在外城建设重新步入正轨时,朱闻也从陆州快马来了,连同陆州刺史漆典的亲笔信一起。

    信中漆典同意了李凤歧合作的提议,提出的条件仅一点, 便是立即送三万件冬衣,以及粮草五万石到陆州, 这样的要求都不算分, 甚至比叶云亭想象中要容易些。

    “就这么点条件?”他以为李凤歧主动去谈合作, 漆典至少会抓住机会多谋些好处,但这位陆州刺史似乎与他想象中并不相同。

    “是,就这些。”朱闻瞧出他的疑惑,嗐了一声,感慨道:“先前也疑惑不已, 但漆典直接带我去了陆州的军营,那营中情况……也不怪漆典如此着急。”

    陆州位于东北, 此次受雪灾影响不可谓不大。漆典为了救灾,只能开仓放粮。甚至还将军中的粮草匀了部分出来。本想着还可以向朝廷求援,可谁知殷家不声不响地反了。

    漆典是殷啸之的心腹副将,可偏偏殷啸之起事前他毫不知情。导致他的处境就十分尴尬。

    殷家的粮草都紧着中州冀州, 陆州就是后娘养的。而朝廷因为他与殷氏的关系,也没有送来补。是以这些时日,陆州的日子十分艰难。冬衣粮食都不足,又无处求援,只能生生挨着,盼着寒冬结束。

    所以朱闻上门去做说客时,漆典没半分迟疑就应了。唯一的要求便是立即将他需要的物资送来。

    “倒是个明白人。”李凤歧对朱闻道:“你命人暗中将物资送去周句镇,再由周句镇转道送去陆州,小心些,别叫冀州那边发现了。”

    了漆典的配合,他们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朝殷家发难了。

    ***

    黑九在渭州边界没能等到如约而来的杨不韪,便知道恐怕是计划出了变故。

    但任务没完成,他也不敢就这么去,只能冒险再次乔装扮后折返渭州,探听杨不韪的情形。

    结果入了城,就听见酒楼茶肆都在谈论王爷与王妃智破殷氏叛党的阴谋,再往下听,便是杨不韪以及一干死士的死讯。黑九心道不好,匆匆就要出城去报信,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刚城门口,就被一队人马团团包围,直接送进了军营中的监牢。

    那监牢专为奸细和叛徒所设,头十八般酷刑齐全。

    五更亲自招待,一个日夜之后,黑九就招了。

    他的认罪书被送到了李凤歧手中,李凤歧了一眼,就扔姜述:“你点两万人马,将黑九与认罪书送去冀州,告诉殷啸之,他若亲自来都督府向王妃赔礼道歉,此事本王便揭过,若不然,本王便亲自为王妃讨个公道。”

    一听有差事,姜述就来精了。小心将认罪书折起来收好,气势十足拍了拍胸口:“王爷放心,定气得那殷氏老儿吃不下饭!”

    说是殷啸之赔礼道歉就揭过此事,不是寻个开战的借口。

    姜述骂人功夫了得,历来开战都是派他去激怒敌军。如今对待殷氏也一样,殷啸之都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年纪了,他扯不下那张脸皮、也没有胆子来都督府赔礼道歉。

    是以,此战势在必行。

    当日,姜述点兵两万,赶赴周句镇。

    距离上一次黑九传消息回来,已经了数日。这数日里,黑九再没有传任何消息,潜去渭州的探子更是毫无动静,殷承梧心中越发觉得不安。

    想起上次金矿被夺之时,他也此种感觉,便终于坐不住了,吩咐道:“再派人去渭州探一探。”

    黑九办事历来妥当,这么多日没消息传来,多半是出了什么岔子。

    传信的人刚领了命出去,就撞上骑着快马来报信的将领,对方气喘吁吁,手中抓着一份信件,旋身下马后便直接进了营帐:“将军,出事了!”

    大冬日里,将领额头上却覆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克制着颤意,将信件呈到殷承梧面前。

    那信封放的正是黑九的认罪书。

    预感成真,殷承梧面色难看:“如今是何情形?”

    “姜述带着两万兵马陈兵周句镇,扬言……”将领声音微顿,迟疑地看了殷承梧一眼,方才咬牙将话说完:“扬言要老将军……素服除冠,前往渭州向永安王妃赔礼道歉。”

    “永安王欺人太甚!”殷承梧闻言大怒,将那认罪书捏成一团扔在地上:“去,点兵,准备迎战!李氏小儿,还真以为怕了他不成?!”

    “可是老将军那边……”将领想起老将军曾一再说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莫要与永安王起龌龊。

    “自有去说。”殷承梧阴沉沉扫了他一眼:“你自去点兵。”

    将领心中一寒,连忙躬身应是。

    这头殷承梧却是策马回程,府去寻了自己的父亲。

    自二弟死后,父亲就苍老许多,云容军务也逐渐放手交给了他。父子两人在大事上一向意见统一,唯一出现的分歧之时,便是在周句镇金矿之事上。

    父亲一再说不能轻易与永安王交恶,但在他来,永安王便是再骁勇善战又如何?行军仗,得不只是人谋,还实力。

    云容的兵力,可不比北疆差。

    若是当初父亲没有阻止他夺回金矿,如今云容的兵力还该再上一层楼,也不至于全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将马交由门房,殷承梧沉着面去了书房。

    书房之中,殷啸之已经摆好了舆图,显然也知道了消息,正在等他。

    “人是你派去的?”

    黑九行动失败,殷承梧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是。”

    “罢了。此事多说无益。”殷啸之虽有些恼怒他私下行动,但木已成舟,再追究也迟了:“姜述只是被派来打头阵的,此战来势在必行。”

    “要战便战,们又又何惧之?”殷承梧道:“云容兵力与北疆相差不大,真要起来,胜负难料。”

    殷啸之摇摇头点了点舆图上陆州的位置:“西煌已不成气候,北疆没了后顾之忧,又占据大义,而云容却是腹背受敌,真要一战,们顾虑更多。先前派人去联系漆典,他都避而不见。这也是个隐患。”

    他忧心忡忡着舆图。

    舆图之上,冀州被渭州与陆州合围,一旦漆典与李凤歧联手,冀州将腹背受敌,陷入被动。

    “漆典为人顽固,行事畏缩,怎么可能与永安王联手?”殷承梧对漆典很些不上,他父亲的这个副将,战场上倒是有分勇气,但平日里行事确实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是以当初起兵,为防止漆典反水,他们并未将陆州算进来。

    事后他们倒是派人去陆州,但漆典都寻了借口避而不见,显然是胆怯畏事,宁愿龟缩在东北。

    殷啸之闻言却是长叹一口气:“也罢,这一战总归是躲不开。”他略一沉思,对殷承梧道:“你带人迎战,再派人去一趟陆州,尝试说服漆典与们联手。”

    他想着,漆典到底曾经是他的副将,总该要顾念他分面子。就算不与他合作,只要他能顾念旧主,不与永安王联手,他们的胜算便能大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