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时刻又再次到来,曾云风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当中。
冥冥之中他再次听到了西夏王怒吼的声音,“盛紘,朕诅咒你葬身黄沙,永远也别想走出这块戈壁,朕先去一步,等着你下来陪我,阿爸,我来了,哈!哈!啊!”西夏王说完纵身一跃,在宫墙下开出一朵妖艳的花。
曾云风陡然一惊。
“哎呀,我的娃呀,你挖啥水窖啊!”
曾云风睁开了眼睛,旁边是一个中年大叔在他旁边哭诉,而这个中年大叔说着一嘴的陕西话,还一边往外面扒拉他,他的整个下半身已经埋进了砂土里。
“娃,你醒了?”
曾云风看了一眼,这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对于眼前的一切,他很感到很陌生。
“完了,娃是砸懵了。”
曾云风动动自己的手脚,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一阵刺痛,常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脚上出现了骨折。
曾云风没有说话,被几个中年人抬到了屋子里,家里一穷二白,尽是土夯成的墙,而这两个中年人,很明显是曾云风这具身体的亲戚,可是明显家庭状况并不是很优越。
“娃,你别担心,就算是没有水窖,你舅额也要把你媳妇儿给你娶回来,水窖也别挖了,太危险了。”
“娃,你没事情吧?”
曾云风摇摇头。
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人抖了抖自己的帽子,淡淡挥手道一句:“舅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
一连三天,曾云风终于搞清了情况,这里是中原西海固。
他脚上的伤是只能靠他自己治了,他自己现在离县城里大概上百里路,上上下下,来回跑一趟,都能累死人。
最近的政府正在搞吊庄政策,自己的村子里也去了几个人,但是都跑回来了。
曾云风非常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地方继续下去是没有活路的,尤其是这几百年的开发,这个地方水土流失严重,如果不恢复生态,这个地方想出产粮食只会越来越困难。
他所在的村子叫做苦水村,听名字就苦得不得了。
他所在的地方被称为西海固,是西吉、海原、固原三个县的统称,是黄土高原到黄河几字形地域的最贫困的地区之一,当年曾云风还在这里打过仗,伏击过西夏人。
他自己的名字叫做安永富,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甚至还有点土。
他之所以被埋在沙土里,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非要挖水窖,最后塌方了被埋在了土里,把人直接砸没了。
被那个西夏王那个夯货说中了,他被发配到这里吃沙子了。
曾云风坐在门口,想着心事儿,而他的腿被他重新接了之后绑了固定了起来,只不过现在没有药,估计这个腿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也有可能永远也好不了直到他找到好药,他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瘸子。
“李老栓这个王八蛋,说好了,今天结亲了?收了彩礼,可是女子却不嫁了,哪有这样的吗,说人跑了,跑个屁,就是不想给人。”
“今天要不是安支书和张主任,额就活剥了他。”
曾云风一听就知道这个骂骂咧咧的人是他舅舅,是一个嘴上硬,心很软的人,就是嘴上很饶不得人。
很多地方结婚都是舅舅大,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舅舅可以为外甥办很多的事情,舅舅很亲。
“舅,如果那一个女子,真的不想嫁,就不要勉强她,强扭的瓜不甜。”
“永富,你说啥?彩礼都给了,说不结就不结,多丢人,你都多大了,不过你别着急,舅舅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我还不相信了,我还治不了李老栓这个瓜怂了。”
这位舅舅,甩了甩自己的帽子,又再次在身上拍了拍土。
曾云风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个执着的舅舅,自己也没办法,他所说他嘴里所说的这个女子,曾云风他从来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究竟是贤惠还是泼辣?
但是从一点知道,她既然敢逃婚,这个女的就不是一般人。
对这个女人,曾云风抱有期待。
曾云风也不知道,他舅舅就是究竟是靠什么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要知道这家里家徒四壁,真的是家徒四壁字面上的意思。
他现在最亲的就是他舅舅,其他的都是这些堂兄叔叔,他的父亲当年因为背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砸死了,母亲也相继离世,所以他又变成了孤儿,他最最亲的就是他的舅舅,其次就是他的各位叔叔。
曾云风拄着拐杖站在村口,遥望着远方,天空一片蔚蓝,白色的云彩顺着风吹过带起一片片的沙尘,远远望去,绵绵不尽的是黄土高原的山脉,隆起的山脊如一条一条的赤龙。
这里景色的确优美,但是如果要考虑到这里土地也贫瘠的话,这里就像沙漠一样,景色优美,但是不能吃,也不能喝,就像一个关于旅游的笑话,旅游就是从你觉得无聊的到另一个别人感觉到无聊的地方去。
苦水村这个名字叫的真对,他们村的水给打出来的水就是苦水,要静一下才能喝,还会结上一层的水皮子,水皮子没错,水还有皮子。
“永富,你在这村口干啥呢。”曾云风看着一个背着行囊的人,匆匆的走回了村子。
“三叔你咋回来了,不想吊庄了啦!”
“吊个屁,哪个鬼地方?谁爱去谁去!”黑黝黝的三叔骂的吐沫都出来了。
“咋了嘛!”
“那个鬼地方,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大风三六九,小风天天有。”
“三叔,咱们这个地方哪个地方没有风?旁边就是两个大沙漠,天天都有。”
“唉,他们那里不是风,是沙尘暴!你也是不知道那个地方,那个蚊子啊,一群一群的,都能把人给活吃了,你看我的手给咬的。”三叔说着撸起袖子给曾云风看,手上全是包。
“而且那个地方是啥都没有哇,一去就吃沙子,住地窝子,那风刮起来没个完,在我们苦水村顶多吃土,在那里纯粹就是吃沙子。”
曾云风对这个村子的情况,经过这段时间的摸底已经很清楚了。
这个地方就是穷,没办法,自然环境恶劣,导致农产物粮食作物几乎长不起来,土豆基本成了唯一的农作物,所以国家一次又一次的扶贫,但是这里一次又一次的贫困。所以想要根源性的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要换居住地。
可是中原人有一个很奇怪的特性,那就是要落叶归根,那些老人家里的大家长不搬走,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搬走,只能世世代代在这里苦穷的挨下去。
这个地方离当年曾云风在灵州当知县的地方并不是太远,那个地方还好一点的,那个地方最起码靠近黄河。
而这里离黄河远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所以这个地方还是要靠黄河才能真正富饶起来,一条没有河的土地,想要真正的种庄稼是很惨的。
“三叔,我看你是凑不够盖房子的钱,老是住地窝子才跑过来的吧!”曾云风笑笑。
三叔有些面面相觑,被曾云风一言说中,他家里面比曾云风家里还穷。
曾云风家里家徒四壁,最起码还有他老爹给他留下来的几间土房子,而三叔家的土房子都塌了两间,到现在还是穷光蛋一个,如果不是被逼的没办法怎么可能去选择吊庄呢。
“咦,你这娃还会损你叔了!”三叔没好气地撩撩自己身上的包裹朝自己的土房子走去,没在理曾云风,而曾云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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