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咱们学一元二次方程!”
刘慧明这几天每天都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给柳如是讲算学,几天时间已经学到了初中二年级了。
柳如是很明显跟不上进度,但是刘慧明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出征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现在一天忙似一日,能抽出时间来已经很不错了。
上完课,柳如是见刘慧明一脸疲倦,内心生出一丝愧疚,忙低下头道,“弟子驽钝,请先生责罚。”
刘慧明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怪你,是我讲得太快了,你跟不上也很正常。”
柳如是自责道,“昨天学了因式分解,今天的一元二次方程就是它的延伸,如此举一反三都不会,耽误了老师的时间实在是驽钝!”
刘慧明笑道,“举一反三是用来表扬人的,可不是用来要求人的。咱们才五天时间就已经学了正常学子八九年的知识了,已经很难得了。”
“啊?我们竟然学了这么多?”柳如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刘慧明有些尴尬,见她起身给他的杯子里蓄满水,忙道了一声谢。
柳如是看着刘慧明喝白开水,忍不住问道,“先生为何不喝弟子献于您的茶叶?莫非是不可口?”
“不是,不是!”刘慧明忙摆手解释道,“我习惯了喝白开水,不喜欢喝茶水。”
柳如是愣住了,“先生难道一直不饮茶吗?”
“嗯,也不是!”刘慧明从小就没有喝茶的习惯,后来工作以后为了应酬才学的茶道,虽然技法十分了得,但他天生不喜欢喝茶,后来自己开店了就丢下了。来到这个世界位高权重,也没有应酬的必要了,因此又一直喝白开水了。
这个习惯在这个世界的这个圈子里竟然成了一股清流,柳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让她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她家老钱头说的没错,他确实不学有术。但第二次见面她就发现他不是不学,只是学的知识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而已,如果从大范围来看,他是很有学识的,只是诗词文章确实不好,或许是学得太多太杂了的原因吧。
“哎哎,想什么呢?”刘慧明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她的思路,“咱们接着讲啊。”
柳如是很快又进入了汗流浃背的境地,因为刘慧明讲得实在是太快了,她觉得越来越吃力了,但也不好意思叫停,只得强行记住,回去之后再慢慢消化。
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刘慧明把她送到二进的院门外,递给了她一把伞,叮嘱道,“路上小心,别淋着了。”
“嗯,谢谢先生,先生请回吧!”柳如是福了一福,“弟子告辞了。”
坐在马车上,轻轻地哼着昨天刘慧明唱的歌,柳如是心里暖暖的,刚才先生递给她伞的时候碰到她的手指了,她的心脏竟然到现在还在剧烈跳动。回想起与先生这几天的相处,他那霸气侧漏的男子汉气概时常让她心动不已,特别是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半裸春睡的样子实在是太性感了,每每和钱谦益那老头子躺在一张床上,她都不自觉地想要是躺在旁边的是刘学士就好了。
刘学士不像这个时代的文人弱不禁风,相反他很喜欢打熬筋骨,她听陈沅说过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手下一起练功,有时候要上朝就下午回来再补起来,总之每天必须要花半个时辰用在打熬筋骨上面。这和自己加的老爷每天静坐调息装乌龟相比效果可好得多。
“回来了?”柳如是刚回到内室,就听钱老头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今天又学了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柳如是头也不抬,把教材和试题放在书案上,道,“我要做练习题了,别打扰我。”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跟鬼画桃符一样!”钱谦益拿起教材瞄了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好好的阁老不做,要去做一个账房,真是世风日下啊。”
不过,他看了没多一会儿就被迷住了,或许是前几天课程太简单了让他提不起兴趣,今天的课就有些难度了,他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勉强看懂。
刘慧明这段时间除了上朝天天都泡在军营里,各种物资正在陆续运入军营,每一样都要他亲自过问,遇到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下面的人搞不定,他不得不亲自出面,今天半天时间竟然跑了四个衙门。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书房时,柳如是已经端坐在凳子上了,旁边多了一个提篮,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刘慧明不等她起身先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啊,回来晚了,久等了吧。”
柳如是忙起身福了一福,柔声道,“先生何出此言,弟子在先生百忙之中叨扰您,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刘慧明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柳如是忙接过茶杯蓄水,“先生累了吧,不妨先歇息一阵子,吃点儿点心,一会儿再教不迟。”
说罢,便解开提篮上盖着的绢布,从里面取出一盒规划糕放在他面前。
“嗯,也好,我正好有点儿饿了!”刘慧明在官帽椅上坐下,道,“那先把你的习题拿来我看看吧。”
柳如是忙从提篮里端出一盘桂花糕,恭恭敬敬地放在刘慧明面前,道,“这是我们无锡的特产桂花糕,先生尝一尝吧,这是弟子上午才做出来的。”
刘慧明现在正饿得慌,拿起一个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肚,赞道,“嗯,好吃,麻辣鲜香脆,真不错!”
柳如是噗嗤一声,“先生真善谑,明明是甜的。”
“啊,是甜的吗?我再尝尝。”刘慧明又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笑道,“咦,果然是甜的呢。刚才那个是明明是麻辣的啊,你是不是做了两个味儿的,我再看看有没有五香的。”
柳如是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半晌才道,“先生别说笑了,都是一个味儿的,哪有那么多味儿。”
一盘点心就着白开水很快就被消灭光了,刘慧明看着空盘子,不无遗憾地道,“唉,可惜了这么好的点心,都吃完了也没尝出是什么味儿来。和猪八戒吃人参果差不多,暴殄天物啊。”
柳如是却不以为意地道,“点心本就是用来吃的,先生一个不剩,弟子心里着实高兴呢。”
“咱检查作业吧!”刘慧明擦了擦了手,“看看你的习题做对了多少。”
柳如是拿出习题恭恭敬敬地递给刘慧明,又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后面。
刘慧明拿起习题看了一眼,赞道,“嗯,不错,有进步啊。”
柳如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可不敢承认是钱谦益帮的忙,见刘慧明实在太疲倦,便大着胆子道,“弟子见先生太过劳累,不如今天就歇一天吧。”
“啊?没事没事!”刘慧明可不敢怠慢,这几天为了给这个女弟子留一个好印象,他可一直强撑着呐。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刘慧明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咳,要出征了,物资还没准备齐全,事情有点儿多,一天都在和几个衙门扯皮,烦都烦死了。”
“嗯!”柳如是今天格外安静,“先生真是不易。”
刘慧明一边看习题一边跟她讲上午和几个衙门斗智斗勇的事,听得她时不时咯咯娇笑。
“唉,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出山了,就在老家娶个媳妇过小日子算了”,刘慧明感叹了一声,“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草锄昨天,多自在啊。”
柳如是眼前一亮,问道,“先生读过唐伯虎的诗?”
刘慧明呵呵一笑,摇头道,“就知道这两句。”
二十道习题很快就看完了,柳如是竟然破天荒地全部答对了,刘慧明夸赞道,“不错啊,打通任督二脉了吗?”
柳如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揉了揉眼睛,道,“昨晚做到三更天了呢。”
刘慧明把习题还给她,道,“唉,别那么累,做不出来就算了,又不用参加科考,何必那么较真!熬夜容易衰老的,老了就没人爱了。”
柳如是抿嘴一笑,见刘慧明半躺躺在椅子上没有起来的意思,忙道,“先生累了,弟子给先生做个手引吧!”
手引就是按摩,只不过说法文雅一些。
柳如是话一出口脸就红了,但她这两天思想有点儿抛锚,加之又想考验一下他,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哎,不用!”刘慧明心里一紧,忙拒绝道,“算了吧,没多大事。”
柳如是不待他答话便把纤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边给刘慧明做着按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先生还有几日就要出征了,这样太过劳累,弟子以后再学也成。”
刘慧明没办法,只得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她的服务,肌肉却一直绷得紧紧的,完全没有一点儿享受的感觉。
柳如是把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憋住笑,继续演戏。他的肩膀很厚实,也很结实,和钱谦益那一声松垮的赘肉截然不同,她按着按着竟然有了生理反应,忙把话题转到了学业上。
刘慧明见她说到了学业,也松了口气,掰着手指边想边说道,“学完一元二次方程,再学函数,学完函数再学数列、解析几何、微积分,学完微积分应该就差不多了。还有这么多东西要学,只有几天时间了,很可能学不完了。唉,我明天当值,晚上要陪陛下用餐。后天受了钦天监的委托,要和汤若望会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嗯。”柳如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见他昏昏欲睡,试探着道,“先生不妨趴下来,我给您敲敲背!”
“嗯,算了吧,我们开始讲新课吧!”刘慧明先前还故作镇定,后来竟然也起了生理反应,这一动不就露馅了吗。
柳如是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先生何必这么拘谨,这里又没外人。”
刘慧明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唉,我倒无所谓,你是有夫之妇啊,虽然是师生,毕竟是孤男寡女嘛,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听。”
柳如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怕什么,问心无愧就好了。”
刘慧明心说我有愧啊。
柳如是缓缓地收回纤纤素手,“先生一向是大胆之人,现在怎么变得畏畏缩缩了?”
刘慧明笑道,“我这人胆子一向很大的,只不过我是有原则的人。”
柳如是笑着问,“什么原则?”
“第一良家女不招惹;第二有夫之妇不招惹;第三招惹了就要负责到底!”刘慧明坐起身来侃侃而谈,“这叫约法三章,总比某些君子好吧。唉,某些自诩的君子啊,最喜欢干两件事了……”
刘慧明故意把“两件事”说得很重。
柳如是果然问道,“哪两件事?”
“劝伎女从良,拖良家下水!”
“噗嗤,哈哈哈哈!”柳如是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先生真是个妙人啊,这话说得太贴切了。”
“哎哎哎,别笑了,咱们开始上课吧!”刘辉也跟着尬笑了一阵,见气氛不像刚才那么尴尬了,便把话题拉了回来,“咱们今天要学方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