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明听到王化民突然而来的夸赞,一时有些飘了,道,“不仅对西洋人,对蒙古人和建虏都应该这样,筑长城费时费力,还不如建设一支强悍的军队,隔一段时间就对北方来一次暴力打击,再辅以经济手段,保证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
崇祯叹了口气,道,“真要是如先生所言这般就好了。”
刘慧明笑了笑,道,“其实要解决北方的问题并不难,我总结起来就三点——军事打击、文化侵略和经济渗透。”
崇祯对“军事打击”一策很熟悉,对“文化侵略”也能知道个大概,对“经济渗透”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忍不住问道,“何为经济渗透?”
刘慧明笑着解释道,“经济是西洋的词汇,在大明应该叫通商。经济渗透的意思就是咱们大明可以和蒙古诸部通商,把他们变成咱们的原料采集地和产品销售地。买他们原料赚他们一次钱,把原料买过来加工成商品再卖给他们又赚他们一次钱,这样一来一回,保准让他们永远永远生活在贫困中。”
崇祯有些迷糊。
朱慈炤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刘慧明只得再次解释道,“打个比方,蒙古产牛羊,咱们可以低价买他们的牛皮或者羊皮做成皮衣再高价卖给他们,一来一去赚了他们两次钱。再打个比方,咱们可以大量买他们的牛羊肉,他们为了赚钱就会多养牛羊少养马,渐渐地就变成了大明的养殖户。”
“咯咯咯”,永王首先笑道,“我懂了,刘先生说得好有趣。”
崇祯不以为然地道,“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
“确实!”刘慧明点头,“但大体方向没错,只要想办法解决了草原民族的骑兵问题,他们的威胁就荡然无存了。”
王化民道,“几千年来都是如此,岂能那么容易解决?”
刘慧明笑道,“几千年来都是如此,不代表现在解决不了。臣就有法子解决。”
崇祯急忙问,“有何法子?”
刘慧明缓缓地吐出三个字,“火铳兵!”
王化民不以为然地道,“咱家还道是什么法子呢?原来就是这个啊?”
崇祯也摇头道,“火铳虽好,装填却很麻烦,骑兵眨眼即至,根本无济于事。”
刘慧明只好把去年跟马万年兄弟说的那番话搬出来,告诉他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陛下,火门枪和火绳枪都已经过时了,未来一定是燧发枪的时代,因此,臣设在夷陵的军械所已经不生产火绳枪了。臣昨日接到来信,再过几日,他们就要送来一百只火铳,都是燧发枪,装填时间只有火绳枪的一半,倘若能打造出一支两万人的精锐火铳部队,再加以严苛的训练,足可抵挡住骑兵万人冲锋。我想,就算蒙古和建虏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么消耗吧,而大明组建一支两万人的火铳部队只需要两年时间就够了,就算拼消耗也会拼掉鞑子。”
崇祯惊讶道,“两年时间生产两万支火铳,怎么可能?”
刘慧明接到来信,自己派去两广的人已经带回来了一百多熟练工匠,其中还有十几个西洋工匠,他们已经在研究刘慧明梦寐以求的钻铳管技术了,自己现在完全有资本在崇祯面前吹牛。
“是的,以后一年还会生产更多,五万支都不是不可能。臣可以保证在十年内把大明所有的军队全部换成火器部队,而且弹药管够。”
崇祯不解地问,“爱卿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一年能生产两万支火铳?”
刘慧明道,“臣从澳门高薪请来一批西洋工匠,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一人一天可以打制两支铳管。”
“一天两支?”崇祯和王化民都迟疑道,“不可能,不可能。”
朱慈炤对铳管技术没有概念,不知道一天打制两根铳管有多么了不起,只是盯着小眼睛看着刘慧明,期望能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刘慧明解释道,“陛下,臣知道西洋有一种新式打制铳管的方法,他们先炼出好铁,直接浇筑成铁棍,然后用精钢钻头钻出铳管来,臣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钻铳管?”崇祯愕然,“此法当真可行?”
刘慧明点头道,“绝对可行。只是现在还有几个障碍要克服,首先就是现在的钢铁质量太差了,钻铳管必须要用上好的精钢,咱们炼出来铁必须经过锻打才行,我的目标就是尽快炼出精钢来。其次就是车床了,也需要改进才行……”
刘慧明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崇祯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就索然无味了。心道我还真以为你能马上钻出铳管来呢?
刘慧明见崇祯不想听,说了两句也住了口。
王化民故意问道,“刘侍郎为何要将作坊建在夷陵,建在京师不是更好吗?”
“这货在给自己挖坑吗?”刘慧明看着他那一张笑里藏刀的脸,突然心生警惕,装装糊涂道,“夷陵周围林木丰茂,可以炼成杠碳,长阳又有好铁矿,正好可以炼铁,夷陵处于大明腹地,不用担心建虏窃取技术,再加上长江水道,产品不论运到何处都很方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去年臣在夷陵逗留了一段时间,作坊已经建起来了,搬迁很不方便。”
王化民不坏好意地道,“恐怕最后一个原因才是主因吧。”
“住口!”崇祯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掌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王化民赶紧跪倒一边自扇耳光一边请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刘慧明连忙求情道,“陛下,王公公也是为朝廷着想,请陛下开恩,饶了他这一次吧。”
“哼,起来吧”,崇祯冷哼一声,“你再敢挑拨离间,朕就让你去给先帝守灵!”
王化民哆哆嗦嗦地谢了恩,又给刘慧明行了一礼,道,“奴婢冲撞了大人,大人不仅不计较,还为奴婢求情,奴婢简直猪狗不如。”
“防人之心不可无,王公公忠心为国,可以理解”,刘慧明连忙谦虚道,“其实我也知道把这么重要的军械所放在夷陵并不安全,但现在却并不适合搬迁。现在不仅新军在用夷陵生产的军械,就连潼关的孙传庭、四川的秦翼明、湖广的扬威伯、文安之、白广恩等人都在用,若现在搬迁势必影响生产进度。因此,我只能让湖广巡抚多加看管了。后期我一定会逐步将夷陵的作坊搬到京师来的,公公放心,我和你一样都是忠于陛下的。”
刘慧明一番话绵里藏针,说得王化民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不知所措。
“你这狗奴才还不滚出去”,崇祯怒道,“罚俸一年,自去领责罚。”
王化民磕了一个头,如蒙大赦一般地退出去了。
“这狗奴才,越来越不是东西了”,王化民都走了,崇祯仍旧愤愤不平地骂着,“不知受了何人指使,竟敢挑拨朕与先生的君臣之情。”
刘慧明心说你这戏演过了啊,差不多就行了,干嘛入戏这么深呢?
“父皇息怒”,朱慈炤乖巧地说,“刘先生本来在讲西洋之事的呢,才讲了一半就说其他的了。”
刘慧明忙道,“对,对。咱们接着讲西洋的事情。”
“西洋的事首先要从这两个国家说起。”刘慧明指着西班牙的位置,道,“这里就是佛朗机国,佛朗机国其实是两个国家,一个叫葡萄牙,一个叫西班牙,这两个国家最先发展海运,先前已经讲了向西的这一只船队的事情,现在我就讲一讲向东的这一条线。”
接着,刘慧明讲了葡萄牙的恩里克王子是如何倾其一生发展航海事业,随后又讲了达伽马打通印度航线、麦哲伦环球航行、荷兰的崛起以及西班牙的衰落,把《大国崛起》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崇祯父子听得入了迷,他这时才清楚郑和下西洋之后的这两百年西洋人都在干什么。当听说西洋人已经遍布全球,美洲的三大文明古国相继灭亡,印度岌岌可危、非洲已经沦为奴隶产地,他再次深深地体会到了刘慧明那句“大明未来十年以后的敌人在海洋”的话。
刘慧明道,“陛下,通过这两百年的历史,想必您也清楚了,大明若再施行闭关禁海、闭门造车之策,不仅不会保持海疆的安宁,百年以后恐有亡国灭种之虞。”
朱慈炤手握小拳头,在一边帮腔道,“父皇,大明确实不能再禁海了,强盗都已经打到咱们国门了,咱们就应该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刘慧明见朱慈炤小脸憋得通红,想必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的,心说这孩子还有点儿血性,怪不得崇祯三个儿子里面就他命最长了。
可是他却大大地错了,崇祯这几个儿子都是孬种,没有一个有血性的。
甲申国难,老大太子朱慈烺被李自成俘虏之后除了吐槽几句大臣的无耻之外,就痛痛快快地投降了。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之后,他就脱离了闯军,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据说隐居于广东梅州。老二定王和太子一样生死不明。老三朱慈炤倒是命长,他流落流落山东、浙江、江苏等地,宁愿一辈子隐姓埋名给人当上门女婿,也不愿意出来领导抗清势力,致使大明宗室同室操戈,极大地破坏了抗清同盟。
崇祯点点头,随即又无奈地道,“虽然大明仍然在禁海,但早已是一纸空文了。”
刘慧明宽慰道,“此事不急,以后慢慢施行即可,臣说这些只是指出未来的路,以后按照这个方向去走就是了。”
“对,对”,朱慈炤忙应道,“父皇,儿臣也要像那个恩里克皇子一样把一生都奉献在海上。”
“呵呵”,崇祯摸着朱慈炤的头,呵呵笑道,“你有志于海洋是可以的,但是你还是要娶妻生子的,可不许学那个恩里克一辈子不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