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木浦港西北方向的一块土地上,任历正在上面耕作。
这块地是从东北方向的庸山流向这里的庸水的入海口冲积而成的滩涂平原,土壤都是黑色的,肥沃得似乎用手握一把,都能够流出油来。
任历是城阳郡昌安县人,由于家乡遭受旱灾,去年带着全家人出来逃荒,投入了卢喜麾下,成为了一名太平道信徒。
不过他自己知道,他的信仰并不虔诚,他跟着卢喜,只是因为他那里有粮食,能够让他们一家活下来。
当然,对卢喜,他还是非常感激的,如果不是卢喜的话,他们一家五口人只怕早就没命了。
任历已经三十好几了,因此几次挑选士兵他都没有中选,他的长子任胜倒是被挑中了,当了黄巾军,任历虽然舍不得,可是他也知道,他们一家人都是被卢喜救的,卢喜要征兵,他们是不能拒绝的。
任历一家先是跟着卢喜从即墨到了掖县,今年初又从掖县到了州胡岛,然后便来了木浦港,虽然动荡不安,可是一直都有粮食吃。
现在到了木浦港,他们似乎终于要安定下来了,因为卢喜手下的陈茂将军在这里实行了军管制,按照人头给每个人授田二十亩,全都是最肥沃的滩涂平原。
而任家由于任胜当了兵,说是什么军属,比其他家庭要多分五十亩地,所以他们家总共分了一百五十亩地。
这么肥沃的土地,任历觉得随便撒一把种子都能丰收。
陈茂将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人,教他们种地,教他们种水稻,据说按照他们的方法来种地,一亩地可以收六七石粮,这个产量让他们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不过那些人都是信誓旦旦的,这也由不得他们不信,所以他们就按照这些人教的方法开始种起地来了。
任历向黄巾军租了牛来耕地,他们两口子和长女、次子都是没日没夜的干,哪怕再苦再累他们心里也高兴,因为这土地就是他们的希望,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任历在心里算着,一亩地可以收六七石粮,那一百五十亩能够收多少?他虽然没学过算学,可是种了这么多年的地,他也能算出来,那是一个让他笑得合不拢嘴的数字,虽然还要向黄巾军交税,可是黄巾军收的税也不高,只有什一之税,交完税之后,剩下的粮食还是能够让他们一家都过上好日子。
任历还盘算着,等今年收了粮食,明年就将长女给嫁出去,再给长子娶个媳妇,再过一年,次子也能够娶媳妇了,到时候只怕孙子也要出世了,那日子该多红火啊!
任历唯一忧心的就是,长子任胜当了兵,听说当兵要打仗,打仗是要死人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比之前逃荒的日子强多了,任历对现在的日子还是很满足的。
这一年,由于爆发了黄巾起义,因此天子为了吉利,更换了一个新的年号,从光和七年改成了中平元年,四月间,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骑都尉曹操率兵四万剿颍川郡黄巾军。波才所率黄巾军,大败朱儁军,又将皇甫嵩军围于长社,因缺乏战斗经验,结果被皇甫嵩施计突围。
这个消息传到周晔这里,让周晔也不自觉的为朱儁担心,虽然他知道历史上最后朱儁等人还是平定了黄巾军,可是谁知道周晔的到来是否有蝴蝶效应,让朱儁会有危险呢?
朱儁对周晔是没有话说的,可以说是周晔穿越生涯里最大的贵人,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那周晔当然是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现在周晔暂时还没有能力影响到中原战局,他只能企盼朱儁还是如同历史上一样,最终顺利平定黄巾了。
就在中原的黄巾起义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4月底,一直没动的掖县黄巾也动了,他们派出了三万人,兵逼东莱,沿途多有流民加入,很快,这股黄巾军的人数就达到了七八万人,这一下东莱郡县震动,官吏人人自危,有的关上城门抵抗,有的却开城投降,不一而足。
在东莱郡治黄县县城以北的龙首山下,大儒郑玄正在和弟子们一起耕作,虽然这几年南海郡一直在通过麋家给郑玄和他的弟子们送粮,不过郑玄还是没有放弃耕作,坚持自食其力,有多的粮食还会周济一下周围的老百姓。
这时,从北边的海岸边来了一群人,他们直奔郑玄耕种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郑玄身边,为首的一个正是麋家的家主继承人麋竺。
郑玄拄着锄头,站起身来笑道:“子仲何来之速也?”
“康成公,事急矣!”麋竺一脸的凝重。
“何事?”郑玄收起了笑容,不过还是不慌不忙,果然不愧大师风范。
“掖县黄巾近十万人正向东莱而来,不日便将攻到此地,沿途县城皆不堪一击,抵挡不住黄巾兵锋啊!”麋竺有一些惶急。
麋竺的话让郑玄的脸色也稍稍有一些凝重,他自己倒不是很害怕黄巾,他已经年近花甲了,这一辈子什么没经过?可是他怕黄巾军伤害他的弟子,伤害周围的老百姓啊!
这时,跟随郑玄一起耕种的一个弟子大声道:“黄巾贼虽多,我又有何惧?凭我太史慈手中一弓一刀,管教黄巾贼来得去不得!”
郑玄看向那名弟子,这是去年刚刚投入他门下学经的弟子太史慈,今年十八岁,他家就住在这附近,家中除他之外,只有一寡母,他生性至孝,却又好勇斗狠。
郑玄经常周济周围老百姓,也送了不少粮食到太史慈家中,太史慈为了报恩,也经常将自己打猎的猎物送给郑玄,郑玄见太史慈至孝,便起了心,将他收为弟子。
太史慈武艺确实非常高强,又十分勇猛,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然是口出狂言,说自己不怕黄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