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庄备御府大堂。
阿济格坐在上位椅子上,铁青着脸看向这名浑身上下都狼狈不堪的塘报,厉声道,“无令在军前妄言,动摇军心,军法当斩。”
塘马跪在地上,身上一直是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当时头脑发了昏,无令就将求援之事散布于广大众人之下,容易造成军心动荡,按罪是当斩的。
但是阿济格话锋一转,道,“海州城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狼狈不堪,跑到这里大呼小叫?如果对本王有用,本王会免了你刚才的罪行。否则……”
阿济格鼻子哼了一声,吓得塘马身子一抖。
塘马知道自己要活命就得把事情说清楚,他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始禀告道,“回王爷,海州城被明军包围了。”
“什么?”阿济格两眼一瞪,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麻子脸上泛红,有些激动的再次大声问道,“明军从哪里来的?有多少兵马?七贝勒坐镇海州城,现在怎么样?”
问完这话,阿济格两眼死死的盯着塘马。
塘马浑身战栗,顶着阿济格的压力回答道,“回王爷,这股明军开始到达海州城是穿着镶白旗的盔甲前来诈城,被我家王爷识破,而露出真面目。这股明军是从耀州城方向而来,开始数百人,其后在城下有三千余人围城。”
阿济格想了想,又问道,“只有三千余人明军,七贝勒就没有出城出战?”
塘马道,“我家贝勒不是不敢出战,而是认为明军绝不止这明面上的这三千人,定有埋伏后援或者依仗。海州城兵力有限,只有三千余人,贝勒爷不想冒险、”
听着这话,阿济格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又问道,“耀州是不是丢了?”
还没等跪在地上的塘马回答,便自言自语道,“肯定是丟了。估计明军就是在那里登陆的,不过人数绝不会多,海上泛舟万人封顶了。”
他又看向塘马,问道,“沿途可有异常?”
对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作为百战的老将,心中预计到牛庄到海州城的沿线路上,大概率的有伏兵埋伏。
这个情况他要好好的想一想,做好准备再去和明军一战。
他摆摆手,挥退了塘马。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急匆匆前来禀告军情。
“王爷,辽河以西的探马发现有数万明军向牛庄方向而来。”
阿济格眼中一凛,想不到过往的这些辽河以西的缩头乌龟的明军,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来挑衅自己?
阿济格有些怒了。
就是大汗带着一大半的兵力攻打朝鲜,现在的兵力有些薄弱,也不是大明的这些军兵可以挑衅的。
他随即又想到明军会不会从牛庄港也进攻?
牛庄作为前沿军事重镇,除了他这个王爷临时驻扎,平时还有一个城守尉甲喇章京,三个备御牛录章京平常驻守。
他阿济格是因为要征伐朝鲜,害怕明军来犯,而临时在此镇守,以防明军。
同时他心里经过思考,也不认为明军刚刚经过今年七月的入塞之战,有能力来大规模进攻大清。
想来想去,他认定明军只是想趁大清征伐朝鲜,境内空虚,而趁机过来占一些便宜。
现在当务之急,是打哪一路明军。
“再探辽河以西明军的动态。”
下达完军令,阿济格又令队伍开始集结待命,等消息一确定,他就开始行动。
他有一个信条,就是想得再多,不如去做一件事情。
他心中也有了目标,再探明军动向,是为了验证他的一些想法而已。
在等了两个时辰后,探马来报,河西的明军踌躇不前,根本不敢再有所前进,只停留在三岔河以西六十里左右的高平堡。
这一下,阿济格放心了。
海州城、辽阳、牛庄等地可都是他镶白旗的控制地区,且是身后之地,北上可达辽阳和沈阳盛京,决不能有事。
阿济格点好五千兵马,在牛庄留了三千兵马和一些青壮,直奔海州城救援歼敌。
即使明军在沿途有所埋伏,他也不认为明军能战胜自己。
明军那些胆小鬼,只要一顿冲杀,阵脚就会大乱,剩下就是追杀消灭明军。
自己带的都是八旗精锐,不是明军可以战胜的。
阿济格很有信心,到时候和七贝勒阿巴泰,一起灭了这股敢进攻大清的吃了豹子胆的明军。
……
海州城。
阿巴泰有带兵出城和周大虎一战的冲动,但他都忍住了。
他在等,等待十二弟阿济格带兵过来增援,一举拿下这股明军。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明军的带兵将领是谁,兵马多少?
一旦弄清这个,他就敢出城一战。灭了这股明军。
他望着远处的明军,他很有耐心。
而一旁的周大虎,也是十分的冷静平淡。
这次的任务不是为了歼敌。
而是要皇太极知道大明有反击的能力。
大明不会让其再像以往一般,肆意妄为来犯大明。
要的是你亦可来,我亦可往的心理暗示。
在这一段时间,高起潜一则默默地看着,不再提任何建议和要求,就是一直看着。
幕僚霍维华留在身边也是光看不语。
而刘廷传则是随军在牛庄到海州城的路上打伏击了。
大家都在等待着机会,一个动手的好时机。
……
辽阳附近。
再过三十里就到了鞍山驿。
只要过了鞍山驿,大家就安全了。
王来贺看着慢悠悠而走的白喇嘛,有些火气。
但是已经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胜利就在眼前了,他不想多事惹出一些麻烦。
同时由于接触的时间有些多,他怀疑张春和白喇嘛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了,但二人不敢肯定自己的怀疑,所以没有发问。
缓慢行军的王来贺、宋纬、张春等人,在官道正前方突然出现两匹快马,拼命的策马狂奔而来。
奇怪的是,这两批快马上的军兵,看到了王来贺一干人人等,便减缓了速度,慢慢收紧马缰停了下来。
“你们是南下吗?从哪里来?”快马上一名背上插着红色三角旗的塘兵用女真语问道。
站在前面的巴山策马往前走了两步,用女真语回道,“我等从盛京而来,执行军令到牛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