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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抢人了

    倒也不是吃味小尸魔被人占了便宜去。

    只是在这天道昭昭之中,众目睽睽之下,那女人穿的是她们天玺剑宗的服饰,顶着的是天玺第四剑云容大人的皮囊身份。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这场末日婚宴里劫走他们的凤君……

    阴谋!

    赤裸裸的阴谋!

    这事若是传回人界各家仙宗里去……

    云容不敢想象天玺剑宗会迎来怎样的舆论与压力。

    天如火海,墨侵人间。

    御剑而起的‘心魔’云容发丝被烈风扬起,不同于本尊的淡薄气质,低睨间,她的眉梢眼角仿佛都揉着一种冷冽杀伐的颜色。

    “是天玺剑宗的人!可恨!是欺我魔界无君了吗?宴事刚乱便来放肆抢婚劫亲!给我拦下她!”

    “洗雪剑!竟是洗雪剑云容!可恨!我界河主岂容你放肆觊念!”

    自古正魔不两立,在魔族心中,妖魔尚可还能够为一家,而那些自诩斩妖除魔的人类修士,尤其可恨。

    魔界王宫乃是尊圣之地,竟被人间正道修士趁乱视若无物的来去自如,手里头还挟着他们的河主大人。

    这简直比让人将自己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踩还要可恨难受。

    一时之间,怒骂杀吼之声叫嚣不绝,一个个杀红了眼的魔臣魔恨不得将云容的皮肉扒下来生食了!

    当即就有数十名魔将挥枪而起,杀气在火光中盛发,气势剑拔弩张。

    云容身御洗雪剑,面对怒杀围攻而来的魔将们竟是手不取剑,纤秀薄长的手拢指成剑,其势凌空游走大龙,宛若指尖有鬼神。

    遥隔数十米远,仅虚虚一点,气机犹如大江洗练,剑势如蟒摧山。

    数十名拔地而起的魔将双眸惊恐大睁,战栗的眼瞳被那苍茫无锋的赢得雪亮,甚至连惨叫哀嚎都来不及,身影就被剑光所扫荡吞灭。

    紧接着还试图一起围杀上来的魔将们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尽眼底,不免觉得齿寒唇冷,愣愣不敢继续上前。

    莫说天玺剑宗了,即便是纵观人间天下,能够斩出这一剑的怕是难出其二。

    那样一个孱弱如蝼蚁般的种族,何时竟出了这样的强者。

    其剑风采,怕是远远凌驾于剑仙之上了吧?!

    葬心目光死死地盯着云容,瞳孔亦是战栗不止。

    云容揽着百里安的手不曾放开,一时有烈火万顷在她身边疾滚而过。

    黑红剑装迎风猎猎,腰间环佩宗玉流苏划着优美而张扬的弧度,她眼神淡淡:“这个人,我带走了。”

    半张半敛的风华让这个极致喧嚣战场仿似肃清而静。

    她声音清浅,如秋风拂霜叶,秀雅之中又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凄清。

    百里安感到到腰间那只手揽他揽得极紧,即便隔着衣衫也能够感受到对方手掌心火热滚烫的温度。

    葬心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百里安是死是活,是去是留与他本应没有半点关系,可为何偏偏是天玺剑宗的人!

    他便是就地与魔君完礼成婚,成为真正的凤君也远比要被天玺剑宗的人带走的好!

    可面对能够斩出那样一剑的云容,他只能束手无策。

    轰隆!!!

    这时,一道粗狂如龙的黑紫雷电从苍穹裂缝之中霹轰下来,目标正是洗雪剑上的百里安与云容。

    忽如其来的惊雷闪电奔疾如狂,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雷比声快,可云容的反应速度却比那雷声还要快,举臂挥袖间,意外地是竟只化去了半数雷力。

    洗雪剑的结界被骤然轰散,衣袖被劈焦大片,泛起滚滚的黑炎。

    云容一时气息不稳,脚下灵剑狂震,未免雷电落在百里安的身上,不得已揽住他腰上的手臂松开,在他肩上落掌轻推。

    空中二人急急分开,黑紫雷霆轰霹在了洗雪剑上,剑气灵力骤然崩散,宛若强弩之末,发出剑吟悲鸣,自天空跌落,斜斜插进神道宫象之上。

    百里安光是被那雷电的余威扫中,周身都是一片麻痛难当的,就连尸魔肉身都难抗的雷霆,他心知云容方才仓促硬抗,必不好受。

    秋水剑祭招而出,百里安剑指隔空御剑,秋水剑是破开一片火光,将云容接住。

    人类修士,御剑飞行,若失剑,在空中必然难稳身形。

    百里安召出秋水剑,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却是不知以‘心魔’云容如今的修为,即便手中无剑,脚下无云,亦可自由穿梭飞行,甚至横渡虚空大世界。

    他不过刚入渡劫之境,为那雷电余威扫中,周身麻痹之下,倒也难以掌控体内灵力用以飞行。

    好巧不巧地是,他下坠跌落的方向,竟是直直朝着乾元鼎的鼎口落去。

    方才那目标性极为明确的雷击来的突然又诡异。

    电瞬之间,百里安似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折身旋转,一掌朝着身下拍去。

    烘炉烈火滚滚,可焚万物之灵的阳炎流火之中,除了滚动的炎火变只剩阴雷。

    百里安这一掌落拍如临大敌的模样,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便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下一刻,叫众魔心肝狂跳,魂魄齐飞的一幕发生了,直叫人不敢相信。

    一只细长漂亮的手,如妖如魔,宛若从地狱之中摘折烈火繁花般,舒展摇曳探出。

    那只手,拖曳着的黑色衣袖边上绣着雅致的金色花纹,阴雷霹雳,映得暗纹烁烁,光辉华丽。

    两掌相击,烘炉爆发出雷动般的烈火潮音,一阵贯耳欲聋的巨响里,炉内的流火岩浆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荡出。

    百里安手臂间的伤势未愈,双掌对接之下,袖袍鼓荡大舞,手臂创伤裂口骤然撕裂,迸发出来的血珠飞扬四散。

    骨骼自手掌沿着手臂发出寸寸断裂之声,百里安面色煞白,一股庞然之力迎面掀来,整个人再度被高抛掀起。

    紧接着烈火自两边散溢分开,一张苍白邪魔似的脸,如刚烧好玉瓷沐浴着流光烈火,荡入人间。

    熊熊烈火之中,血珠纷洒,恰好正点点洒落在她的脸颊上,苍白的肌肤缀着猩红的血,极致的色差映得那张脸愈发妖冶诡邪。

    “陛……陛下!!!”有魔将陡然失声变色。

    葬心瞳孔剧烈震动,一时间竟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失了分寸,忘了遮掩,急急怒视道满王:“她没死!乾元鼎竟然都杀不死她!她吃下了焚心果的幼种,怎么会没死!”

    联想到方才道满王种种怪异的行为,葬心难免不怀疑他是否背叛。

    嗣空却未理会葬心的叫嚣,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鼎金色烘炉,眼神奇异。

    自魔君浴火而出的瞬间,他竟是与那乾元鼎直接断了联系。

    这乾元鼎是庚金结煞为基本,煅炼而成,主宰天地肃杀之权柄,至罡至煞,万法难破。

    唯一攻克之法,便是身抗阳炎劫雷,深入内鼎之中,至内部淬炼融去乾元鼎的庚金之势,化为己用收服。

    可莫说她服食了焚心果幼种,便是老魔君在世也不敢轻易入鼎浴火,她为何能够在火中毫发无损。

    魔君未死,反而将这魔器完全驾驭,嗣空心中瞬间有个念头,觉得是他那惹人怜爱的弟弟暗中放水。

    可转念一想,他如何能够放水,这是乾元鼎,他如何就能够确保魔君入鼎能够不死呢?

    阿娆玄金黑衣在烈火狂风中荡跃翻滚,如怒海,如沧浪,一种摄人的气势与力量,竟似压得众生都难以抬头仰望。

    云容面沉如水,欺身而上,欲去接百里安。

    阿娆轻声一笑,周身沐浴的火光都仿佛随之变暗了,纤细的指尖在烘炉烈火之中轻轻划动,火势顷刻如山拔地而起,化为一条参天火龙,仰冲而上,生生拦在了云容与百里安之间。

    她漆黑的眼瞳映着云容的身影,似盛着盛怒的欺天烈火,却冷静得出奇可怕,吐出来的嗓音轻缓柔和,却莫名叫人生出一种残忍绽放的血腥气意:“这个人,你怕是要不起!”

    可焚万物的阳炎火龙,冲天不散,却是未能阻拦云容的去势,她面容冰冷,手中秋水剑倏地收入乾坤囊中,竟是以身入火海,没有丝毫的犹豫将退路舍弃在身后,迈着绝然的步伐向着直前不退。

    冲天火龙骤然崩散,风潮也火焰身子在天空之上溅漫百里,昏暗的世界瞬间便点燃成白昼,撕裂的火球如滂沱的大雨滚滚而下。

    百里安只觉自己撞进了一个滚烫炽热的怀抱里,她的身上夹杂着风雨和晚间玉兰的淡香。

    一回首,便对上云容那张明月似霜的脸,她身上的黑红剑装还翻滚着未熄散的流火,滚动着明灭不定的烟尘。

    她身上似乎总有种波澜不惊的沉静,深远的眸子里似是捣碎流光星火,眸色灼灼地看着他。

    经历了那样一场激烈战斗,她的声音竟还是平和清湛的:“你无需同她拼命,我带你走。”

    不知为何,‘我带你走’那四个字竟是平白无故地将百里安的心勾得一紧。

    腕间涔涔流寂的焚心炽灼熬得他骨头有些疼。

    百里安被她的眼神瞧得竟是有些心慌意乱,不会跳动不知疼痛的死寂心脏仿佛忽然被一个小刀子在上头锋利的划了一道口子。

    初觉不疼,转而间那股子鲜血淋漓的劲儿就后知后觉地成片泛滥上来。

    可他又是不解。

    为何云容会出现在这里?

    看她的模样,似有不是为自己的心魔而来。

    云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明亮灼灼的眸子里如起大雾,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数完美遮掩。

    她说:“我在界外遇见了尹姑娘与靖姑娘,是她们托我来救你的。”

    百里安微有释然,但隐约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过于凑巧了些。

    天空之上的泼墨之势越来越盛,甚至逐渐快要压过乾元鼎的火光。

    百里安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他摇了摇首,道:“今日之事与云容姑娘您无关。”

    云容一怔,随即紧紧咬出了下唇,纤眉似哀似愁地蹙起:“你不愿同我一起?”

    浴火盛怒的阿娆亦是怔楞住了,她本以为百里安见到云容出现,会不管不顾地同她一起离开。

    可他竟然不愿?!

    阿娆眯起细长的眼睛,踏火而起,与云容百里安二人凌空立在了一个对等的高度上。

    她目光危险地将云容细细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岂容你说带便带走的?!”

    听了此话,云容脸色渐冷,唇边慢慢噙起一个苦到极致的笑,几分讥讽,几分痴,又有几分隐隐的恨:“那你觉得他是什么人?尸魔?魔河?还是魔君?我想带他走并不是什么过分之举,可你逼着他同你成婚,便是大逆不道!”

    “你————”阿娆眼瞳急缩了一下,那神情仿佛突然被一条斑斓毒蛇咬中。

    云容眼眸低睨,淡淡扫了一眼战场上的‘本尊’:“若你真有本事,那盏茶何须敬区区一名心魔,不如试试亲自敬送至我的手中来,如何?”

    如何二字,和风细雨的吞吐了出来,软刀子似的狠狠扎进了阿娆的心口。

    魔君陛下仿佛全然明白了,她低声发笑:“你便是不喝今日这盏茶又能如何,他不愿同你走啊。”

    气氛紧绷,即便遥隔百丈,众魔也感受到了她们两人之间无声剑拔弩张的可怕氛围。

    云容垂眸:“人总是会进步的。”

    这句话阿娆就听不明白了,她凝起眸子:“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我这时觉得,有时候学一学你的手段,倒也无伤大雅。”

    云容面上忽而一笑,笑容不动声色,温雅沉静。

    一只手却紧紧贴在百里安的腹间,掌心吞吐出一道柔和的灵力,没入他的体内。

    百里安眼眸猝然大睁,身体一震,双眸渐渐失去了神采,头垂下,就此昏睡了过去。

    云容将他体内尸珠温和封印后,半揽半抱着百里安,召回洗雪剑,一剑荡开千万里雪寒剑气。

    剑气成霜成道,一眼看不见尽头。

    她垂眸道:“一个曾经背着我行过千万山川,十方境土的人,你觉得我会很难将他带走?”

    阿娆眉眼皆是凉薄杀意,她周身狂气尽数收敛,抬手起势,竟是不顾漫天邪兽,如鲸抽海般汲起万顷阳炎烈火。

    云容不急不缓,一掌撑起扇形剑屏,压住那场欺天火势,两相抗衡对比下来,她的修为竟是半分不落于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