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度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憨憨笑道:“阿璧,前一世我肯定已经喜欢你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成亲!”
怕顾琰听不明白,他又加了一句:“我很清楚我自己,前世今生能让我心动的人,就只有阿璧你!”
他眼神亮晶晶的,此时难得有一种孩子气,就像一个稚童发现了一只蚂蚱,是纯粹天性的欢喜。
正是这句没有任何作伪的话语,让顾琰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早就知道计之的心意,然而这心意之深切,还是让她震动莫名。
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你爱的人也爱着你,而且很有可能爱得比你深。
得天之幸,倘若她不说出前一世,或许还不会有这么深的感受。她曾踟蹰不前,曾一度止步,但幸好,她还是伸手抓住了。
抓住了沈度,抓住了幸福。
在听到顾琰说秦绩与成国公府时,沈度的情绪多有起伏。
秦绩,已经死去的秦绩,原来前一世他娶了阿璧,却这样对待阿璧,灭了顾家和傅家,难怪阿璧对成国公府有那么大的仇恨……
这种起伏的情绪,有莫名其妙的嫉妒,还有尘埃已定的轻松,最后定格在顾琰身死这一幕上,只剩下快要窒息的沉重。
沈度无法想象,若是顾琰出事了,真的像前一世那样的死去,他该怎么办?
沈度突然吁出一口长气,声音低了下来:“前世你死了,我肯定很难过。我现在只要稍想。想到你出事……我与就觉得喘不气来。幸好,幸好你现在没事!”
幸好阿璧没事,摇一摇!
这些沉重,他不希望成真,便再一次说道:“阿璧,我还是不放心,曲玄和如年还是要留在京兆……”
同样的话题。顾琰的态度仍是一样。
她摇摇头。说道:“计之,现在顾重庭、秦绩已死,成国公府将败。我现在没有什么威胁,真的不用留什么人了。我担心你之心,是一样的。”
将前世的事情说出来后,顾琰发现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就容易多了。——虽则,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是一句多么动听的情话。
沈度发现了。嘴角不由得满意地勾了勾,但随即想到一些事情,笑容就维持不住了:“京兆还有三皇子,再说。顾重庭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我总觉得,还会出什么事。”
与顾琰安全有关,任何一点细微的隐患。他都不会忽视。
听到沈度这么说,顾琰的神色也凝重了。略想片刻才回道:“三皇子不会无端对付我一个闺阁小姑娘,至于顾玮……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就算她出现了,我也不惧。”
顾玮,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却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怕。
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唯有直面相迎。
顾琰这样坚持,沈度便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不过他暗地里想着:无路如何都要作好安排,这样他去雾岭也能放心。
说罢这些,沈度陷入了沉默。
他脑中反复激荡的,都是顾琰所说的前一世。他没有经历过前一世,看待这些事情时,就像看着一副已褪色的画面一样,朦朦胧胧的。
极不真切,不可置信,却又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这一世,不管是朝局还是人生,都在阿璧重生回来的时候拐了个弯,不全与前一世相同,却又有相同的东西,不断地改变、交汇,才有了现在的崇德十一年,绝不一样的崇德十一年。
他所知道的崇德十一年,润州大疫止住了,并没有死那么多人;皇上即将巡幸江南了,不是避在宫里不出;还有,盛烈将会离开天牢,前去雾岭……
在“阿璧,你说西盛太子收买了邵连蘅身边的人,是谁呢?”沈度这样问道。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盛烈、雾岭有关的事情。按照阿璧所说,明年初盛烈就会被毒杀,那么现在西盛的收买动作肯定已经开始了。
还有邵连蘅,是个忠耿之人,若是死于西盛毒杀,那么太可惜了。
顾琰摇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时间隔得太久了,这事我还是后来听善言说的。”
“无妨,既然知道是邵连蘅都仆从,总能查到蛛丝马迹的。”沈度这样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说话:“你多次说起善言,但我身边却没有这个人。沈家暗卫的确有女的,但都不符合你所说的,我会让人继续留意的。”
现在沈度知道了,为何阿璧一直想找这个名为善言的人了。这个婢女,其实是阿璧与他之间的联系,也是阿璧有过前世的明证。
但这个人,他真的没找到。
“没关系,只要善言在,我一定会找到她的。”顾琰说道,眼神十分坚决。
这个时候,她的沉稳和坚决,越发不似她本身年纪该有的,令得沈度微微失神。
原先他还为自己大阿璧那么多岁数而感叹,心想着等阿璧长大了,他都那么老了。现在……
随即,他摇摇头,为自己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而感到好笑。
他执起顾琰的手,放在嘴边啄了啄,近似呢喃地说道:“阿璧,等我从雾岭回来,你跟我去莱州吧……好不好?”
他不想与她分开,这个念头这样强烈,强烈到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前世的阿璧,今生的阿璧,都是他的阿璧。
这样的请求,沈度从来没有过。顾琰现在尚未及筓,父母家人都在京兆,他这个请求,实在太唐突太鲁莽了。
他不舍,他不安,不舍能了解,不安却无法解释,所以会有这个请求。这个,顾琰能感受得到。
“好,我答应你,等你回来,一起去莱州。”顾琰靠近沈度,这样回道,心中有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