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隐公子听说国子祭酒叶端所做的事情时,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连叶端都有所动了,我也应该做些什么了。”
叶端在国子监、儒林中倡起了“尊师重教”的举动。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在皇上夺沈肃帝师称号的时候,叶端有这样的举动,必能暗中帮助沈家一把。
长隐公子却不曾听说,叶家和沈家有什么特别交情,能令得叶端这么这么做。似乎,当初计之及冠之时,叶端曾为计之加冠,但叶端为人加冠的时候不少,这交情几可忽略。
叶端是为了什么呢?长隐公子也不得而知了。
此时已经是四月,长隐公子出现在安国公府的水榭了。水榭里面,是烹茶的齐书和候着的白衣死士,他们看向长隐公子的眼神,都满是担忧。
公子的病,才稍微好起来,沈家就出事了。这样一来,公子又要殚精竭虑了,唉。
公子何时才能真正心无挂碍,何时才能安安稳稳养病?——齐书都知道是奢望了。
“公子,请问是要进宫吗?”白衣人迟迟等不到长隐公子的吩咐,便这样问道。
他知道沈家之事定会挂在公子心头,便猜想着公子会进宫,去皇上面前为沈少爷求情。这些年来,皇上对公子恩宠有加,若是公子求情,会有用吧?
现在,安国公府就在公子的手中。若是公子有令,与府中有关的官员和姻亲们,都会向皇上求情的,需要通知其他人吗?
不想,长隐公子却摇摇头。说道:“不,我不进宫了。传我指令,让那些官员们准备好弹劾的奏疏,等我指示,全力弹劾沈家和沈肃!”
听见这吩咐,齐书和白衣人眼神倏地一缩。公子说,全力弹劾沈家和沈肃。他们没有听错吧?
齐书停下了烹茶的动作。迟疑地问道:“公子,这……”
白衣人则是抿唇不语,其实也在进一步确认长隐公子的指示。他同样想不明白。以公子对沈家一贯的态度,进宫求情才对的,怎么反而对对沈家落井下石呢?
“照我的吩咐去做。弹劾的内容,照我说的去写。一定要让皇上看到这些弹劾……”长隐公子这样说道。
弹劾的奏疏,定要保证送到紫宸殿。定要保证皇上能够翻开。安国公府在宫中有那么多暗线,要做到这些并不困难。
尽管带着满腹疑惑,白衣人和齐书还是火速离开了水榭,去各处传令了。对他们来说。长隐公子的指令,就一定要执行的,不管对错。
长隐公子斜倚在水榭长椅上。近乎透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笑容衬着近水远山。如同为一幅静谧的山水画添了一抹色彩。
此刻他的心中,毫无颜色,所想的,唯有崇德帝的为人性格。然而,反复咀嚼着自己的所下的那些指令,不断确认这些指令的正确性。
是这样没有错的,唯有这样,才能解决沈家的困境。
……
……
对沈肃和沈度的处境感到无比欢欣的,是太子朱宣明一系的人。为此,东宫的气氛连日来都是和洽的。
朱宣明没有想到,望江楼一事失利,却有这么一个意外的收获。那一晚,沈度并没有入望江楼,而且成国公府的死士全灭,令得朱宣明极其失望,还有莫可名状的惶恐。
原来,沈家如此强悍!
他的失望和惶恐还没有散去,就得知沈肃被夺帝师称号,而随后沈度被停官。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喜讯,砸得他晕坨坨的,欢喜的晕。
沈肃和沈度,也有今日!一直和他作对的这两个人,也会成为地底泥,哈哈!
“查到父皇动怒的原因了吗?沈家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本宫担心他们还有后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再起来!”朱宣明如此说道。
他下首坐着的,是蒋钦和张龟龄,是他最信任的两个官员。这里本应还有秦邑的,但现在秦邑只能在成国公府中了,再不能出现在东宫这里。
事实上,对朱宣明来说,随着成国公府的死士被歼,成国公府现在的用处,真的很微了。
“臣尚未查到皇上动怒的原因。但臣却知道,沈家已有所动作了。国子祭酒叶端提倡尊师重教,若是儒林声势浩大,想必皇上不会不在意。”蒋钦如此说道。
叶端站位一向不偏不倚,这一次怎么会出手帮沈家呢?蒋钦想不明白。
朱宣明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得泛起酸涩嫉恨的情绪。若不是叶端的孙女儿不孕,叶端在儒林的影响力本应是归于东宫的。现在,他曾极渴望得到的影响力,如今作用在沈家、沈度上,他很难没有想法。
“派人去找叶端谈谈,警告叶端最好停住这些动作。不然,就是与本宫为敌、与父皇为敌!”朱宣明森然道。
蒋钦领命,知这是一件相当为难的事。叶端,是老狐狸也是硬骨头,太子殿下的吩咐,真不太好办,只能勉力为之而已。
张龟龄所奏报的,是现在京兆官员的动态。在他看来,这种动态对东宫是有利的。
想到此,他笑眯眯说道:“殿下,臣得知。现在京兆很多官员,都已经写好了弹劾沈肃的奏疏,很多已经送进紫宸殿了。可见,沈家得罪了不少人。臣还得知,这些官员不少和安国公府是有关系的。”
言下之意是,以安国公府为首的许多官员,都和沈肃不和,在这个时候弹劾,对沈家来说就是雪上加霜。若是沈家还能势起,那才是怪事!
朱宣明眼一亮,连声说道:“好好好,没想到韦传琳病了,换了那个病鬼主事,安国公府倒帮了大忙了,太好了!”
他对长隐公子并无什么看法,但因秦绩对长隐公子并不待见,令得他言辞间也习惯称长隐公子为“病鬼”。
想了想,他下令道:“既然如此,让底下的人也准备弹劾奏疏,本宫要让沈家再也翻不了身!”
他期待着,沈家被官员的弹劾奏疏淹没。而事实,也正如他所希望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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